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燕子突然發現桂香有好幾天沒來了,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了嗎?燕子想著心裏有些不安,她穿上衣服出了門,在院子裏摘了一些菜騎著自行車來到桂香家。


    “咚咚咚”敲門聲響了好一會也沒有人開門。難道桂香不在家?是出門了嗎?燕子正在猶豫門開了。


    一張瘦削的臉頰又瘦了很多,孱弱的身體就像飄過來的一樣隨風而動:“燕子,你怎麽來了?我實在不想動,可是你敲起來沒完沒了,我就硬挺著起來了。”


    “你怎麽瘦成這樣了,我今天才發現你已經好幾天沒有來我家來,擔心你會有事就趕緊過來看看,果然有事了。你是感冒了嗎?我陪你去診所看看吧。”燕子心裏著急地就去拉桂香的手,準備帶桂香去看看。


    桂香掙脫燕子拉著點手弱弱地說:“不用,我不去,在家吃點藥就好了,沒那麽嚴重。”


    “那你不用關門,我去給你買點藥迴來,你等我啊。”燕子說著推著自行車急匆匆地走了。


    十幾分鍾後燕子提著一袋藥迴來了,有退燒藥、消炎藥、止咳藥,又燒了一壺水給桂香吃了藥。燕子發現桂香很疲憊的樣子就讓她好好休息就自己走了。


    迴到家,樣子本想摘點菜做飯,結果想到桂香的樣子就沒有一點胃口,索性迴到房間倒在沙發不知不覺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昨天晚上,燕子從桂香家迴來,因為心情不好本想躺一會起來吃飯,結果躺下居然睡著了,而且一覺睡到到大天亮。昨天晚上飯也沒吃,甚至連門都沒有插上,窗簾也沒有拉,好久沒有睡這麽沉了。


    陽光金子般地灑了一地,所以屋子裏通亮通亮的、暖洋洋的,燕子本想多躺一會都不行,他站了起來伸了伸胳膊,扭了扭腰,舒服多了。


    燕子想著每天早上叫兒子起床的情景:


    “哎,兒子,起床了。”


    “還不起床啊?怎麽那麽能磨蹭啊?”


    “快點起床了,要遲到了。”


    唉,有兒子在,每天有多少話要說啊。心情好的時候可以和兒子聊天、講故事、說笑話,不高興的時候可以拿兒子出氣,罵兩句。可是現在找誰聊啊,去罵誰啊?連個聽你說話的人都沒有了。坐在兒子的床上,抱著兒子用過的枕頭,燕子又想起了兒子上小學二年級的一件事情:


    那是兒子上小學的時候,那年冬天似乎來的特別早。剛剛進入十月份就開始下雪了,兒子還沒有穿棉鞋。那是燕子下崗的第二年,也是燕子身體最弱的一年。那年,燕子下崗後心情抑鬱,完全封閉自己不出門,不和所有人來往,什麽同學朋友,都不來往。那是燕子參加工作的第一年得了風濕留下了嚴重的後遺症,所以,那一年下崗後燕子幾乎沒有收入,入冬以後燕子還沒有給兒子買禦寒的棉衣棉鞋。


    一天中午,兒子放學迴來就對燕子說:“媽媽,我有點凍腳了。”


    燕子看了看兒子的鞋,還是去年那雙隻有一層薄氈的二棉鞋,燕子知道自己現在沒有錢,就說:“明天,去你爸爸那裏看看,能不能讓他給你買雙鞋,媽媽現在真的沒有錢了。”


    琦兒猶豫了一會,怯生生地說:“好吧,我明天問問,但是我爸肯定不會給我買。”


    “你先去看看吧,如果他實在不給你買,那就迴來再說。”燕子心裏非常生氣,從琦兒還沒有出生愛民就沒有上過班,也沒有往家裏拿迴一分錢。現在迴了娘家更沒給過一分錢,沒下崗的時候還有工資,燕子也沒覺得自己缺錢,現在下崗了沒有了收入就窘迫了。”


    晚上兒子迴來了,燕子看著無精打采的兒子問:“爸爸什麽時候給你買鞋啊?”


    “我爸說他沒錢。”琦兒怕被媽媽罵,頭也不敢抬,小聲說。


    “笨蛋,連雙鞋都要不來。他不買,我也不給你買。都靠我一個人,你想累死我啊。”燕子一聽氣得不行,頓時火冒三丈,對著兒子發瘋似地吼道。


    琦兒嚇得慢慢地挪動腳步走到裏屋寫作業去了,燕子很生氣地摔了手裏的水瓢,係上圍裙去做飯了。


    那以後,兒子再也沒有提凍腳的事情。日子久了,燕子也許是因為心情不好吧,或者是因為抑鬱吧自己也不知道,就把這件事情忘記了。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的一天晚上,燕子和兒子蓋著被子坐在床上,一邊織毛衣一邊和兒子看電視,琦兒一邊看著電視一邊時不時地兩隻腳在被子裏蹭來蹭去,偶爾還把手伸到被子裏鼓動著,燕子漫不經心地說:“你幹什麽呢?”


    “腳癢。”琦兒把腿彎起來邊說邊撓。


    “腳癢什麽?”燕子絲毫沒有注意兒子的表情。燕子忽然像想起了什麽,放下手裏的毛衣急切地說:“讓我看看。”


    琦兒把腳從被子裏抽出來,燕子看到了什麽?一雙腫的紅紅的、亮亮的,象半個麵包一樣的腳背,五個腳趾有一個被腫的腳背壓到看不見以外,其他四個腳趾就像四粒花生米粘在麵包上一樣,稍微一動四粒花生米就會掉下來似的。兩個腳的外側都是紅腫的,並且有些皸裂、蛻皮。燕子鼻子一酸,淚水一下子像決堤的河水洶湧地湧出了眼窩,燕子的心碎了,象是被誰揪出來放在了砧板,然後一刀一刀狠命地剁著,然後往外擠血一樣,她心痛的抱著兒子的腳失聲痛哭著。琦兒看著媽媽哭,說:


    “沒事的,媽媽。就是有點癢,不疼。”


    燕子淚流滿麵地對兒子說:“你恨媽媽嗎?是媽媽不好,以後媽媽再也不讓你受這樣的罪了。媽媽也不讓你去找他要東西了,就當他已經死了。看媽媽能不能把你養大。”燕子的眼睛裏盈著淚水卻透著堅毅。


    從這一刻起“女子本弱,為母則剛”這句話就刻在了燕子的心裏。過去燕子時不時還想著自己做不到的可以去找愛民,兩個人的孩子,他憑什麽一分錢都不出?現在想想:隻是愚蠢,如果他有這份責任心的話,我們怎麽可能離婚?所以,以後愛民就是熟悉的陌生人,路人甲而已。沒有爹的孩子千千萬,怎麽都是活,更何況還有我在,因為燕子在,孩子就不會吃苦。


    就這樣兩個大人的賭氣換來的是兒子的雙腳被凍傷。東北人冬季凍傷是常有的事,可以用門窗上的霜燒成開水泡泡就好。


    第二天,燕子找來了治療凍傷的偏方,還給兒子買了凍傷藥膏,又求大姨在市裏給琦兒買了棉鞋。頭兩天因為腳還沒有消腫,新鞋穿不上。燕子每天晚上給兒子用偏方水洗腳,然後塗點凍傷膏。兒子的腳一周就好了,新棉鞋終於穿上了,以後凍瘡再也沒有複發過。這件事直到好久燕子都在內疚、自責。


    空蕩蕩的屋子,空蕩蕩的腦子,空洞洞的眼神,空蕩蕩的心。心真的像被誰掏空了一樣,那麽孤獨,那麽寂寞,那麽無助。微弱的月光


    不知道為什麽,兒子上了大學,就像有人把兒子從她身邊捋走了一樣,心象被揪著一樣的痛。燕子明白從現在開始,以後的日子隻有自己一個人了。現在燕子才真正明白,原來,兒子能陪伴自己的時間也就17年,6200多天,148920小時而已。原來一直都不是自己陪伴兒子,而是兒子在陪伴在自己。現在突然沒有人陪伴,沒有人陪你說話,甚至沒有人聽你嘮叨,連聽你罵的人都不在身邊了。一種空前未有過的孤獨和寂寞,寂寞的可怕,今後的日子裏......恐怕隻有孤獨和寂寞陪伴了吧。


    “不行!”燕子想著決不能閑下來,閑下來的話不但兒子學費不保,燕子也會瘋。燕子整理好床鋪來到院子裏,在缸裏舀了水洗了臉,透過柵欄的縫隙,燕子看見欣欣的丈夫友子在菜地裏摘菜,欣欣坐在窗下美滋滋地嗑著瓜子、曬著太陽、看著友子。一副很幸福的樣子,這就是女人應該有點幸福吧?


    友子來到窗下洗菜,一抬頭看到了燕子,笑著說:“兒子上學走了?你沒去送啊?”


    “是啊,昨天走的。我發燒了,是弟弟去送的。”燕子笑了笑說。


    “你不用擔心孩子,在你跟前,他老也長不大。出了門都比咱們強,現在的孩子又精又靈的。你看我兒子多老實,以為出去會受氣呢,其實老實更沒事。你沒事的時候就過來坐坐,省得寂寞。”友子好像看出燕子的孤獨,邊洗菜邊說。


    “嗯。”燕子一邊洗臉一邊說:“我知道,隻是一下子適應不過來。我出去找點活幹就好了。”


    “當媽的都這樣,孩子在家的時候天天罵,孩子走了又想。人就是這麽賤啊。嗬嗬,我現在才習慣。我兒子走的時候,我也是想的睡不著、吃不下的。可人家也不想你啊。嗬嗬。”欣欣接過話茬說。


    燕子洗了臉、刷了牙,然後在黃瓜架上摘了兩個黃瓜,又摘了兩個西紅柿裝在塑料袋裏。欣欣看見了說:“又要去幹活啊?累了,就歇一天唄。也不能要錢不要命啊。”


    “在家也沒意思。再說孩子上學每個月是要生活費的,還有下學期的學費呀,我這一天不上班就一天沒有飯吃不是。”燕子笑著迴應著欣欣,轉身進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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