陳兵看他腳步散亂,根本就是個普通人,抬腳把他踢倒在地。然後上前一步,將他踩在地上問:“你為什麽殺人?”


    “你……你們是誰?”他慢慢收斂了兇狠,流露出害怕的表情。


    陳兵:“我們是從外麵的人。我問你,這裏是太平軍隱居的地方嗎?”


    “外麵的人?不可能!天王當年說過,沒人能闖進來啊。”他喃喃自語,然後眼睛就亮了,“你們真是從外麵進來的?太好了,我有救了!”


    陳兵看了一眼地上的嬰兒手臂,那嬰兒的手臂上皮包骨頭,並沒有多少肉。可就算這樣,還是被此人連皮帶骨,吃的差不多了。


    “你為什麽吃人?”他眼中充滿厭惡,不管怎樣,吃人這種事不是正常人能做出來的。


    這人突然就流下淚來,哭道:“我不想吃人,可不吃人,我就要餓死!”


    陳兵這才意識到,自從進入這個地方後,就沒發現農作物甚至是植物,許多枯樹皮都被啃光了,這裏發生了什麽?


    他心中閃過念頭,問:“說說吧,發生了什麽,你們又是誰。”


    老頭子的目光,看向遠處的一個高大建築,他慘然一笑,說:“當年,天王大軍不敵清妖,天王便帶上妻妾還有族人,逃到此處。”


    “天王說,這裏足夠我們安穩的生活下去,與世無爭,衣食無憂。”說到這,他搖搖頭,“一開始,的確是這樣。可一代一代的人活下來,種的糧食漸漸生病,我們的糧食越來越少。到十幾年前,已經無糧可吃,無菜可食。”


    “那之後,我們隻能吃自己的族人。族人吃光了,就吃家人。嗬嗬,到後來,家人也吃光了。”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手臂,“這是我孫女兒,隻有五個月。上個月,我吃了她的母親,大上個月,我吃了我的兒子。可終究沒撐住,她還是餓死了,所以我開始吃她的肉。”


    說著,他又哭起來,臉上充滿了絕望和淒慘。


    陳兵歎息一聲,說:“你是說,當初天王沒死?”


    “他當然沒死,死的隻是他的替身。天王有天父保佑,所以活了很多年。大概一百年前才死掉。他的妻妾死的比較早,因此天王的晚年很孤獨,經常出來與族人一起做農活,教孩子們讀書。”


    他指著那棟高樓:“天王就住在那裏。他死後,天王宮就封死了,任何人都不準進入。頭幾年,有人想進去找吃的,結果一進院就死掉了。”


    陳兵問:“我方才聽到有人說話,應該不止你一個吧?”


    老人淒慘的說:“活著的,隻剩我一個人。我之所以活著,全靠當年藏了點糧食。可那點糧食早就吃光了。我一個人害怕,所以經常自言自語,不然我一定會瘋掉。”


    “隻有你一人?”陳兵搖頭,誰會想到,天王的後代,居然淪落到自相為食的地步!


    “是啊,隻有我一個人了。”說完,這老人突然渾身發抖,身體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也不知是因為悲傷,還是因為知道能夠出去而高興過度,老頭子在這時死了,死的很突然。


    看著他倒地,陳兵搖搖頭,說:“對你來說,死是一種解脫。”


    念奴嬌歎息一聲,說:“真沒想到,竟是這個樣子。”


    錢無為:“沒什麽好可憐的,能活到現在,已經算不錯了。畢竟要是被清軍抓住,他們都要死。”


    陳兵看了一眼遠處的高樓,說:“去看看。”


    紅漆高牆,圍成一個巨大的院子,院子中,修建了一棟高樓,周圍還有許多零星的建築。


    陳兵沒有進院,而是抬頭,看向頭麵那個巨大的,懸掛在穹頂上的發光法陣。


    看了一會,他似乎明白了什麽,說:“我想我知道為什麽作物種全部死掉了。”


    念奴嬌連忙問:“為什麽?”


    陳兵:“這是一座‘熾光大陣’,裏麵的陣紋磨滅了,所以它雖然還在發光,其實發出的已經不是正常的光,因此養不活作物。”


    說到這,他對錢無為說:“老錢,破牆。”


    錢無為一揮手,麵前的院牆就轟然倒塌。牆塌了,就看到院子裏堆滿了屍體,有的風幹,有的腐爛掉,有的化為白骨,都有些年頭了。


    陳兵:“應該是當初進來找東西吃的人,結果全死在裏麵。”


    錢無為掃了一眼,說:“都是毒死的,那天王夠狠,在院子裏下了毒殺禁製。”說著,他一揮手,地麵就“劈啪”炸響,所有的毒殺禁製就被破壞掉。


    陳兵:“當年來這裏的人,多半沒有修為,所以他設下的禁製馬馬虎虎,隻能用來防族人,防不住修行人。至於外麵的禁製,多半是他提前找高人布置的。”


    念奴嬌歎息一聲:“天王苟延殘喘,活到現在又如何呢?”


    破掉禁製,三人往裏麵走。外麵有上百間的建築,每一間裏麵的桌椅板凳,字畫瓷器,多是文物古董,價值不菲。


    不過,這些尚不足引起陳兵的注意,他徑直來到高樓處。這高樓外,並無禁製,進入一樓大廳,可以看到,幾名宮裝麗人,坐在榻上,臉上還帶著淡淡笑意。


    陳兵走近了,才發現她們全是屍體,隻是做了特別的防腐處理,看上去和活人一樣。


    這一層的東西,比外麵的更為昂貴,陳兵看到了宣德爐,看到了珍品字畫,名貴瓷器,無一不是價值連城。


    他卻隻是淡然掃了幾眼,就上了二樓。


    二樓,有數十名女子,也是屍體,有的站著,有的坐著。但這一層放著的,多是些奇珍異寶之物,多為珊瑚、如意、美玉等等。


    高樓共六層,每一層的麵積約兩千多平方米。後麵的三層到五層,大抵相類,有的隻是屍體和珍寶。


    到了第六層,陳兵看到一個蒼老的男人坐在龍椅上,他目視前方,若有所思。這顯然也是一具屍體,並且是天王洪秀全的屍體。


    畢竟,隻有他稱帝了,也隻有他能坐龍椅。


    除了洪秀全之外,陳兵還看到數十名坐化的修士,他們圍坐在洪秀全左右。


    當他仔細觀察之後,慢慢看出端倪,這些人都是被毒死的。死前,他們臉上甚至還帶著微笑。


    通過肉身,他大致能判斷,這些人生前的修為都很高,最弱的也是顯聖初期,其中不乏有奧義境強者。


    這麽多高手,居然全部毒死,洪秀全是怎麽做到的?


    他正疑惑,洪秀全的肩膀上,突然出現一條蟲子,肥嘟嘟的,有大拇指那麽粗。它瞪著黑眼睛,看向陳兵。


    “萬毒蠱!”陳兵一下就明白了,這是洪秀全養的蠱蟲,難怪他能毒死那麽多高手!


    並且,這隻萬毒蠱的毒性,明顯比他借給劉子聰的那頭更強烈,根本不在一個級別。


    一見此蠱,陳兵立刻一揮手,金蠶蠱就飛出來。金蠶一出,這隻毒蠱立刻緊張的渾身哆嗦,但它似乎並不準備投降,而是發出尖銳的叫聲,向著空中的金蠶蠱示威。


    金蠶蠱進化了四次,實力比當初不知強了多少,它不急不徐的叫喚了一聲,發出一種玄妙的音波。


    聽到這種音波,萬毒蠱立刻就蔫了,乖乖趴下來,以示臣服。


    接著,金蠶蠱飛到它的頭頂,突然一張嘴,身體漲大了十倍,一下就把這隻萬毒蠱吞了。


    陳兵並未阻止,念奴嬌忍不住說:“公子,這蠱毒性有強,為何不收服它?”


    陳兵搖頭:“這萬毒蠱已經生長到了極致,屬於蟲王,容易反噬主人,留著害人害己,不如除掉。”


    念奴嬌恍然,對於陳兵更佩服了,感覺他簡直無所不知,常識極為淵博。


    她走到一名盤坐的修士屍體旁邊,在他身上翻找,很快就找到一根藍色的繩子,是用極細的金絲紡織而成,有微微的法力波動。


    “公子,你看這是什麽?”


    陳兵拿過繩子看了一眼,說:“一件法器,上麵的禁製很有意思,能夠自行捆人。”


    念奴嬌美眸一亮,有些乞求的和陳兵商量:“公子,這個可以給我嗎?”


    陳兵笑了笑:“當然,本就是你發現的。剩下的屍體身上想必還有東西,你們再找找。”


    錢無為按捺不住,立刻挨個的翻找。這些修士在死前都毫無防備。而以修行人的心性,最珍貴的東西,多半是帶在身邊的。


    不過法器畢竟是珍貴之物,錢無為翻遍所有修士,才找到第二件法器,以及一些零碎物件,但價值不高。


    這件法器是十八粒金珠,每一個都有眼球大小,表麵鏤空,刻滿符文。不同的珠子上,有不同的動物圖案,有的是鳳凰,有的是龍,有的是虎。


    錢無為不敢私藏,交給陳兵。陳兵看了一眼,笑道:“這法器不錯。老錢,我先收著。”


    “當然。”錢無為笑笑。


    其餘的零碎東西,多半沒有價值,一些丹藥,也早失效了。


    在大殿裏走了一圈,陳兵來到洪秀全的寶座前,輕輕一歎,說:“你差點就扳倒滿清,可惜啊,後期的你一味享樂,葬送掉大好機會。”


    洪秀全依然不動,陳兵忽然發現,他的胸口處,露出一絲黃絹。他伸手把黃絹取出,上麵寫滿文字。


    這是洪秀全的絕筆,大意是講述他起事的經過,其中有些信息值得玩味。比如,他說祭天盟和西方教廷在早期曾給予他支持,卻在後期放棄他。比如他之所以沉迷於榮華富貴,是因為他早知道會失敗。


    陳兵有些意外,沒想到祭天盟還參與了太平天國,難怪洪秀全這位秀才能在早期取得成功。


    錢無為走過來,說:“這洪秀全好歹也是天王,怎麽就這麽點家當。”


    陳兵:“你不要忘了,他是世俗之人,最看重的是錢財珍寶,看這裏堆放的珍寶就知道了。其實他不該殺死那些修真的,這些修真不死,說不定能幫他活到現在。”


    說話間,洪秀全的屍體突然燃燒起來,五色火焰騰起,頃刻之間,就將這位風雲人物,燒成了灰。


    在灰燼中,落下一枚珠子,約摸拳頭大小,上麵有黑色的蝌蚪文靈活的遊動著。


    “鎮魂珠!”陳兵吃了一驚,伸手將珠子撿起,直接收進口袋。


    而洪秀全自燃之後,龍椅也被燒化了,露出一個可容一人的洞。洞中放了一塊銅板,上麵寫著文字,也是洪秀全的筆跡。


    銅板上的內容大意是說,他死後會留下鎮魂珠,此物能鎮壓修士元神,讓靈台之下的修士,都無法傷害他。他願意將此珠送給來人,同時希望來人能幫他完成一個心願,那就是誅殺一個叫“黃玄公”的人。


    陳兵看了一眼,就把銅板上的字抹去,帶著錢無為和念奴嬌進入洞中。在地下行進了數米,又發現一塊鐵板,剛把它拿起,身後就傳來“轟隆”大響。


    陳兵臉色一變,歎道:“可惜了那些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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