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權策以絕大的毅力,自太平公主的溫柔鄉爬起身來。


    他還在從驪山返迴長安城的路上,西塞大捷的消息,已然傳遍全城。


    於是,他的迴家之路,布滿了荊棘。


    長安的皇族宗親,很真實,以極快的速度,將義陽公主府門前廣場,擠得滿滿當當。


    山陽侯李琨在飛霜殿發難,曾有一句話,說的是同為皇族一脈,與權策交好的,盡數立功受賞,與權策不睦的,盡數死於非命。


    當時,他們聽得很帶勁,隻當是李琨牽強附會,誇大其事,給權策潑髒水、扣罪名,雖無人開口,但隱然為他站腳助威,仿佛同氣連枝,與得寵的皇族惡霸作鬥爭,極有正義感。


    然而,當李琨所指摘的,真的變成了事實。


    他們的第一反應,深深出賣了他們的本心,暴露了他們的虛假和偽善。


    “撲棱棱”


    長安的皇族宗親們,像一群野鴨子,拖家帶口,牽牛趕羊,撲麵而來。


    與權相爺作對,許是不一定會死,但爬上權相爺的大船,好處是無窮無盡的。


    想那郢國公薛崇簡,十三歲的半大小子,便立下了滔天之功,迴來至少得個王爵是穩當的。


    九曲侯王暉,不開腔不出氣,本領稀鬆平常,年紀大點兒,為人卻木訥,在神都跟著權策,出塞打仗,就跟在薛崇簡後頭撿漏,這迴怕也是升官晉爵。


    至於魏王武延基,那可是個反麵教材。


    與權相爺往來頗多,卻不曉得抱緊了大腿,交結不夠深入,吃了鍋夾生飯,作為大軍主帥,堂堂行軍大總管,竟然在關鍵時刻病倒,與偌大功勞失之交臂,豈不悔青了腸子?


    這件件樁樁,各人功過,分明展現了他們與權相爺的關係。


    傳言越來越是玄乎,加上義陽公主府前的異狀,許多平素沉穩清高的,或者對權策頗有微詞的,也按捺不住,隨了大流。


    “權相爺,晚輩這廂有禮了”此君胡子一大把,以晚輩自居,顫顫巍巍要行跪拜禮。


    “權相爺,小的府中有個妹子,年方二八,姿容不遜於安樂殿下,不知相爺可有意乎?”此君滿麵都是痦子,身材五短,與他同胞,很難想象會有多少姿色。


    “權相爺,可瞧見咱這身腱子肉了麽?”還有的搔首弄姿,顯擺這自己身上的幾兩肉。


    此舉很是無解,權策也是一頭霧水,臉色難看。


    拿兩塊金子來,都還好些,頂多以為他貪財,這個架勢,是認為他好男風?


    義陽公主府的邊角側門,跑出一長串的仆役,站成兩行,將鬧鬧哄哄的眾多來客,給隔開到兩邊。


    “大兄,大兄,這邊走”


    其中一個很是瘦弱的小廝,在人堆裏鑽了出來,一把將權策從馬車上拽了下來,靈活的身子向泥鰍一樣,在義陽公主府仆役的掩護下,逃出了包圍圈。


    青衣小帽都不合身,衣服太過寬大,穿在身上,空空蕩蕩,一甩一揚,像是一席床單,帽子耷拉下來,還會擋住一雙煙雨蒙蒙的妙目。


    眼看進了一處小巷,身後隻有絕地不遠不近地綴著,旁人都沒了蹤影。


    權策心生促狹,手上作壞,在對方手背上撚了撚,在手心裏撓了撓,滑嫩細膩,如同凝脂,滋味上佳。


    “啊呀……”一聲嬌聲輕喚,那小廝像是蛇咬了一般,飛快將小手兒縮了迴去,螓首低垂,嬌羞不勝,口中的話,卻是將權策氣了個倒仰。


    “大兄,人家還穿著男裝呢,你這般火急火燎,莫不是,你真有龍陽之好?”


    “啪……”權策大手一張,將故作驚悚狀的李裹兒摟緊在懷中,伸手就是一巴掌,拍在她身後高聳處。


    觸手豐潤彈滑,手感極佳,權策有些留戀,忍不住又拍了幾下。


    李裹兒頓時不呲牙了,像是一隻溫馴的小貓咪,委委屈屈嘟囔,“大兄慣會欺負人,朝爭上頭不饒人家,將人欺負得無路可走,一走就是一兩月,音訊全無,見了麵就打人……”


    “裹兒沒了兄長,沒了母親,又沒了父親,可就隻有大兄你了……”


    一開始還有些矯情做作,撒嬌的意味更濃,到後頭,漸漸說到了傷心處,輕聲飲泣,淚滴飄撒,猶如珠落玉盤。


    權策扶著她的肩膀,將她的淚滴輕輕抹去,“裹兒勿憂,有大兄在,你便永遠都是高貴的公主殿下,你可以做我的參讚,可以行商,可以做些民生賑濟,也可以開設書院化育英才……”


    “我偏不,憑什麽讓我做這做那的?我就不能做個紈絝米蟲,滿大街作威作福麽?”李裹兒很是不滿意,梗著脖子,嘴巴翹起來老高,模樣讓人愛煞。


    “嗬嗬”權策輕聲一笑,低頭噙住了她的兩點嫣紅,直到她喘不過氣,撲騰雙手掙紮才放開,“你不安於室,無事可做,必然生出是非來”


    伸手將她打來的手握住,聲音溫和,但卻不容拒絕,“聽話,黃白之物,再多也不惹人嫌棄,你就去經商如何?”


    “像定王那般?一身銅臭,不幹”李裹兒將自己的手掌與權策的大巴掌比劃了一下,足足小了兩圈兒,黑白分明,自己的像是一朵曼妙的馬蹄蓮,權策的,像是一個黑乎乎的簸箕,不由甜甜一笑。


    權策拉著她緩步前行,笑吟吟地道,“那太可惜了,我本有條商道,可風靡天下貴族大戶,橫行四海藩邦,既是裹兒瞧不上,那便交給太平罷了”


    聞聽此言,李裹兒像一隻發怒的小奶貓,登時撲上來齜牙咧嘴,“你敢,我的東西,給誰也不給她?”


    “你不做,怎的就是你的?”權策反手一掄,將她放在了背上,輕笑著反問。


    “我,做,是什麽商道?可莫要小裏小氣的?”李裹兒努力自權策肩頭上探過頭,想與他對視,傳達眼中的壓力,但身子到底嬌小,未能成功。


    “嗬嗬,不會”權策被她躥騰的樣子逗樂了,小小的身子,倒是凡事都求個大字。


    “飛霜殿的琉璃,你瞧見了麽?我有一方子,可燒製比琉璃更通透,更厚實的物事,隻是工藝尚不成熟,你可搜羅些大食工匠,,與崔鶯一同辦理此事……”


    “若是事成,金山銀海,都不過是掌中微塵”


    李裹兒被他吹噓得神魂顛倒,雙眼睛光四射,“嗯,裹兒接下了,到時候,在外頭買下個小邦國,也做做女皇……呃啊……”


    美夢做不下去了,往前一撲,伏在權策身上瑟瑟發抖。


    身下的坐騎不老實,有怪手使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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