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衍麵無表情的來到山腳下。


    那些魔族正揮舞著鞭子驅趕俘虜,不想一個仙人突然從天而降,擋住了他們的去路,魔族們都露出震驚不解之色,葬魂山脈除了俘虜還哪來的仙人啊?


    但他們一看宋衍身後的魔仆,頓時就明白了。


    據說之前君上寵幸過一個仙人,但是那個仙人劫了寒淵獄就跑了,這難道是又被君上給抓迴來了?


    君上竟容許一個孌-寵到處亂走,實在荒唐。


    那些魔族表麵不做聲,內心都輕蔑不已,隊伍最後麵一個魔族小聲和同伴嘀咕了一句:“真不知道君上喜歡他什麽?”


    另一個魔族低低一笑:“說不定是床-上功夫了得唄。”


    誰知那魔族話音剛落,一道黑色藤蔓就直接刺穿了他的胸口,藤蔓將他卷到半空中又甩到了地上,眨眼就沒了氣息,隻剩下一具死不瞑目的屍體,在場的魔族和俘虜們都驚呆了,不敢置信的看過去


    就連宋衍都迴過頭。


    隻見宋衍身後的魔仆抬起一隻手,黑色藤蔓縮迴了他寬大的衣袖中,依舊一副低眉斂目的恭順之態,緩緩道:“君上有令,不敬者死。”


    眾魔族頓時噤若寒蟬。


    看向宋衍的眼神滿是畏懼和憤恨。


    這可是一個仙人啊!


    他們憑什麽要敬一個仙人,這些仙人殺了多少魔族,與他魔族不共戴天,可君上卻偏寵這個仙人,連說一句不敬的話都要死。


    為什麽?


    宋衍同樣錯愕了一下,他其實聽到那句話了,但根本沒有放在心上,自己一個仙人在魔族晃蕩,有些閑言碎語不是很正常,畢竟魔族素來仇恨仙人,反正又沒有當著他的麵……


    卻不想隻是區區一句話而已,就要死。


    這就是寂無歸嗎?


    宋衍心情莫名有些複雜。


    不過他不至於聖母到因為這個責怪寂無歸……無論如何,寂無歸願意維護他,更方便他在魔族行事。


    宋衍視線落在那些俘虜身上,看著俘虜身上的傷和惶惶不安的神色,頓了頓,對帶隊的魔族冷冷命令:“放人。”


    帶隊的魔族頓時為難不已。


    要是之前他根本不把宋衍放在心上,一個孌-寵而已,還真把自己當迴事了?說不得還要嘲諷宋衍幾句……


    可是剛剛魔仆才殺了一個人,隻因偷偷說了一句宋衍閑話,這仙人在君上心中地位絕對不低,自己若是拒絕,怕是沒有好果子吃。


    他不敢違逆宋衍,但若要直接放了這些俘虜,他也擔待不起啊!


    帶隊的魔族看了看宋衍身邊的魔仆,左右為難,小心翼翼開口:“此事我也不能做主,不如您先請示君上?若君上下令放人,我等立刻遵從。”


    宋衍忽然笑了。


    他唇角彎起:“你現在放人,事後我自會告知君上,出什麽事都有我擔著,但你若現在不放人,你說我要是殺了你,君上會不會怪罪我?”


    帶隊的魔族:“!”


    片刻後,他臉上露出僵硬的笑容,道:“我這就放人。”


    說著連忙命令身後的魔族放人。


    而從始至終,宋衍身後的魔仆都一言不發,仿佛看不到一般。


    那些魔族漸漸也迴過味兒了,放人的動作變的更利落了。


    還幫那些俘虜把鎖鏈都給解開了。


    宋衍終於體會到仗勢欺人的快樂,他走到那些俘虜跟前,拍了拍其中一個仙人的肩膀,悄無聲息塞了一個紙條給他,宋衍低聲道:“交給宗曜。”


    那仙人立刻心領神會,他是認識宋衍的,對宋衍露出一個感激的眼神,就和其他俘虜一起走了。


    宋衍一直目睹


    這些俘虜離開葬魂山脈,確認他們不會被抓迴來,才迴頭對身後魔仆淡淡道:“帶我去見寂無歸。”


    ………………


    安溪城一片殘垣斷壁。


    宗曜神色木然的走在廢墟之中。


    三天三夜了。


    數不清的屍體被堆在一旁,耳邊時而傳來痛苦□□。


    剩餘的人一邊打掃戰場,一邊忙著救治傷員,所有人都神色沉默,他們很久沒有這樣慘烈的失敗。


    雖然魔族暫時退卻了,可眾人依然心情沉重的喘不過氣,他們都知道這隻是暫時的。


    魔族還會卷土重來。


    宗曜不知不覺走到了宋衍的住處,這裏隻剩下一片狼藉,想起宋衍擋在他的麵前,直麵魔頭的利劍,宗曜身側的手死死攥緊,眼中布滿了紅血絲。


    但隨即,又露出頹然無力之色。


    哪怕他再恨魔頭,宗曜也不得不承認,若非寂無歸離開,他們還要死更多的人。


    而造成這一場慘劇的罪魁禍首,是那個叛徒。


    他們仙門竟然還隱藏著這樣的叛徒,和閭丘岐那等魔族為伍,讓自己的同胞暴露於魔族刀下!


    這個人是誰?


    還有寂無歸……


    他為何要因為宋衍而放過自己一命,放過安溪城的人?


    想起古清那張似曾相識的麵容,宗曜心中隱約已經有了猜想,寂無歸出關的那一年,恰好是顧惟死的那一年,如果寂無歸真的就是顧惟,他會怎麽對待宋衍?宋衍知道真相又該多麽難過?


    這一切都讓宗曜心如刀絞。


    宗曜腳步沉重的繼續往前走,來到城牆後一片空地,這裏堆滿了魔族的屍體,待清理完畢之後就會付之一炬。


    其中有一個老者魔族的屍體。


    正是魔族大長老閭丘岐。


    閭丘岐死在這裏,除了自己和宋衍,沒有人知道是寂無歸殺的,寂無歸故意借刀殺人,就是想利用自己,除掉他這個心腹大患。


    可惜如今閭丘岐已死,是不能從他口中逼問出叛徒信息了。


    宗曜視線一掃,發現微生雲也站在不遠處,他走過去,嗓音嘶啞:“師兄。”


    微生雲一身白衣飄然若仙,他臉上掛著悲戚之色,站在那裏有些蕭索之意,聞言轉頭看向宗曜,歎了口氣:“你來了。”


    宗曜如今除了師兄微生雲,誰也不相信,看誰都覺得可能是叛徒,他道:“師兄怎麽在這裏?”


    微生雲道:“恰好路過這邊……對了,你可查到叛徒是誰了?”


    宗曜表情沉重的搖頭。


    那叛徒隱藏的很好,沒有留下絲毫蹤跡,讓他心中不安焦慮。


    微生雲於是便又迴頭,視線落在閭丘岐屍體上,眼神晦暗不明,發出一聲若有似無的輕歎:“可惜,沒能殺了寂無歸。”


    宗曜沒聽清,問:“師兄你說什麽?”


    微生雲轉頭看向他,緩緩開口:“我說這魔族自相殘殺,可惜死的


    不是寂無歸。”


    宗曜明白微生雲的意思,比起閭丘岐,寂無歸更是他們心頭大患,若是寂無歸能死最好……可是思及安溪城的慘狀,宗曜也不願贏的是閭丘岐。


    他沉聲道:“我總有一日會殺了寂無歸。”


    ………………


    魔族大殿。


    寂無歸坐在王座之上。


    因為之前的一番血洗,如今魔族上下都再無二心,麵對寂無歸,這些魔族也越發謹慎恐懼。


    大長老剛愎自用,想要趁君上閉關之時奪權,卻不想死於仙門少主之手,雖然大長老死有餘辜,但被仙門殺死了大長老,也是魔族奇恥大辱啊!


    不知道君上現在是什麽意思?


    終於有魔將試探開口:“君上,仙門少主已經退守延陽城,我們可要乘勝追擊?殺死仙門少主斬草除根?”


    寂無歸慵懶的坐在那,一隻手支著下頜,幽冷的眸子看著下方。


    一直看到那個魔將渾身冷汗涔涔,才漫不經心的開口:“區區喪家之犬而已,不必管他,集中兵力攻打南嶽州,如今宗曜不足為懼,爾等若再遲遲不能攻打下來,就去做本君坐騎的口糧吧。”


    盤踞在殿上的黑龍聽到了,睜開眼睛瞅了那個魔族一眼,仿佛在打量口糧,然後又閉上眼睛繼續睡覺。


    那魔將戰戰兢兢,連忙道:“屬下領命。”


    大家也都明白君上的意思了,君上看來介意大長老奪權之事,沒有為大長老報仇的打算,否則當日君上就會殺了宗曜吧?


    但攻打南嶽州之事卻不能再拖延。


    宋衍過來的時候,剛好看到這一幕。


    魔仆帶著他從大殿的後方繞過來,宋衍就站在王座之後的石柱旁,這裏不起眼,魔仆示意君上現在在議事,讓宋衍在這裏稍候片刻。


    宋衍也就不客氣的聽著。


    看來寂無歸沒有隱瞞他的打算,這一點,倒是符合他狂妄自大的本性,和宋衍印象中的魔頭越來越像。


    寂無歸如今不把宗曜放在眼中,暫時應該都不會對宗曜出手,隻是宗曜受傷仙門重挫,就更難以阻擋寂無歸步伐,南嶽州陷落是遲早的事情。


    短短三年時間,魔族已經快攻打下了兩州,按照這個速度,打到月落城恐怕不用十年。


    宋衍心情莫名沉重了些。


    他看似改變了一些事情,也救了一些人,可是有些事情,又好像根本沒有改變,甚至變的更糟。


    這個世界依然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擋寂無歸的步伐。


    宋衍轉身離開。


    寂無歸視線掠過石柱後一閃而逝的白色身影,眼神微微一凝,隨即起身離開。


    下方的眾魔族麵麵相覷,君上怎麽突然離開了?


    發生什麽急事了嗎?


    他們不由得想起上一次君上這樣離開,還是因為一個仙人,難道這次又是因為那個仙人嗎?那仙人到底有何不同,可以讓君上這般另眼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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