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未對唯一的小師弟起疑心,臨走前甚至還擔心段延亭會被針對,像把他一並帶走。


    隻是段延亭最終選擇留下。


    燕熾去往魔界後不久,段延亭“無意間”讓仙門正道的人找到了燕熾修魔的證據,徹底落實了燕熾修魔的“罪行”。


    一時間,燕熾淪為正道中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不過,燕熾並沒有因為此事真的修魔,而是一直用法器遮掩住劍修的氣息,在魔界中開拓出自己的勢力,並悄悄調查潛藏在正派中的叛徒,然後一舉將反派師弟和其他叛徒連根拔起。


    將叛徒處理完後,燕熾當眾證實他並非魔修,師弟段延亭才是那個殺害仙門弟子的魔修。


    …………


    這一切都發生在五年後。


    燕熾真的很好奇段延亭是否會在五年後,成為書中那個虛偽惡毒的反派。


    “你說……魔修?”


    段延亭迷茫地重新念了一遍,思索自己應該怎麽迴答這個問題比較好。


    他原先作為天劫者時,都是按天道意誌給道修和魔修降雷劫的。天道對於魔修的態度向來是在雷劫數量的正常範圍內往死裏降雷劫,倘若魔修熬得過雷劫,那麽段延亭就不會再多降下雷劫。


    因為根本沒必要特意多降雷劫。


    畢竟修者要經曆那麽多雷劫,段延亭總能逮到一次機會劈死魔修。


    所以要是問起他對魔修的態度和看法


    “遇到魔修可能會殺吧。”段延亭想了想:“不過我不會特意針對和追殺魔修,隻要他能在我殺他之前逃走。”


    燕熾若有所思,望向段延亭的眼神微微出現了變化:“意思是,你討厭魔修,但還沒到恨的地步?”


    “確實不恨。”


    段延亭對魔修沒有恨意,畢竟他和魔修並沒有接觸過。隻是因為他以前作為天劫者一向如此行事,所以才會對魔修采取他說的那種態度。


    他這話若是讓修仙界的其他人聽到了,怕是會覺得段延亭有親近魔修的可能,畢竟誰不對魔修恨之入骨。


    “師弟,這話你可千萬別對別人講。”


    燕熾看著段延亭沒有焦距的眼神,又覺得自己這句話有些多餘了。


    按照段延亭的性子,若是清醒狀態下有人問他,恐怕他隻會用極為標準的答案迴答:“自然恨,誰見到魔修不想除之而後快?”


    所以這會是段延亭後來修魔的可能性嗎?


    燕熾當時看小說喜歡跳著看,所以原著裏段延亭死後入魔的原因並沒有留心看,隻隱約記得好像和“修為”二字有關。


    為了修為提高,不去潛心閉關修煉,轉而去修魔……這可能嗎?


    燕熾疑惑地看著段延亭,但轉念一想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原著裏的段延亭極其看重修為,而魔修恰恰修為速度比道修要快上許多,隻是承擔的風險也更大。


    所以,段延亭未來真的會放棄正道的家人和同門師兄弟,為了追求修為選擇孤身一人入魔嗎?


    “師弟。”燕熾深深地凝視著他,拋出了他最想問的問題:“在你眼中,是修行重要,還是同門師兄弟的情誼重要?”


    【作者有話說】


    《大師兄日常隨筆》


    今天在向醉酒的小師弟套話,不寫隨筆了|w`)


    第11章 上樓


    燕熾並不指望段延亭會說什麽“情誼比修行重要”的話,哪怕段延亭說修行更重要也無妨。隻要段延亭有認真思考過,對於同門的情誼還能有幾分上心,燕熾就覺得段延亭還是不會那麽輕易入魔的。


    然而段延亭毫不猶豫道:“修行。”


    “……”


    燕熾望著他,眉頭深深皺起。


    一如書中所言,段延亭果然最看重的還是修行。


    燕熾默然,心裏有幾分失望,歎道:“那師弟眼中,同門師兄弟和家人是怎樣的存在?”


    段延亭因為醉酒連思緒都有些慢了,斷斷續續地說:“算暫時與我並行的人,隻是總有一天會分開的那種感覺吧?”


    他本來就非本界的人,又何必和其他人有過深的關聯?所以斬斷一切關係,潛心修行無情道,才是他應該做的事。


    燕熾聽了這話,明白段延亭剛才為什麽那樣迴答,心中的失望也少了幾分,轉而變成了無奈:“你是覺得沒人能陪你到最後,才覺得修行更重要的?”


    原來竟是因為看得太透,想得太清,才會覺得修行更重要。


    燕熾看段延亭已經有些犯困的樣子,抬手揉了揉他的頭發:“你所說的分開的那一天,小師弟知道是哪一天嗎?”


    “……我不知道。”段延亭老老實實地搖了搖頭:“師兄知道嗎?”


    “我也不知道。”燕熾坦然道:“但連分開的日子都不清楚是什麽時候,你就提前想好分開的事了對於那些還想和你好好相處的人來說,這個想法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對方對你掏心掏肺,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時光,而你卻隻想著日後反正會分開,幹脆無視和不在乎對方的想法和情緒,這個做法不免有些令人寒心了。


    “可是又能如何?”


    段延亭實在是醉得太厲害了,清醒時絕對不會說的話,也無所顧忌地講了出來:“我既然有心修無情道,就不可能與其他人有過多的瓜葛,隻維持現狀對我來說就很好了。”


    燕熾的眉頭皺起,抓著段延亭攥著酒杯的手腕,語氣加重:“你還是要修無情道?”


    段延亭望著燕熾的手,完全沒了白日裏對師兄的恭敬,顯出了幾分骨子裏的不馴,不耐道:“放開。”


    “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修無情道,一旦出了岔子會怎麽樣?”燕熾雖不知道原著中段延亭入魔的具體原因,卻知道段延亭的下場極慘,那可是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的地步。


    段延亭聽不進話,隻知道有人抓著自己的手腕,當即煩躁地施展雷訣要攻擊燕熾。


    燕熾臉色平靜,反手將段延亭施展雷訣的手按在桌上,磅礴的靈力頓時逼得段延亭手中的靈氣散盡。


    “呃”


    段延亭吃痛地哼了一聲,下意識揮起另一隻手。


    燕熾見他還要反抗,隨即把他的身子往桌上用力一帶,公 眾號夢 白推文 台迫使段延亭沒有反抗的機會。隻是當燕熾看到段延亭的上半身往桌子邊沿撞時,他擔心段延亭會撞疼,索性抬手拎住了他的後領。


    燕熾湊近他的臉,與段延亭迷蒙而憤怒的雙眸對上,挑眉道:


    “小師弟,想不到你還敢動手打師兄啊?”


    段延亭想要伸手拍掉燕熾的手,然而燕熾故意在他打過來的時候鬆開了手,又趁他不備的時候,再次抓住了他的後領。


    如此反複了幾次,段延亭被燕熾像逗小孩兒一樣的行為惹惱了。大概是意識到燕熾一時半會兒不會鬆開手,他隻得憋屈地坐在位子上,憤怒地瞪著燕熾。


    燕熾瞧他氣唿唿的樣子,隻覺得他這樣才有點十五歲少年的模樣。


    段延亭清醒時牙尖嘴利得很,總能將他說得啞口無言;隻是沒想到醉酒之後,腦子一糊塗起來反倒笨得可愛了。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燕熾有絕對的武力值鎮壓住段延亭,否則他剛剛早就被電暈過去了。


    “好了,我不抓你衣服了。”


    燕熾也明白適可而止的道理,不打算這樣欺負人了,立刻鬆開了手:“你現在醉得不清,剛剛不是說困嗎?趕緊找個房間睡一覺吧。”


    段延亭沒說話,隻是維持剛才的動作瞪著他。


    燕熾沉思片刻,向小二招了招手:“訂兩間房,住一晚。”


    說完,他背朝著段延亭半蹲下來,偏過頭道:“上來,我背你上去。”


    “看你醉成這個樣子,估計走路也不穩,別等會兒上樓摔了。”


    段延亭見燕熾背對著他,大概是覺得要報一報剛剛燕熾戲弄他的仇,趁他不備,輕彈指尖。


    忽閃的光落在了燕熾的身上,驟然竄起像網一般連接的紫光,伴隨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聲。


    燕熾周身幽藍火焰燃起,將那些膽大妄為的雷電盡數吞沒後,變為了點點火星,落在燕熾腳邊消散得幹幹淨淨。


    “嗬。”


    燕熾站直身子,迴過頭麵無表情地看向了段延亭。若仔細看,便能發現燕熾白色的衣角有些殘缺,而他梳理整齊的頭發也因為剛才的雷電微微炸開。


    段延亭見狀笑了起來。


    剛過來準備收拾桌子的小二,看到原本謫仙一般出塵的男子被少年搞得這樣狼狽,頓時用驚訝又同情地眼神掃了眼醉醺醺的少年,默默地退到了一旁,免得殃及池魚。


    燕熾目光漸冷,擺弄了一下長袍,果然看到焦黑的衣角。他長長舒了口氣,讓自己冷靜一點,然後走到段延亭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師弟想以什麽方式迴房間?”


    段延亭看著他不說話,依舊隻是笑。


    “罷了。”


    燕熾看他這副不清醒的樣子,向他伸出一隻手。段延亭警惕地拍開了他的手,下一秒就被燕熾的另一隻手以極快的速度打暈了。


    段延亭的頭無力地靠在了桌上。


    看到段延亭終於安分下來,燕熾無奈地搖了搖頭。他本想將段延亭抱上樓,但手伸到中途突然改了想法,選擇一手繞到段延亭的腹部,輕輕鬆鬆地撈起人往肩上一扛。


    段延亭的腹部被燕熾的肩膀抵住,有些不適地動了動。燕熾感受到肩上這人的躁動,停下腳步,稍微調整一下段延亭的位置,然後穩步往樓上走。


    剛剛躲在一旁看熱鬧的店小二,目瞪口呆地看著本該不食人間煙火的燕熾,跟山匪似的把那個胡鬧的少年輕鬆扛到樓上時,說不清為什麽,總有一種想象破滅的複雜感。


    他本以為這位修仙者會將這少年抱上樓,沒想到居然用這麽咳,狂野的姿勢。


    …………


    當段延亭第二天醒來時,隻感覺頭疼欲裂,滿臉疲倦地捂著頭從床上坐起來時,剛好看到端坐在桌旁擦拭長劍的燕熾。


    “醒了?”


    燕熾沒看他,隻是繼續擦手裏的長劍。


    段延亭雖說酒品不好,但卻不會酒後斷片。


    他盯著燕熾片刻後,昨天昏倒前的記憶全部迴歸大腦。段延亭想起之前說“不恨魔修”以及對燕熾動手的行為,臉上的表情一變再變,最後變為了歉疚和後悔:


    “對不起大師兄,是我酒後失言了。”


    燕熾不冷不熱地說:“無妨。”


    見燕熾沒有要怪罪的意思,段延亭鬆了口氣,恭敬地道了一聲“多謝師兄”。他剛要起身,就感覺腹部有些酸疼,但燕熾在這兒他又不好解開衣服查看,便詢問:


    “師兄,我昨天是怎麽上樓的?”


    燕熾擦劍的動作一頓,將劍重新收迴劍鞘,驟然起身往門外走,在段延亭疑惑的眼神裏背對著他,平靜道:“你昨天是被我…抱上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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