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出去時,腿腳似乎有些跛。


    段軒時饒有興致地看了片刻,待心魔關上房門後,才對段延亭笑著評價道:“踢重了。”


    說完這句,段軒時又補充了一句:“不過踢得好。”


    段延亭心虛地移開視線,不由自主地開始反思自己等會兒要不要去向心魔道歉。


    …………


    心魔一出門,原本看似跛的腳立刻恢複正常,甚至可以說是走路帶風,他眼中猶帶怒氣地一直走到院落門口,口中抱怨道:“我都這種表現了,他居然裝沒看見!”


    “什麽沒看見?”


    文鶴的聲音讓心魔當即收起了小性子,語帶嫌棄道:“你來做什麽?”


    自從那日文鶴害得他“元陽未失”的名聲遠揚後,心魔便再沒給過他好臉色。


    這一次文鶴沒有同他開玩笑,而是神情沉重道:“我是來辭行的。”


    “覃天門有變,掌門傳信讓我提前迴去。”


    【作者有話說】


    小堂兄:還是踢輕了。


    段延亭:沒錯。


    心魔(罵罵咧咧):你踢啊,要是踢重了我立刻把燕熾換出來,讓他疼去。


    燕熾:……你是真狗啊。


    假如心魔和大師兄融合的話,心魔的小心機大師兄也會表現出來,當然幼稚這點大師兄是不會的。


    第91章 燈會


    文鶴離開的原因出人預料,卻又在情理之中秦掌門未能成功渡劫,此身將隕,所以提前將人召迴,做最後的交代。


    這事段延亭私底下提過,秦掌門因為插手了宗門大比裏弟子們的命運,氣運衰弱,難敵劫數。隻是萬萬沒想到,這一天竟然來得這樣快。


    心魔視線落在地上的某一處,似乎是在聽燕熾講話,最終他微不可察地頷首,閉上了眼睛。再度睜眼時,神色已然是屬於燕熾的沉靜。


    燕熾想親自出來,讓文鶴替他最後轉達一句話。


    是秦掌門的舉動讓他相信,原本已經定下的事情是可以被改動的。對於這件事,燕熾心底其實是愧疚又感激的。即便秦掌門這麽做是為了保護參加比試的弟子們,但從某種角度上,秦掌門的確是代替他承受了壽元折損、氣運衰竭的代價。


    “煩請你向秦掌門轉達一句話”


    “正好,師尊在信中也提過你。”文鶴在燕熾吃驚的目光下道:“師尊說‘一切決定皆是他自己的意願,無需過分感激愧疚。若你仍然對此耿耿於懷,那就潛心修煉,替修仙界的生靈抵擋災難’……”


    文鶴說完後沉默片刻,一眨不眨地盯著燕熾,眼中是審視和探究:“你對於師尊的事並不吃驚,是不是當初就知道些什麽了?”


    “我知道當時可能會發生的事,但從未想過是由你師尊付出代價。”


    燕熾本就做好了試圖改變天命,付出代價的準備。隻是沒想到改變他人命運的第一步,竟是無意間牽連了秦掌門。


    文鶴得了答案,神色倒是意外地平和,並沒有遷怒燕熾的意思,看向了段軒時所在的房間:“你們還打算在赤楓城停留多久?“


    “這得看段延亭。”燕熾覺得文鶴話裏有話,正色道:“有什麽事你不妨直言。”


    “我前不久收到弟子來信,聽聞祁凜山出了點亂子。”


    燕熾眉頭一蹙,但想到陸秋漪曾經提過李仙客已經迴到了祁凜山,出於對李仙客能力的信任,他很快放下了心:“無妨,李仙客應該能處理好祁凜山的事。”


    文鶴點頭,畢竟他也不知道具體出了什麽事,既然燕熾並不在意,想來也沒什麽問題。


    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他也是時候該啟程迴覃天門了,文鶴抱拳行禮:“有緣再會。”


    燕熾迴禮:“有緣再會,望君此行珍重。”


    言罷,文鶴毫不遲疑地轉身離去。


    隻是他們兩個人都心知肚明,往後就再也沒有像現在這樣能坐下來聊一聊的機會了。秦掌門一死,文鶴就要為覃天門的大小事宜忙碌,而燕熾則需要對抗原著力量,想辦法找到試圖奪取他氣運的人。


    雖然心有遺憾,但人生本就是分分合合。


    …………


    赤楓城正在一點點地恢複往日的熱鬧和生機:屋舍在重建,百姓漸漸恢複生計,店鋪也在逐一開張,曾經滿是斷垣殘壁的街道再度人潮湧動。


    看到赤楓城的現狀,來援助赤楓城的人都很高興,甚至有一種自豪感。不過他們並非赤楓城裏的人,既然赤楓城已經重建,就意味著他們也是時候迴到原來的地方了。


    自然而然,不少人都陸續離開了赤楓城。


    所以文鶴和瞿昔年的離開並不突兀,隻是往日熱鬧的院落更少了點人氣。


    段軒時為了養病,隻能待在房間,倒是比之前治療染上魔氣的人時清閑了不少,再加上有陸秋漪的悉心陪伴,臉色紅潤到完全不像是受了傷的人。


    兩人因為這段時間的陪伴感情更甚。


    這讓心魔羨慕不已。


    很顯然,段延亭一直記著心魔說“木簪做好就將身體還給燕熾”這件事,總是詢問簪子什麽時候做好。


    心魔早就將簪子做好了。


    他簡直慪死自己當初許下這個承諾了,甚至還想過要不要反悔,畢竟人總是貪心的,更何況他還是心魔,自然想與段延亭相處更久些。


    燕熾將心魔的反應看在眼裏。


    心魔是他的一部分,對段延亭想法和態度都是源於他這個本體,哪怕他否認,也無法忽略他對段延亭已經有了不屬於師兄弟之間的想法。


    無論任何問題,總該有個答案才對。


    於是,燕熾向心魔做出了一個提議。


    …………


    “段延亭,你還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嗎?”


    段延亭偏過頭看著比他年長些的弟子,不在意地笑了笑:“沒什麽了靳溪。我瞧這幾日赤楓城在舉行燈會,你也辛苦這麽久了,不妨參加燈會緩和一下心情。”


    靳溪,也就是當初負責關閉赤楓城結界的人,在赤楓城的事情進入尾聲後,按照承諾來找段延亭,向他尋求懲罰和原諒。


    段延亭並不責怪他,本想直接原諒他,但看靳溪依舊愧疚自責的模樣,隻能隨意支使他做了些事後,再說不怪罪他。


    靳溪明白段延亭從未怪罪過他,所以對段延亭愧疚之餘又多了幾分感激。


    他想既然段延亭也知道赤楓城即將舉行燈會,不妨晚上在酒樓裏擺上一桌好酒好菜,也算聊表謝意。可還沒等他說出口,就看到心魔出現在了段延亭的身後,裝作沒看見他的樣子,笑著對段延亭道:“今晚有燈會,我想去看看。”


    靳溪早就聽聞燕熾的大名,不過傳聞中的燕熾可不像現在這樣笑得一臉不值錢的樣子。


    靳溪在心中犯起了嘀咕,不過知道段延亭有約後,就識趣地道了句“告辭”。


    段延亭在靳溪離開後才意外地看著心魔:“你居然想去燈會?我以為你比較喜歡打打殺殺之類的。”


    心魔臉一黑,惱道:“你不能因為我帶了一個‘魔’字,就覺得我熱衷於打架。事實上無論是我還是燕熾,都挺討厭凡事打一架這點。”


    “而且……我還沒參加過燈會。”


    段延亭心下一動,原本對燈會並不是很感興趣的他忽然起了心思,畢竟這些時日他總是旁敲側擊地提醒心魔完成約定後一定要把燕熾放出來,心魔雖然沒直說,可神情總是有些低落煩躁。


    心魔待他很好,既然如此他偶爾順著心魔來也不錯。


    “好,我們晚上去參加燈會。”


    段延亭的話剛一出,就見心魔欣喜地點了點頭,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麽一般強調道:“晚上記得穿件好看的新衣服”


    心魔突然住了嘴,腦子裏閃現燕熾給陸秋漪挑簪子作為謝禮時,段延亭表示那個大紅大綠的簪子很好看這件事。他一時啞口無言,深深對段延亭的審美表示擔憂,殊不知當時段延亭隻是敷衍搪塞,便道:“算了,我到時給你送來一套新衣服,你記得穿上來見我。”


    說完,心魔便風風火火地出了門。


    段延亭失笑,想著既然晚上要去燈會,現在又沒什麽事,不妨修煉冥想一會兒。


    修煉的時間流逝飛快,不知不覺已經入夜,赤楓城中燈火通明,人潮如織。


    段延亭對這一切並不知曉,直到他隱約聽見了推門的動靜,緊跟著一具溫熱的軀體貼上來,他的腰帶也被人輕輕扯開……


    等等,腰帶?


    段延亭猛地睜開眼睛,沉著臉用胳膊肘往後一頂,在聽見來自心魔的悶哼聲後才收迴了手,看了一眼窗外,意外道:“已經天黑了?”


    “對啊。”心魔一臉怨念地從他身後站起來,將手中包好的東西塞到了段延亭懷裏:“你趕緊換一下衣服,畢竟說好了今晚陪我去燈會的。”


    段延亭打開包袱,發現裏麵是一件薄柿色的衣衫,顏色活潑卻不過分張揚;其袖口略窄,腰間用玉帶束起,與他往日穿得白色長袍截然不同,更像是凡間富家小公子的扮相。


    他皺著眉拿起衣服,實在不知自己該不該穿。


    畢竟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他都穿慣了白色長袍,更別提這種既顯年紀小,又柔和活潑的色彩了。


    “唉。”


    段延亭歎了口氣,看了眼守在門外的心魔,認命地解開衣帶。若是平時段延亭必然不會穿這種衣服,但他今日答應陪心魔去燈會,也隻能讓他如願了。


    …………


    心魔百無聊賴地靠在牆邊等待著段延亭的出現,待段延亭出來的時候,先是怔愣地站直了身子,盯著段延亭不說話,而後眉眼俱笑:“你這樣穿果然很好看。”


    段延亭原先總一幅少年老成的模樣,這樣扮相頗有少年感,再加上他第一次穿這樣的衣服神情總有些扭捏靦腆,倒叫自認為厚臉皮的心魔反而不好意思多看了。


    他假裝咳嗽移開視線,又偷偷看了眼段延亭規規矩矩束上的頭發,總覺得有些不協調,沉吟片刻來到段延亭背後,道:“你這頭發與衣服不甚相配,我來給你重新弄一下頭發。”


    段延亭乖乖低頭,等待心魔行動,隻是沒想到心魔半天沒反應,他都低下頭好一會兒了才開始動作。


    心魔是不是不會束發?


    正在段延亭心中疑惑時,頭發被人動作輕柔地散開,對方動作熟練地將手當成梳子,替他理順頭發後並未重新束好,而是紮成了一個馬尾。


    段延亭訝然,還沒開口,就感覺對方的手輕輕托起他的頭發,然後將手往後撤,讓頭發乖順地在手中流動,直至最後的發尾擦過指尖落在了他的肩頭。


    後方那人胸腔微微震顫,發出了低低的笑聲,順手將一根發簪插在了他的發間,調侃道:“早就知道師弟容貌生得好。可惜赤楓城現在沒什麽花,隻有依靠靈力維持四季常紅的楓葉,否則我一定在你發間簪花。”


    這語氣……不是心魔?


    段延亭迴過頭,發尾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掃在男人的鎖骨上,又迴到了他的肩頭;但段延亭並未在意這些,而是神情認真專注地看著眼前的男人,語氣篤定道:“師兄。”


    “是我。”


    燕熾穿著鴉青色的衣袍,頭發半紮半束,與往日打扮截然不同。不過鴉青的衣衫心魔穿時總顯得貴氣逼人,燕熾穿時卻顯得沉穩溫潤。往日總端著、似高山雪的冷淡表情,似乎因為心魔這段時間的放肆,也變得豐富多彩起來。


    燕熾的背後是如墨的夜色,但燈火通明的赤楓城似乎將他背後的夜色染出了一小片柔和溫暖的橘色。在這片比以往黯淡卻又絢麗的夜色中,燕熾望著他勾唇,笑得意味不明:“小師弟今夜很好看。”


    與此同時,從心魔出現開始就沒了動靜的磐世鏡終於恢複了作用。


    [尤其是穿著我挑出來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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