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評論全是罵戰,兩人點開照片,看著那個分外眼熟的背影,默了默。季柏川還是有些不太相信:“隻是看著像……也不一定隻有他是長發嘛。萬一是個長得高的女生呢?”旁邊文連雲冷笑一聲:“你們以為隻有這些?”“往下多翻幾條,看完了再說話。”他這番發言,讓沈昭和季柏川啞然失聲,按捺住心中的焦躁,手指在屏幕上輕輕一劃,就看見由不同的人發出的,不同位置的照片,其中好幾張甚至清晰地拍到了當事人的正臉。不需要點開放大,他們就認出來,這的確是喬明瑞沒錯。但和他們記憶中的那個人,判若兩人。他雖然在笑,卻並非是往常那樣溫潤如水,叫人心曠神怡,而是壓下眼皮,隻在眼尾挑起一抹傲慢的笑意。青年專注地將原本用於束縛襯衫領口的領帶,耐心又細致地纏在白襯衫少年的手上,緋色的唇微張,像是在說著什麽,未曾察覺到少年落在自己身上那專注又充滿渴望的目光。發這條朋友圈的人情緒激動地配文:【姐妹們,給我把“般配”打在評論區!】下麵一堆附和之聲,甚至還有人拉起了群,喊著大家進群嗑cp的。沈昭與季柏川又往下看了幾條,最終對視一眼,同時退出微信。季柏川往後一仰,靠在沙發上,忽然覺得空氣有些沉悶,便隨手扯了扯襯衫領口,開玩笑般說:“幾個小時不見,他就找了個鴨子,來膈應我們?”“醋意這麽大,可不像他一貫的作風。”沈昭輕嗤一聲:“我們三個人一起缺席,他自然慌。不鬧得更出格一些,怎麽好引起我們的注意力?”說完,他好整以暇地看向臉上陰晴不定的文連雲:“怎麽,難道你當真了?”“也是。我們三家中,就隻有你家真心實意地想迎他進門,聽說文夫人已經開始看訂婚禮服的款式了?”季柏川接話:“哦,那這麽看的話,連雲你是更容易被拿捏。”“我有這麽蠢,會被這樣的裝腔作勢給騙到?”文連雲對他的妄加猜測予以否定,麵色不虞地解釋,“我隻是覺得,他太不愛惜羽毛了。”“苦心經營的形象與名聲,就幾個小時的時間便毀於一旦,我不明白為什麽他這麽衝動。”季柏川煞有其事地起哄:“確實,這樣的形象,一點都不符合你們文家對於‘主母’的標準。”“我們季家可不一樣,隻要長得好看,拿進來當個花瓶養著玩就行,沒你們那些嚴苛戒律。”“你要是不想要的話,就把他讓給我?”沈昭也笑著湊熱鬧:“嗯,我們沈家也勉強能接受,隻要表麵上的禮儀過得去,誰還會在乎他過去做過什麽丟人的事?”被這兩人一唱一和地調笑,文連雲終於忍不住開口:“你們兩個人要實在閑得慌,不如看看拍點什麽東西迴去,哄哄自己爸媽,說今晚是來給喬明瑞拍禮物,才會缺席。”“今晚丟人的可不隻是喬家。我們三個人缺席,自然也給外人落了口舌。”“你們不會真以為,我們的父母有喬明瑞那麽好糊弄吧?”說著,他將早就拍好的吊墜收起來,嘲諷地看著開始翻看拍賣目錄的兩人:“你們慢慢選,我先走一步。”“這麽早?”季柏川驚訝抬頭,隨後恍然大悟,“啊我明白了。你要去捉奸?”他饒有興致地揮手:“捉完了,記得給我們打個電話通通氣。”文連雲深吸一口氣:“……你還是想好,待會兒要拍什麽東西吧。”望著奪門而出的文連雲,季柏川驚訝挑眉:“喲,真生氣了?”沈昭頭也不抬:“裝什麽,你剛才不是已經說得很清楚,文家最看重當家主母的風評嗎?”“今晚喬明瑞鬧得這麽難看……他要是不著急,那才奇怪。”第4章 喬明瑞從車上下來時,終於大發慈悲般,拿起一路上屏幕明滅不止的手機看了一眼。果不其然,來電號碼幾乎全是同一個人他那道貌岸然的養父,喬振天。看來對方今晚的日子不太好過。想想也是,精心策劃的聯姻宴會,邀請了各行各業的精英翹楚,眼看著喬家的產業會在今晚更進一步。結果別說聯姻了,本應作為主角出場的四個人,三個缺席,唯一在場的喬明瑞,還明目張膽地將喬家三人的臉踩在地上,反複輾軋。臨走的時候,他還把舒雲氣得暈了過去。雖然不知對方是真暈還是假暈,但不管是哪一種,這宴會……自然隻能到此為止了。氣急敗壞的喬振天,可不得瘋狂給他打電話,找他要個說法,並給今晚的賓客賠禮道歉。算盤倒是打得好,可惜他並不會像以前那樣接受。喬明瑞將喬振天一家三口拉入黑名單,想了想,又將沈昭三人,連同他們的父母也一並丟了進去。被折磨了一晚上的手機總算得到平靜。泰然自若地關掉手機,喬明瑞領著殷渠進門。“隨便哪雙拖鞋都行。”“我先去給你找幾件衣服,先洗個澡。放心,都是全新,沒穿過。”“除了主臥裏的東西,其他的你都可以用。”殷渠點頭,換好鞋,在沙發上坐下,趁著喬明瑞進臥室的功夫,他飛快觀察一遍環境,發現這裏並沒有太多生活細節後,霎時眼底的興奮褪去,繼續小心又專注地望向從臥室中走出來的青年。喬明瑞將衣服遞給他:“餓了?”“不然為什麽盯著我看。”剛聽完第一句話,想搖頭否認的殷渠,又被第二句話鎮住,瞬間無力反駁,抱著對方給的衣服,默默起身:“……我去洗澡。”喬明瑞瞧著落荒而逃,連耳根子都紅了一片的殷渠,戲謔地扯扯嘴角。臉皮這麽薄的反派,趕緊多逗幾次,萬一最後還是長成小說中的黑閻王,那就逗不了了。這樣惡趣味的念頭一閃而過,喬明瑞將手機丟去充電,隨後拿著幹淨衣服,走進主臥的淋浴間。昂貴的定製禮服被隨手丟在地上,黑發被水流細心鋪開,化作朦朧的紗,籠在光潔的肩背,增添一抹若有若無的神秘,又因其微微顫抖的動作,而彰顯出幾分脆弱感。深吸一口氣後,喬明瑞緩緩睜開眼,單手撐著牆壁,感受著太陽穴處的鈍痛以及逐漸模糊的視野,心道不妙。看來白天那一場來勢洶洶的發燒,沒這麽容易就放過他。這個症狀……怕不是重感冒。估計是迴來的路上,吹了會兒夜風。還好不是在宴會上生病。不然的話,恐怕就沒這麽容易脫身。說不定一覺醒來,還會看見那三個人渣虛偽關切的臉。……嘖,怎麽淨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惡心人的東西。喬明瑞連忙搖頭,將其揮散,努力暗示自己去想一些讓人心情愉悅的。可莫名的,腦海裏第一個跳出來的,卻是殷渠的臉。明明與那三人有著些許相似,卻又帶給他截然不同的安心感。喬明瑞盯著自發梢處滴落的水珠,情不自禁地發了會兒呆,直到浴室門被人敲響,才陡然清醒。“明瑞哥,你洗完了嗎?”……他洗得很久嗎?殷渠都親自來叫他了。喬明瑞心中茫然,伸手關掉水,啞著聲音撒謊:“剛洗完。怎麽了?”“沒什麽,隻是我沒吃晚飯,就做了點夜宵,但不小心做得多了一些……想問問您餓不餓,要不要也吃一些?”這麽一問,喬明瑞才想起自己今天幾乎隻吃了藥,盡管沒有食欲,但為身體著想,便沒有矯情地推辭:“好。”他收迴支撐在牆上的手:“我馬上就”話未說完,突如其來的一陣暈眩襲來,打了喬明瑞一個措手不及,整個人控製不住地跌倒在地。劇烈的疼痛接踵而至,喬明瑞蜷縮在地上,一時失語,額頭上滿是冷汗。一定是剛才不小心想了那三個混蛋,才會這麽倒黴……意識逐漸模糊之前,他好像聽到浴室門被重重推開,有人在耳邊焦急地唿喊他的名字。喬明瑞被吵得頭疼,循著聲音的來源,迅速伸手捂住那一處。“……閉嘴,吵死了。”聲音驟然消失,他心滿意足地鬆開手,任憑意識墜落,睡了過去。隻留下跪坐在他身旁,滿臉通紅而無可奈何的殷渠。“明瑞哥,別睡……嘶,好燙。”殷渠被對方額頭的熱度燙得心緒不寧,頃刻間便做出決斷。“……失禮了。”他低聲說了句,旋即俯下身,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去看別的地方,隻專注而快速地替對方擦幹淨身上的水珠,又將那一頭黑發用浴巾小心包裹。最終,他深吸一口氣,穩定心神,又道了聲“失禮”,一手環住對方光潔的後背,另一隻手臂插..入腿彎,手臂與腰腹一起用力,輕而易舉地便將人以公主抱的姿勢擁入懷中。恬淡冷冽的沐浴露香氣,伴隨著懷中人無意識的磨蹭,在肩頸與鎖骨之上留下氣息,以至於當殷渠把對方放在主臥床上時,才敢重新唿吸。他歎了一聲,腳不沾地地從衣櫃裏找出睡衣,全程目不斜視地盯著自己的指尖,卻又總是因為不經意的觸碰而唿吸錯亂。困難地替對方穿好衣服,他終於如釋重負。隻可惜沒多久,他拿著藥與水杯,看著無意識地蹭著床單,因為難受而蹙眉的青年,再度手足無措起來。“……明瑞哥,醒一醒。”他單膝跪在床邊,溫言細語地哄:“吃了藥,把頭發吹幹再睡。不然會更難受。”喬明瑞終於睜開眼,漂亮的眸子因為生病而氤氳著水汽,濕漉漉地盯著他看了半晌,這才用沙啞的聲音問:“……殷渠?”“是我。”身份確認無誤,喬明瑞這才卸下防備,又花了幾秒消化掉對方剛才說的話。啊……對,他生病了,是需要吃藥。可酸軟無力的身體清楚地向他傳遞著,“起身吃藥”這一動作的難度指數有多高。喬明瑞水潤的眸子對準眼前拖著藥的掌心,歪著頭思索片刻,驀地靠近,滾燙的唇微張,在吻住那片掌心的同時,舌尖懶懶地卷起那幾粒藥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