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芬,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你不是說想來參加我的婚禮嗎?這個給你。」


    看她從包包裏取出喜帖,宋日升都快瘋了,胸口絞緊。


    「你怎麽能給我這個?你明知道我不想看你嫁給別的男人……」


    「既然這樣,為什麽傳簡訊說想來參加我的婚禮?」


    「那是……隻是試探你而已,你不懂嗎?夢芬,聽說你要結婚,我有多麽心痛,你不懂嗎?」


    他心痛?


    崔夢芬凝望前男友慘白的臉孔,他站在她麵前,慌張無措,像個孩子。


    他說他心痛? 他怎麽不想想,三年前,當他決定與她分手時,她有多難過? 那不隻是心痛,是心碎,是整個人宛如被撕裂了,全身都痛。


    為何他能如此厚顏無恥地在踐踏她的心以後又來求她原諒? 為何她要笨到來聽他這段毫無意義的表白?


    「我走了。」她漠然轉身。


    「別走!」宋日升嘶喊。


    「別走,夢芬!」他追上來,猛然從身後抱住她。


    「你做什麽?!」她怒了。


    「放開我!」


    「我不放,夢芬,你不要走。」他堅持攬抱她,雙手猶如鉗子,緊緊地夾住她纖腰。


    「你先聽我說,我真的很抱歉,真的很後悔,我做錯了,那時候不該那樣對你,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再給我一次機會,你要我怎麽贖罪都行,我會對你很好、很好,你知道我可以對你多好的,是不是?」


    是的,當他願意的時候,他的確可以對一個女人體貼入微。


    這點她無從否認。 崔夢芬緊咬牙關,身子微微顫抖。


    「不管你要嫁的那個人是怎麽對你的,我發誓我會比他對你好幾百倍,我不會再讓你掉一滴眼淚,每天都會逗你笑,你要什麽我都會弄來給你,你會是我心目中的第一順位,沒有任何人、任何事比你更重要,你說的每句話我都會牢牢記在心裏……我會聽你的,什麽都聽你的,絕對不會讓你失望!」


    多好聽的情話,多動人啊!


    「之前我犯下的錯,我會加倍彌補,一定會補償你的,你相信我,拜托你相信我!」


    她不是沒相信過他,但換來的,卻是他無情無義的背叛。


    「夠了,宋日升,你放開我。」她輕聲揚嗓,語音如冰珠冷冽。


    「我不放!夢芬,你好不容易肯來見我,要我怎麽放手?這次我再也不放手了。」說著,他轉過她的身子,激動地看她。


    「夢芬,你為什麽來見我?你對我不是完全沒有情分的,對不對?你也想念我,忘不了我,所以才來見我,對吧?」


    「不對。」


    「不要說謊!不要對我說謊,更不要對自己的心說謊,你想見我,所以你現在才在這裏,你忘不了我,忘不掉我們過去的感情,你是愛著我的,還愛著我!」


    「放開我。」


    「我不放,這次絕不放手!」


    「放開。」


    「夢芬……」宋日升急了,捧起她的臉,不由分說地壓下自己的唇,在她唇上輾轉軋碾。


    她驚駭,幾秒後才悚然凜神,用力推開他,揚掌毫不客氣地送他一耳光。


    他怔怔地撫上自己疼痛的頰。


    「夢芬?」


    「你太過分了,宋日升!」她咬牙切齒地撂話,恨恨地、長長地瞪他一眼後,毅然旋身,才走兩步,便驚懾地凍在原地。


    一個男人從陰影處緩緩移動,月光逐漸打亮他的臉,那麽憤怒,那麽陰鬱的一張臉。


    她的心倏然下沉,嗓音猶如雪中花蕊,陣陣顫栗——


    「夏柏,怎麽……會是你?」


    【第二章】


    夏柏看見了。


    他看見她深更半夜與前男友私會,還被對方緊緊摟在懷裏,印下一吻。


    他什麽都看見了。


    但他什麽也沒有說,不問一句話,隻是板著一張臉,沉默地送她迴家。


    臨下車前,她終於受不了僵凝的氛圍,勇敢打破。


    「你……生氣了嗎?」


    他不說話,連唿吸也靜寂。


    她更難受了。


    「夏柏,你聽我解釋好嗎?」


    他瞥了他一眼,那麽淡、那麽冷、那麽令她無所適從的深深一眼,看得她六神無主。


    「下車吧,迴去早點睡。」


    他就說了這麽一句,之後絕口不提,仿佛方才在河堤邊他什麽也沒看到,什麽也沒聽到。


    她不知如何是好,隻得柔順地下車,遲疑片刻,見他如同平日堅持看她進公寓大門才肯離開,隻能幽幽歎氣,拿鑰匙開了門,拾級上樓。


    當她進家門時,開亮客廳的燈,同時聽到樓下傳來引擎聲響。


    他走了。


    而她慌得無法成眠,在床上翻來覆去,直到黎明方才朦朧睡去,幾個小時後,又被噩夢驚醒。


    「昨晚你好像很晚才迴來。」母親在早餐桌上問她。


    「嗯。」


    「是跟夏柏見麵吧?都快結婚了,還這麽依依不舍的,嗬嗬。」


    崔夢芬聽著母親取笑的言語,端著咖啡杯的手不禁微顫。


    「怎麽了?」崔媽媽見女兒神情不太對勁,關切地問。


    「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昨晚沒睡好嗎?」


    「嗯,有點失眠。」她承認。


    「怎麽會失眠?是不是快結婚太緊張了?」


    「或許吧!」


    「別緊張。」崔媽媽挪挪椅子靠近她,握住她冰涼的手。


    「女人都這樣的,結婚之前都會擔心東、擔心西,胡思亂想。」


    她一顫。


    「媽也是嗎?」


    「是啊!」崔媽媽笑。


    「想當年你媽我還曾經想逃婚呢!」


    「你想逃婚?」崔夢芬驚訝。


    「可是你跟爸感情那麽好……」她的同學朋友都說她的父母是他們見過最恩愛的一對,相敬如賓又和樂融融,令人羨慕。


    「沒錯,你爸是對我好,可是我還是擔心啊!」崔媽媽眨眨眼。


    「我們那年代可跟你們現在不一樣,我跟你爸是相親結婚的,雖然你爸一臉忠厚老實,誰知道他是不是扮豬吃老虎?」


    「可是他一直對你很好。」崔夢芬喃喃低語。


    「是啊,他對我是沒話說,就是死得太早。這點我可是很不能諒解。」崔媽媽故作不悅地努努嘴。


    「媽!」崔夢芬噗嗤一笑。 有時候她覺得母親真可愛,都一把年紀了還是偶爾會露出小女兒似的嬌態。


    「你可別亂說爸的壞話,小心他從九泉之下爬迴來教訓你。」


    「迴來就迴來,我怕他嗎?」崔媽媽哼笑。


    「反正我也活不久了,他不迴來,我還想去找他呢!」


    「媽!」崔夢芬駭然,驀地捏緊母親的手。


    「你怎麽這麽說話?我不準你這樣說!」


    「別緊張,夢芬,媽開玩笑的。」崔媽媽知道自己笑話說過頭,連忙緩解女兒的情緒。


    崔夢芬咬唇,眸光垂落,凝定母親的手。 這隻手,曾經無數次撫慰過自己,曾是她和弟弟認定最為堅強的象征;可如今,卻是瘦骨嶙峋,斑駁著歲月痕跡。


    這幾年母親身體一直不好,屢屢進出醫院,說真的,他不愛聽母親拿自己健康戲謔的玩笑,她的心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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