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隻是祁凜山的滔天災禍還沒到時候而已。


    “咚咚。”


    門外傳來有節奏的敲門聲,緊跟著年輕男人的聲音響起:“掌門,我們來了。”


    秦掌門讓他們在門外靜候,看向燕熾道:“你原先問我磐世鏡互通心聲的法術能否解除,我現在給你的答案還是無解。”


    段延亭聽到了“磐世鏡”,餘光掠過燕熾的側臉,沒有說話。


    “磐世鏡於你並非壞事,甚至是你的一份機緣,可助你開解多年前的心結,所以對於此事你順其自然就好。”


    說完這話,秦掌門並沒有立刻讓他們走,而是繼續看向了段延亭,見他有些詫異的模樣,不由失笑道:“不必意外,我也有幾句話要贈予你。”


    “你可是困於道心,不知該如何繼續修行了?”


    “……是。”


    “無妨。”秦掌門笑著摸了摸胡子:“那我便贈你一句‘天邊眼前’。”


    段延亭眼皮一抖,意識到了什麽,強逼著自己不要看向身旁那人的方向,免得暴露什麽


    [暴露什麽?]


    段延亭周身一僵,莫名惱羞成怒地嗆了他一句:【你能不能別什麽都聽!】


    燕熾突然被兇得莫名其妙,不過他脾氣好,也就沒追問段延亭“暴露什麽”的話題了。


    段延亭被燕熾突然發問擾得心緒不穩,又不願信自己心中的猜想,再次求證道:“秦掌門,您這句話可還有別的深意?”


    秦掌門看出段延亭在嘴硬,本想說“正如你心中所想”,可當目光掃過目光清澈、甚至在此時顯得有些過分木訥遲鈍的燕熾時,他險些沒憋住笑,搖了搖頭笑道:“你去凡間遊曆一番,自然會明白我在說什麽的。”


    “好了好了,你們都離開吧。”


    秦掌門擺了擺手,將身子背了過去,燕熾和段延亭知道不宜多留了,向秦掌門行了一禮後,便轉身離開。


    離開前,段延亭因為秦掌門氣運的變化,不由地再次迴過頭:秦掌門背對著他們,脊背如青竹般挺直消瘦,偶爾地咳嗽使他被迫彎下了腰,但又再次挺直腰背。他正望著掛在牆上的畫卷發呆,那隻是一幅最普通不過的畫,甚至畫法幼稚,隻是年少時胡亂畫的東西,卻被人視若珍寶地珍藏起來。可秦掌門看了許久,似乎從這幅畫中看到了許多東西。


    手腕被人輕輕拽住。


    段延亭順著燕熾的力道往外走,最後一眼看到的是秦掌門撫摸著牆上的畫,欣然地笑了。


    …………


    門打開,恰好與文鶴和溫俞池對上視線。


    文鶴神情肅穆,完全沒有半點輕鬆自在,向燕熾和段延亭點了點頭,便率先進了房間。反倒是溫俞池沒急著進房間,目光定格在段延亭身上道:“你是段延亭對吧?”


    燕熾意外地看向段延亭。


    溫俞池也不多廢話,隻道:“瞿昔年讓我轉達一句話他先迴瞿家了,等病好了迴來找你。”


    “他生病了?溫師兄可知他得了什麽病?”


    溫俞池:“我與瞿昔年沒什麽交情,隻是他走得匆忙,才讓我順道帶句話的。不過他的臉色確實不好,還是瞿家主親自接他迴去的。”


    瞿昔年確實說過他的體質異於常人,極其容易消耗和流失太多靈力,這次迴去隻怕是在幻境中消耗靈力太多,對身體造成了傷害。


    段延亭心中有些懊惱,若是他知道瞿昔年的身體未全好,或許就不會讓他再消耗那麽多靈力了。


    “話已帶到,我進去了。”


    說完,溫俞池關上了門,將段延亭和燕熾兩人隔絕在外。


    既然事情已經問完了,他們也該收拾收拾,準備離開覃天門了。


    走了一段距離後,段延亭突然迴首看著掩映在蔥蔥樹木後的秦掌門的住處,確認並無來往路人聽見,才開口道:“師兄,秦掌門的壽元折損了。”


    他好歹上一世是天劫者,雖不至於誰人的麵相都能判斷,但還是能判斷出此人是否逆天改命、折損壽元。


    更何況,秦掌門的折損的並不是一點壽元。看樣子,多半是無法扛過下一次渡劫了,這恐怕才是文鶴和溫俞池表情嚴肅地聚過來的原因。


    也就是說,秦掌門以自己的壽元為代價救下了原本應該死在秘境中的弟子。正是因為救下的人太多,改變了太多人的命運,以至於連福澤深厚的秦掌門都氣運黯淡無光了。


    “竟是如此……”


    燕熾低聲喃喃了一句,忽然迴身向秦掌門的住所的方向深深行了禮。


    [謝秦掌門大義。]


    段延亭不語,也似燕熾那般行了禮。


    …………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這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與秦掌門見麵。


    【作者有話說】


    嘶家裏已經有人在發燒了,希望我不要有太多狀況吧。。。


    小可愛們都保護好自己的身體哦~


    第67章 遊曆


    宗門大比來時熱鬧,可散的時候卻稀稀落落。魔修一事過後,大家都沒有心思再繼續宗門大比了,隻想著趕緊迴門派治療受傷弟子,處理門內叛徒。


    秦掌門倒也大氣,給所有神識受損的弟子送上治療神識的丹藥。而那些幻境中為保護其他人死去的弟子,秦掌門還贈予他們進階突破的丹藥,以及可以抵禦元嬰期傷害的符咒。


    燕熾、段延亭這類領頭的人反倒是沒有立刻送上東西,看秦掌門的意思是打算細細挑選過後,派人將東西送到他們的門派。


    段延亭與燕熾早已收拾完行李,等著同門的其他人追上來。燕熾看到行磊拽著林如欽趕上來時,看向一直不見人影的林如欽,道:“你之前都去哪兒了?怎麽一直不見人影?”


    林如欽低著頭,隻說了“抱歉”,沒有要說明自己去向的意思。


    燕熾無聲歎了口氣,沒再追問。


    “你們先迴師門,我與師弟一道去凡間遊曆,就不迴去了。”


    行磊詫異道:“小師弟去也就算了,大師兄你剛出關又去遊曆?”


    燕熾臉色沒有多餘的表情,清冷的眼眸輕飄飄地掃了一眼行磊,便讓行磊立刻住嘴:“好好好,那大師兄和段師弟去吧,我會轉達給山主的。”


    說罷,他連忙拉著林如欽往下走。


    段延亭看著行磊和林如欽離開的背影,抱胸看向燕熾:“師兄不是說要看著林如欽嗎?跟著我去凡間遊曆是什麽意思?”


    “我已經讓信任的師弟代我行事了。”


    燕熾看周圍沒了別人,也就恢複了和段延亭相處時的輕鬆隨意:“我十來年一直閉關修煉,難得下山,自然是要玩個痛快了。”


    “也不知道十來年的功夫,我年少時去過的店家還在嗎?”說到一半他才想起來,這次主導遊曆方向的人是段延亭,頗有興致地道:“師弟想去哪裏?”


    “我……”


    段延亭本想說自己無所謂,話說了一半便改了主意,他想要去看看自己上一世陪伴陳棲穀的那個破廟。不過他並沒有打算說得很具體,怕燕熾追問,索性含糊帶過:“有個地方想去,就是有點遠。”


    “你著急去那裏嗎?”


    “這倒是不急。”


    燕熾合掌而笑:“那不如邊遊玩邊趕路吧?”


    “你也不怕遊曆的路上又有人來找你比試?”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段延亭和燕熾迴過頭,看向了來人。


    “哦,是你啊。”


    燕熾看清來者是文鶴,笑容立刻垮了下來,端著一張謫仙臉,說著不符合形象的刻薄話:“總比你忙得連睡覺都沒空來得好。”


    文鶴想到秦掌門吩咐下來的諸多事宜,瞬間感覺太陽穴都疼了幾分,同樣是門內受重視的弟子,怎麽他忙得要死,燕熾就能到處遊玩?


    想到這裏,文鶴難免有些嫉妒,酸酸地說:“唉,看來我不想某人,是個天生勞碌命。”


    燕熾挑眉。


    文鶴調侃完,刻意裝出的嫉妒表情盡數收起,理理長袖後,行了一禮:“之後再見不知是何時,望你們保重。”


    燕熾和段延亭眼底浮現笑意,也行禮道:“保重。”


    文鶴站在山門處,看著燕熾和段延亭漸行漸遠的身影,眼中的笑意漸漸被憂慮代替。


    他想起秦掌門的身體狀態,以及當前覃天門並沒有適合的人選能擔起大任,更覺煩悶。可這些話他不能對任何人講,哪怕是朋友,也不能透露半分。


    …………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從遠處可聽見喜慶張揚的嗩呐聲,還有人們喜悅的吆喝聲和祝賀聲。


    “誒,小心。”


    見過往路人險些撞到段延亭,燕熾下意識伸手要拉住段延亭,沒想到段延亭反應很快,早就提前躲過去了,因而燕熾的手落了空。


    段延亭知道燕熾的動作,但他就是故意讓開的。


    秦掌門的話讓他隱隱意識到了什麽,可他看燕熾根本對他沒有除師兄弟以外的想法,原本熱了半截的心也涼了下來。既然如此,他還不如趁機保持距離,這樣對彼此都好。


    “師弟,看來我們運氣不錯,今天碰上有人成親了。”


    路上的人太多了,燕熾索性拽著段延亭躲到一個攤位前,大概是受百姓臉上的笑意所感染,再加上周圍又沒有其他人,他也露出了笑容:“我年少遊曆前見過尋常人家成親,不過看排麵並沒有今天的大,成親的應該是富貴人家。”


    段延亭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過去,便見一身大紅喜服的新郎滿臉笑意,騎在白馬上向周圍祝賀和看熱鬧的百姓抱拳感謝,身後是與他過來迎親的好友,再往後就是抬著花轎的隊伍。


    抬嫁妝的人跟在後麵,排了很長一條隊,可見新娘子家人對新娘的疼愛。


    段延亭看著這喜慶熱鬧的場景,情緒被感染的同時,理智似乎也飄走了幾分,他沒看成親的隊伍,隻是輕聲道:“師兄日後想娶的人是什麽樣的?”


    “這話我記得你問過。”燕熾沒想到段延亭居然有感而發,問起了他理想對象,心中沒當迴事,按照以往的說法那樣告訴他:“我想娶性格溫柔可愛,偶爾會對我撒嬌的女子。”


    溫柔可愛,會撒嬌的…女子。


    還真一個都跟他不沾邊。


    段延亭聽了這話,心中嗤笑道。


    燕熾聽見段延亭心裏這話,覺得有些好笑:“我日後想娶的人,跟你沾邊做什麽?”


    這話一出,他又感覺隱隱不對勁。可燕熾堅信他穿的是一個男頻文,很快就把自己心底的那點狐疑拋之腦後,隻以為小少年怕他見色忘友,連忙手臂搭在段延亭的肩頭,輕聲安撫道:“我日後就算娶了妻子,你也依舊是我的師弟。”


    “哦,是嗎。”


    段延亭見他輕聲安撫,反而更加怒火中燒,壓抑著想要擰掉燕熾手臂的想法,憋著火道:“把手放下來,我不喜歡這樣。”


    燕熾放下手臂,接連幾次被段延亭這樣兇了之後,他也無法無視段延亭的脾氣了。燕熾站在段延亭麵前,見他微微撇過臉不想看他,抬手捏住段延亭的後頸,用溫柔而不失力道的手勁兒讓段延亭被迫看向自己。


    燕熾冷靜道:“你怎麽了,自從秦掌門和你說過那句話之後,你好像心情一直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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