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擦”


    秦掌門聽見一旁傳來刺耳的斷裂聲,尋聲看過去時卻發現燕熾早已不在原地,再刻意往台上那少年的方向看時,果然瞧見燕熾往他的方向趕了過去,甚至連逐厄劍都拿了出來。


    他倒是從未見過燕熾如此失態過。


    可是那劍離那少年太近了,就算燕熾現在趕過去救他恐怕也來不及,這場比試那少年怕是注定要負傷離場了。


    …………


    眾人眼中皆是那少年身形不穩,單薄身軀即將撞上刀劍,不出片刻便會如折翼的鳥兒般跌落在台上。


    不過完全不同於眾人所想,段延亭在一瞬間的慌亂後,就隻剩下冷靜。


    事情有變,段延亭隻能提前自己的計劃。


    他手指掐出法訣,地上那些被人無視的劍的碎片微微顫動,逐漸發出了紫色的光芒,一瞬間所有的碎片上都勾連上了紫色的靈力絲線。靈力構成的絲線就像真的絲線一樣繃緊微顫,扯著一部分碎片飛到半空中。


    幾乎是一瞬間的事,將要刺入段延亭背後的劍在銀光乍現後,像跌落在地上的鏡子一般,脆弱地全數碎裂。


    劍的主人難以置信地看著手中光禿禿的劍柄,根本不敢想象靈劍原本的模樣。


    段延亭穩住身體,手指用靈力勾連起碎片逼退他們,那些被他們無視踐踏的碎片此時懸於半空中,折射出刺目而冰冷寒芒,將少年保護在最中央。


    失了靈劍的主人不甘心,憤怒地握著斷劍要衝向段延亭,剛踏出一步就僵在了原地。


    一塊還帶著血的碎片抵在了他的喉間。


    “別動。”


    段延亭手中的靈力勾動著碎片緊貼他的喉結,垂下眼眸,略顯青澀的臉上一派稚嫩無害,神情更是誠懇認真,像是真的出於好心道:“你的劍已經碎了。既然你認為劍修視劍如命,現如今失了配劍的你還有什麽資本站在這裏與我爭?”


    那人覺得荒唐,憤然道:“你?!”


    “怎麽不聽勸呢?”


    段延亭無奈地低聲歎息,不再看他,笑容得體而謙虛,對其他圍攻他的人道:“多謝諸位助我。要是真讓我自己用靈力將這些劍震碎,那我恐怕沒辦法省下這麽多靈力了。”


    燕熾這才明白既不是因為他在簪子上留下的陣法出了錯,也不是因為段延亭使用的靈劍太脆弱,而是因為段延亭根本沒往劍裏注入太多靈力,從頭到尾都是借著在場每一個對他下手的人的力量碎劍,以此達到自己的目的。


    如此看來,他那句“多謝諸位助我”,確實沒有任何問題。


    【作者有話說】


    小師弟:不說劍和自己的命一樣重要嗎?連自己的劍都護不好,你靠什麽跟我在台上爭?


    大師兄:靠臉皮。


    小師弟:……


    第28章 與我何幹


    那些原本被人遺忘的碎片已然成為段延亭最銳利的武器。


    即便他現在隻是築基修為,但論對雷電之力的操縱,他自認為不輸給任何人。


    一道強烈的視線一直駐足於段延亭身上,讓他不得不分神往台下輕輕一瞥,恰好與燕熾那雙清澈而明亮的眼眸對上。燕熾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競天台下,靜靜地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手中也握著不知何時拿出的逐厄劍。


    若非方才擔憂段延亭的安危,他又怎麽可能是這般模樣?


    段延亭看著燕熾眼中倒映出的小小的自己,心中無端生出些許癢意和異樣,連同眼底的那點戰意和放肆也融化了幾分。


    他移開視線,再度看向圍攻他的眾人。


    “如此,你們還要繼續對付我嗎?”


    “想清楚了”段延亭故意看向被他毀掉佩劍的人,打算殺雞儆猴:“諸位是打算直接認輸,還是狼狽地被我打下台?”


    那個被毀掉佩劍的人不甘心地咬著嘴唇,像是做下了極為重大的決定:“我,我認輸。”


    他已經沒了佩劍,再折騰隻是丟人現眼,還不如幹脆一點認輸。


    圍攻段延亭的人隻剩下三個了。


    他們深知方才都沒能將段延亭如何,此時更是不可能對付得了段延亭,都也生出了退意。


    就在眾人都以為這場比試塵埃落定時,方才那個害得段延亭險些被身後長劍刺傷的法修,竟高聲叫嚷道:“我們苦修幾十年,怎麽可以因為遇上強敵就認輸?就算我們必然會輸,我也寧可在戰鬥中落敗,而不是直接認輸!”


    這話說得倒是好聽。


    段延亭自認為還是有點看人的本事,這法修眼神躲閃狡猾,根本就不是正直之輩。


    不過這個法修究竟是什麽想法他並不關心,反正他一定能將那法修擊下台就對了。


    段延亭本就不打算傷人,見那法修衝過來,也隻是牽動碎片組成陣法,將那法修的攻擊盡數擋住。隻是沒想到那法修居然和傻子一樣,用軀體直愣愣地撞到了屏障上,被屏障彈飛後直接砸向了尹箬竹。


    …………


    原來如此。


    段延亭眼神冷了下來,甚至發出了嗤笑。


    他知道自己所設屏障的力道,還不至於能將人直接彈飛到競天台邊緣,而且還是準確無誤地砸到尹箬竹所站的位置。


    那法修大概是不甘心就這麽下去,想拖個人陪他一起罷了。


    至於為什麽沒有選擇行磊,主要還是因為行磊人高馬大,明顯是經曆過鍛體的修士,那法修砸過去怕是會反而受傷。


    尹箬竹反應很快,短暫地愣住後就立刻側身避開了那法修,誰道他居然沒有掉下台,反而險險摔在了競天台邊緣。


    太巧合了。


    尹箬竹若有所思地撫摸著自己懷裏的琴,眼底不見半點笑意。


    那法修倒也狡猾,怕尹箬竹對付他,又高喊著“再來”,往段延亭的方向衝了過去。


    一邊存著想要拖人下水的肮髒心思,一邊裝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堅持比試”,又當又立,真讓人惡心。


    段延亭將這一切盡收眼底,找了個機會主動撤下屏障,將他一腳踹到尹箬竹身邊。尹箬竹本就站在競天台邊緣,段延亭這一腳自然是險些將那人踹下台。


    行磊麵露惋惜,看到那人掙紮著從邊緣爬上來時,他以為段延亭錯失了一個解決對手的機會。


    隻有段延亭知道自己是故意的。


    果然,尹箬竹抬眸,與段延亭對視的瞬間眼中閃過一抹笑意,像是抱琴太久有些累了,隨意換了個動作,那古琴也恰好隨著她的動作掄到了那人的臉上,並發出了在場所有人都能聽見的響聲。


    “砰”


    “啊!”


    伴隨一聲慘叫的,是肉體摔到地上的悶響聲。


    尹箬竹抱琴的動作一頓,詫異地看著鼻青臉腫的男人,櫻唇微張,神情歉疚道:“對不住,方才實在沒看見你就在這裏,居然害得你摔了下去。”


    “之後我會給你送些傷藥過去的。”尹箬竹溫婉一笑,像是真心感到抱歉一般:“能告訴我你的名諱,還有你的住所嗎?”


    言下之意,比試過後她還迴來找他算賬的。


    那法修哆嗦著嘴唇半天不敢說話。


    “葛子施你已經輸了,別影響比試。”


    長老不知何時站在了那人的身邊,故意透露那法修的名字,抬手示意競天台附近負責維護秩序的弟子過來,將他腳邊這個鼻青臉腫的人抬走。


    尹箬竹向長老行了個禮,謝過他的好意,隨後看向段延亭的方向笑道:“多謝這位小修士了。”


    她受了段延亭這個順水人情,自然是要迴報一二。


    隻見她抱著琴款款走到競天台中央,用靈力將琴懸於半空,纖纖玉手在琴弦上懶散地撥弄挑撚了一番,剩下兩人本就失了戰意,自然被兩道音刃直接打下了台。


    現在,台上的人隻剩下段延亭、行磊和尹箬竹三人。


    尹箬竹收琴,並沒有要和段延亭繼續打的意思。


    段延亭心裏明悟,看向了幾乎整場都在看戲的行磊,握著劍柄的手指收緊,殺氣騰騰地拖著長劍朝行磊走了過去。


    長劍拖於地上,發出了尖銳的摩擦聲。


    行磊臉上的笑容掛不住了,本能地後退一步,吞了吞口水道:“小師弟,我是你師兄,你冷靜點。”


    他怎麽覺得段延亭是殺紅了眼,要把他也踹下去呢?


    段延亭含笑:“我知道啊,但師兄你知道我是你師弟嗎?”


    行磊渾身僵直,將求救的眼神投向了燕熾的方向,猝不及防地接收到來自燕熾的眼刀,好像在說:“你居然敢看你小師弟的熱鬧?迴頭我再來收拾你!”


    見求救無果,行磊之後低聲道:“小師弟我錯了,咱們好歹師出同門……”


    “是嗎?”一旁的尹箬竹更是看熱鬧不嫌事大,輕笑道:“我還以為你跟我一樣隻是個外人。”


    行磊深感窒息,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段延亭麵無表情地一步步逼近自己,下一秒競天台下的長老慢悠悠道:“一柱香的時間到了,第一批勝出者為祁凜山段延亭、行磊,以及幻神宮尹箬竹。”


    行磊鬆了口氣,下意識就要往台下跑。


    可他沒走幾步,就被段延亭用劍鞘抵在側頸,當即僵在原地,聽見身後的段延亭客氣道:“師兄怕什麽,我還能對你做什麽不成?”


    “師兄若真覺得過意不去,那不妨答應我一件事。”


    行磊立馬轉過身:“什麽事?”


    “我這人愛清淨,若是日後有人上門找我討教……”段延亭掃了一眼台下好些個明顯對他有興趣的修士,怕走了燕熾被男修士“追”的老路,揚唇笑得一派無辜:“還請師兄替我阻攔一二。相信以師兄的實力,一定不會讓他們擾了我的清淨。”


    行磊眼睛一亮,他這人沒別的愛好,就喜歡與人交手打架,這個方法對他來說再輕鬆不過了。


    他豪氣衝天地將重劍往地上一插,重劍深深埋在了地上,以劍為中心留下了幾道蜿蜒的裂痕:“師弟你放心,就交給你師兄我吧!”


    “好。”


    段延亭敏銳地注意到,原本站在一旁老神在在的覃天門長老的視線一下子飄了過來,沉默地看了眼行磊插在地上的重劍,提醒一般地輕輕咳了一聲。


    行磊不解道:“師弟你口渴了?”


    競天台旁的長老垂眸瞥了一眼,悄無聲息地走到行磊背後,幽幽道:“你損壞了競天台下的幾塊地磚,要麽你自己補好,要麽現在就賠錢。”


    行磊:“……”


    他遲疑片刻,肉疼地翻出自己的乾坤袋,然後才想起來他遊曆時把靈石全都花光了。


    於是他一個壯碩大漢扭扭捏捏地走到長老旁,壓低聲音道:“這位長老,我覺得我還是直接補好它比較有誠意。但是現在各家門派都在這裏,你看我晚上無人時再來修補,如何?”


    段延亭:“……”


    行磊師兄,原來你還知道這樣做太丟人了啊?


    那位長老沉默,用“你們劍修果然很窮”的眼神瞥了一眼行磊,剛想說些什麽就發現一隻白皙修長的手伸到自己麵前,攤開手上的靈石,視線上移時,注意到他便是方才台上大放光彩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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