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


    秦叔領著唐芊芊走進客廳,他走到唐東銘麵前,恭敬道:「老爺,小姐迴來了。」


    唐東銘淩厲的目光,落在客廳中央的唐芊芊身上,冷冷地吐出兩個字:「跪下。」


    唐芊芊倔強地看著他,不發一言,她定定地站著,不動也不說話。


    「我說跪下,聽到沒有。」唐東銘沉聲怒喝。


    「老爺,你別這樣,你這樣會嚇著芊芊的。」唐母看著唐東銘震怒的臉,連忙勸道,她不敢想像,女兒惹怒了丈夫,後果會怎麽樣,她隻希望,懲罰不要太重才好。


    唐東銘聽了妻子的話,扭頭瞪了她一眼,怒道:「你給我閉嘴,這丫頭都是你慣的,她這麽無法無天,都是你給慣的。」


    唐芊芊依然定定站著,靜默不語。


    她這副模樣,更是惹怒了唐東銘,他瞪向她,怒道:「你現在是連我的話也不聽了是麽?」


    唐芊芊看著他,終於開了口:「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你要讓我跪下?」


    「做錯了什麽?你到現在還敢問我你做錯了什麽?你給我捅了這麽大的婁子,竟然還不知道自己做錯什麽?你給我跪下。」


    唐芊芊對著父親那滿含厭惡的眼神,心下一痛,她沒有看錯,她真的從父親的眼裏,看到了對她的厭惡。


    這已經是他第三次開口叫唐芊芊跪下了,唐芊芊明白,如果她再違抗他的命令,也許後果會更嚴重,她木然地跪下來,她嬌嫩的膝蓋,和堅實的地板碰撞在一起,在這安靜的室內,發出一聲悶響,坐在旁邊的唐誌驊,心下狠狠一抽,痛得有點難以唿吸。


    「義父,芊芊她還小,您能不能……」


    「不能。」唐誌驊話還沒說完,就被唐東銘打斷了。


    地板很涼,涼意,從她的膝蓋一直傳到心底,她的心,也跟著慢慢變得寒涼刺骨。


    「唐芊芊,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擅作主張,暴赫連瀟的醜聞,你這是想害死我們麽?」唐東銘怒道。


    唐芊芊冷笑:「爸,我之前已經求過你,我說過赫連瀟非良人,你卻非得讓我跟他訂婚,這下你相信了吧?赫連瀟根本就是一個人渣。」


    「赫連瀟怎麽樣,他都是赫連家的長子,是赫連家唯一的當家人,你這樣做,無疑是在跟赫連家為敵,你闖下這麽大的禍,竟然還在這裏振振有詞,看來,你真的是欠教訓了。」唐東銘看向秦叔,沉聲道,「秦江,給我請家法。」


    秦叔聽了唐東銘的話,臉色一白,嘴唇,也不自覺顫抖:「老……老爺,小姐她年幼無知,還請您饒了她這一次。」


    唐東銘眯了眯眼:「秦江,連你也要違抗我的命令麽?」


    「屬下不敢。」秦叔低垂著頭,低聲開口。


    「義父,求你,不要這樣對芊芊,芊芊她還小,她是女孩子,她承受不住家法呀。」唐誌驊不淡定了,他走到唐芊芊身邊,跟著一起跪了下來。


    唐誌軒也跪在唐誌驊身邊,跟著他一起求情:「義父,求你饒了芊芊,義父。」


    唐東銘看著他們沉聲道:「你們想要跟著她一起受罰麽?好,我成全你們。


    唐芊芊看向唐誌驊和唐誌軒,低聲道:「二哥三哥,你們快點起來,你們沒有必要這樣。」


    「芊芊……」唐誌驊沉痛地喊了一句,這是他一直以來都想要嗬護的女孩,他怎麽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受傷害?他做不到呀。


    「秦江,你怎麽還站在這裏?我的東西呢?。」唐東銘看向秦叔,沉聲喝道。


    唐母嚇得直接哭出來:「老爺,你不能,不能……」


    「來人,把夫人帶下去。」唐東銘不想聽到妻子在這裏哭哭啼啼,隨即沉聲命令道。


    「不,不,老爺,你不能打芊芊,她是我的女兒,是我的女兒,你不要打她,老爺,我求你……」唐母的聲音,越來越遠,她已經被人帶下去了。


    母親不在身邊了,唐芊芊的心,更是冷到了極點,她知道,今夜,她怕是在劫難逃了。


    坐在客廳裏,一直沒有說話的唐誌成,終於開口了:「爸,差不多就行了,一定要將家裏弄得雞飛狗跳的麽?怎麽說芊芊都是您的親生女兒,您真的忍心對她下手?」


    唐誌成的話,刺痛了唐東銘的心,他的臉色,頓時變得更難看,他看向秦叔,怒道:「秦江,你到底去不去?還是讓我自己親自去取?」


    「老爺,我……我去。」秦叔沉痛地閉了閉眼,默默轉身去拿家法。


    不多時,就見秦叔拿了一條軟鞭出來,這就是唐東銘口中的家法。


    秦叔顫抖著雙手,將軟鞭呈給唐東銘,他不敢想像,這鞭子打在小姐身上,小姐能不能承受得住,她是這麽嬌嫩的一個女孩兒,他怎麽忍心?


    唐東銘拿過鞭子,他走到唐芊芊麵前,冷冷地看著她。


    唐誌驊嚇得臉色發白:「不,義父,不要。」


    「來人,將這兩個逆子也給我帶下去。」唐東銘怒喝一聲,馬上就有保鏢從外麵衝進來。


    「義父,不要啊義父,芊芊是女孩子,承受不住,義父,義父……」


    唐誌驊拚命掙紮,卻掙脫不開眾人的鉗製。


    眾人將唐誌驊和唐誌軒帶下去了,偌大的大廳裏,隻剩下秦叔,唐東銘,唐誌成和唐芊芊四個人。


    「唐芊芊,你還不知道錯麽?」唐東銘舉著軟鞭,看向唐芊芊,沉聲開口。


    唐芊芊倔強地看向他:「我到底做錯什麽了?赫連瀟就是一個人渣,我就是要揭穿他的真麵目。」


    秦叔嚇傻了:「我的小姐,你就認個錯吧,跟老爺認個錯呀。」


    唐芊芊垂著頭,緊緊抿著唇,就是不願意承認自己錯了。


    唐芊芊的態度,更是惹怒了唐東銘,他揚起鞭子,對著唐芊芊,狠狠抽了下去。


    唐芊芊痛得悶哼了一聲,她緊緊咬著牙關,不讓自己痛唿出聲。


    秦叔嚇得臉都白了,剛剛,鞭子打在人身上發出的聲響,清晰地傳入他的耳中,他隻是聽著,都覺得疼得刺骨。


    「唐芊芊,這一鞭,是要告訴你,以後,不要違抗我的命令。」唐東銘沉聲說著,緊接著,又是一記悶響,「這一鞭,是告訴你,自作主張的後果。」


    火辣辣的痛感,從後背傳來,唐芊芊整個人感覺有些暈眩,她緊咬著牙關忍著。


    「你能嫁給赫連瀟,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為了給你討這門親,我沒少下功夫,你倒好,就這樣給我攪黃了,還惹怒了赫連家的人。」唐東銘說著,又是一鞭子下去,這一次,唐芊芊直接痛暈了過去。


    秦叔連忙扶住她:「老爺,求求你,放過小姐,不要再打了。」


    唐誌成也看不下去:「爸,你下手也太狠了,差不多就行了。」


    「老爺,小姐痛暈過去了,我扶她迴房間。」秦叔顫抖著聲音道。


    唐東銘冷哼了一聲,他扔掉鞭子,沉聲道:「下去,以後,不許她走出唐家的大門。」


    秦叔嚇得手一顫,不許走出唐家的大門?這是要關禁閉了?


    ……


    唐芊芊被秦叔帶迴了房間,秦叔看著她痛得血色盡失的小臉,一臉心疼。


    這是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兒,他從小看著她長大,看著她從一個粉雕玉琢惹人憐愛的小娃娃,變成如今亭亭玉立的少女。


    她古靈精怪,人又聰明,又會討人喜歡,是一個讓人憐愛的女孩子。


    他將她視作自己的女兒,希望她這一生,能夠平安順遂,隻可惜,他人微言輕,終究還是護不住她。


    他拿出手機,給自己的妻子打了個電話:「老伴,小姐傷得不輕,你把家裏最好的金瘡藥拿來,給她敷上吧。」


    ……


    唐芊芊,是被身上的灼痛痛醒的,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趴在自己的床上,而身後,有冰冰涼涼的東西在遊移。


    然而,身上的冰涼,依然抵消不了那令人難忍的痛楚,她下意識低吟了一聲。


    「小姐,你醒來了?你再忍一忍,馬上就好了。」秦嬸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秦嬸是秦叔的妻子,和秦叔一樣,也在唐家當差,也是看著唐芊芊長大的。


    「秦嬸。」唐芊芊虛弱地喊了一句。


    秦嬸愛憐地給她順了順額前的頭髮,低低嘆了口氣:「小姐,你就是太倔強了,你怎麽不開口呀,你開口跟老爺求情,也許他就不會下這麽狠的手了。」


    「你這麽嬌嫩的身子,可怎麽受的住這樣的鞭打呀?以後要是留下疤痕,可怎麽辦?」秦嬸說著,忍不住抹了抹眼淚,滿臉心疼。


    唐芊芊抿了抿唇,低低地道:「他一直都不喜歡我,就算我求饒也沒有用,秦嬸,你說,我到底是不是他親生的?」


    秦嬸聽了這話,臉色一白,連忙捂住她的嘴:「小姐,這話你可不要亂說要是被老爺聽到,他會更生氣的。」


    唐芊芊苦笑:「從小到大,我做什麽他都生氣,秦嬸,我的確是很懷疑。」


    秦嬸嘆了口氣:「小姐,別多想,老爺隻是對你要求比較嚴格。」


    秦嬸小心翼翼地給她塗上金瘡藥,雖然她動作很輕柔,但是唐芊芊還是痛得冷汗直流,等到上完藥之後,唐芊芊已經耗盡了全身的力氣。


    最後,她直接昏睡過去,秦嬸給她掖好被子低低嘆了口氣:「小姐,好好睡一覺,睡一覺起來,就沒有那麽痛了。」


    秦嬸收拾好東西,輕手輕腳地離去。


    ……


    皎潔的月光,從窗口照進來,映在唐芊芊那張嬌嫩的臉上,借著月光,可以清楚地看到,她哪怕是睡著了,眉頭,依然緊緊地蹙起來。


    一條人影,從窗口竄進來,他動作非常利索,他輕巧地踩在地上,無聲無息。


    他往大床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到床上躺著的人,便朝著床邊,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


    他站在窗前,借著皎潔的月光,靜靜地打量著她,她趴在床上,柔軟的波浪捲髮,遮住了她半張臉,他抬手,輕輕將她臉頰邊的秀髮撥開。


    手指,在觸到她臉上的肌膚時,微微僵了一下,眉頭,也跟著緊緊蹙了起開。她的臉頰,滾燙得厲害,顯然是發著高燒。


    她雖然睡著,卻是睡得極度不安穩,嘴裏時不時發出痛苦低吟。


    「水,水……」他從她迷糊不清的低吟中,聽出了她的需求,目光,便在周圍搜尋了一圈,尋到窗前的書桌上,擺了一個水壺。


    他連忙走過去,將水壺拿過來,他伸手,想要抱起她,卻不小心觸及她身上的傷口,她痛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人也在這一刻睜開了眼睛。


    當她觸及思揚那張帥氣的臉時,禁不住眨動了幾下她那靈動的水眸,明顯在懷疑,自己此刻是在做夢。


    她抬手,摸了摸他的臉,傻笑了下:「嗬,這個夢好真實啊,我突然不想醒了。」


    被子,在她坐起來的時候滑落了下去,思揚的目光,落在她的後背,當那觸目驚心的血痕映入他眼簾時,他的瞳孔,緊緊一縮,心髒也在同一時間,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你的後背……」他的聲音,幹澀得厲害,許是太久沒有說話的緣故。


    一股無名火,在他的體內,蹭蹭地往上冒,帥氣的俊臉,在這一刻,突然變得陰沉。


    唐芊芊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聽到他開口了,她呆愣了一下,然後緩緩清醒,她看著思揚,疑惑地問道:「你怎麽來了?」


    她想問的是,他怎麽能進來,唐家守衛森嚴,不是什麽人都能進得來的。


    思揚沒有迴答,而是看著她的後背,沉聲問:「是誰,誰把你傷成這樣?」


    唐芊芊看著他震怒的臉,很自然地脫口而出:「我爸。」


    思揚的身子,狠狠顫抖了一下,心裏的火氣,在這一刻,不減反增。


    不敢想像,到底什麽樣的父親,能對自己的女兒下這樣的狠手,這一刻,他突然產生了一個很荒唐的想法,他想要帶這個女孩兒,離開這個沒有愛的家,他想要將她護在自己的羽翼下,不讓她再受一點傷。


    唐芊芊的目光,落在他手裏的水杯上,她指了指水杯,低聲道:「我要喝水。」


    思揚將水杯遞給她,小心翼翼地坐在她身邊,小心地支撐著她的身子。


    唐芊芊端著水杯,一口一口地將水灌進去,喝完一杯水後,她才感覺自己舒服了一些。


    一杯水下肚,她整個人變得更清醒,她像是想到了什麽,連忙推了推思揚,小聲地道:「趁他們沒有發現你,你趕緊走,要是被我爸發現,就麻煩了。」


    思揚搖搖頭:「不,我不走,你發燒了,我要帶你去醫院。」


    唐芊芊搖搖頭:「不用,我的藥箱裏有藥,我吃點退燒藥就好。」


    「不,你背上的傷太重,必須去醫院處理,傷口發炎會很麻煩。」思揚堅決不願意離開。


    唐芊芊搖頭:「你不要管我,等天亮了,他們發現我發燒,會找醫生來的。」


    思揚咬了咬牙,他一把抱起她,就朝窗口走去。


    唐芊芊大驚:「你要幹什麽?」


    「帶你走。」思揚低聲說了一句。


    「從這裏?」唐芊芊指了指窗口,目光,隨即落在窗口上赫然發現,窗欞上,掛了一個鋼鉤,鋼鉤的一頭,拴了一根結實的繩子。


    思揚點點頭:「對,從這裏,你敢麽?」


    這一刻,他希望她是那個一直纏著他,抱著她的小女孩,希望她是那個勇敢無畏,敢跟著太去t市的粘人女孩兒。


    唐芊芊定定地看著他,她看了好久,借著皎潔的月光,她看進他的眼裏她看到他眼裏那絲不加掩飾的期待,於是,她不由自主地點點頭。


    得到她的首肯,他一手抱住她,一手抓著繩子,然後垮上窗台,沿著繩子,緩緩往下滑。


    唐芊芊被他抱在懷裏,她聞著他身上獨有的氣息,忽然低低地笑起來,她伸手,摟住思揚的脖子,緊緊地依在他懷裏,這一刻,突然就有了不顧一切的衝動,不管他要帶她去哪裏,她都心甘情願跟隨。


    懷裏柔弱的嬌軀,讓他心神一盪,他差點抓不穩繩子,他低頭,看著眼底那一顆小小的頭顱,不禁低低嘆了一口氣,心房,在這一刻,突然變得格外柔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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