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一大早。


    曹朝陽蹬著鳳頭自行車,先去了趟太平莊胡同的院子,喂了一下四隻小白豬。


    等喂完豬迴來,他載著朱琳又去醫院做入職前的體檢。


    這得一上午的工夫,趁著這段時間,他蹬著自行車去了趟東郊的垃圾場。


    此時已經快三月中旬,白天的氣溫在十五度左右,晚上也隻有冷的時候,才會到零下。


    這氣溫一上升,垃圾場裏難聞得厲害,什麽惡心的氣味都有。


    好在這個年代垃圾種類少一些,倒也能忍受。


    曹朝陽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口罩,捂住口鼻,隨即踏進了垃圾山裏。


    黑狗一行人,跟以前一樣,還拿著耙子,在垃圾山裏撿著垃圾。


    不遠處,關雨水也在。


    曹朝陽四下看了看,接著走了過去。


    “瘦猴,怎麽樣?這些日子收到什麽好東西沒有?”


    關雨水起身,瞧了他一眼。


    曹朝陽都快半個月沒來了,乍一看到這人,她還覺得挺親切。


    “哪有什麽好東西?有好東西也都被你上次換走了!”


    “你可真行,他們現在撿垃圾,那都不拉下袖子,個個都亮著手表,他們好好撿垃圾的錢,全被你騙走了。”


    “瘦猴,這話可不能這樣說,我那可不是騙,這手表是剛需!”


    曹朝陽咳嗽了一聲,還有點不好意思。


    抬頭看了看,黑狗他們果然個個都露著手腕呢。


    那一塊塊的手表,很是引人注目。


    這個年代,想知道時間,就隻有看手表,他說的也不是假話,這東西還真是剛需。


    嗯!


    關雨水撇了撇嘴。


    瞧見曹朝陽穿著整齊,她又好奇的問道:“你今兒過來幹嘛?怎麽瞧著不像撿垃圾的呀?”


    “我得迴趟老家,過幾個月才能再迴來,你要是有事,就等我迴來再說。”


    曹朝陽正說著,小耳朵跑了過來。


    兩人相處的還挺好,他又跟小耳朵說了一聲。


    “朝……東陽,你是不是還要去草原上打獵?”


    “嗯,再過些日子,那邊雪山前的草場就綠了,我正好過去,打些東西,那地方可漂亮了……”


    兩人聽著,很是羨慕。


    身處垃圾場裏,他們都不敢想象,曹朝陽口中的大草原會有多美。


    要是有機會,兩人都想去看一看。


    曹朝陽跟兩人聊了一會,又去其他拾荒者麵前,打了個招唿。


    他們手裏肯定還有壓箱底的好東西,這相處熟悉了,沒什麽壞處。


    垃圾場的環境,實在是不好。


    曹朝陽跟眾人碰了個麵,也沒多待。


    眼瞧時間差不多了,他蹬著鳳頭自行車,又迴到了醫院。


    等了十多分鍾,朱琳從醫院裏出來了。


    “體檢的怎麽樣?”


    “挺好的,我身體健康著呢。”


    朱琳很驕傲。


    媽是醫生,在這身體健康這方麵,她可注意著呢。


    體檢完沒什麽事了,曹朝陽載著她又去了信托商店。


    這北京城的物資實在是豐富,像信托商店裏的舊手表,在他們市裏根本就沒有賣的,都是頂好的東西,在省城可能會有,可那價格也貴著呢。


    曹朝陽便想著買幾塊手表帶迴去,每塊手表賺個十塊八塊的,火車票錢就賺迴來了。


    當然,這手表也不能買多了,不然被當成投機倒把的,被抓了就壞了。


    仔細瞧了一遍店裏的手表,他以七十元的均價,買了四塊九成新的。


    從店裏出來,他拿著兩塊手表,裝進了兜裏。


    剩下的兩塊,他一塊戴到了自己的右手上。


    另一塊手表,被他戴到了朱琳的另一隻手上。


    朱琳:“……”


    “你可真成,這多顯眼呀。”


    “嗐,衣服蓋住就行,兜裏裝著手表多了才不好呢。”


    曹朝陽拉下她的袖子。


    明兒就要坐火車迴去了,他騎著自行車,特意帶著朱琳,去了東風市場裏的東來順,準備好好搓一頓。


    天氣有些熱了,兩人涮著羊肉火鍋,吃了一腦袋的汗。


    清華園正好在附近,曹朝陽幹脆又帶著她,去舒舒服服的泡了個澡,就等著明兒坐火車了。


    ……


    三月十三日,星期三。


    曹朝陽與朱琳是中午的火車。


    一大早,兩人就起來。


    收拾好要帶的東西,曹朝陽又跑了一趟太平莊胡同的小院,好好喂了一下四隻小豬仔。


    為了不影響別人,他用溫熱的濕布,給四隻小豬仔擦了一下。


    迴到家屬樓,他又跟朱琳商量了一下,兩人準備各自背著一個竹筐,帶著兩隻小白豬。


    “琳琳、朝陽,要不要我們去送你們一下?”


    “媽,不用,您就好好休息吧,我下個月就迴來了。”


    朱琳連忙擺了擺手。


    這次不是去插隊,她也沒什麽傷感,反而很開心。


    眼瞧時間差不多了,兩人跟朱正國和林雅秋道別,隨即便去太平莊胡同,背上了四隻小豬仔。


    坐著公共汽車,到了火車站,離上火車的時間還有一些。


    見廣場上有賣零食的國營攤子,他拉著朱琳,好奇的湊了上去。


    仔細瞧了瞧,攤子上還有北冰洋的橘子汽水。


    他掏出錢,買了兩瓶,又買了些路上吃的點心。


    半晌,兩人背著小豬仔,進了火車站裏。


    有農業科學院開的介紹信,四隻小白豬也算是科研豬,兩人順利的上了火車。


    不過到了座位前,兩人又遇到了為難的情況。


    兩個竹筐子,實在有些大,這火車上都沒地方放,這也不能放在過道裏。


    曹朝陽也沒了辦法,幹脆又找到了列車員,“同誌,我們能不能多出些錢,讓我們去硬臥鋪啊,這些小豬都是科研用的,在硬座車廂裏,沒地方放。”


    列車員看了看他們竹筐子裏的小豬,又瞧了眼介紹信。


    “這事我做不了決定,得跟領導說,你們等一會吧。”


    “成。”


    曹朝陽連忙點了點頭。


    這個年代的火車慢,硬座坐著實在受罪,要是能進硬臥,那可就舒服多了。


    等了大半晌,列車在開動之前,列車員終於迴來了。


    “你們這算是特殊情況,可以去硬臥車廂,不過列車上就隻有一張臥鋪票了,你們還要嘛?”


    “要要要。”


    曹朝陽連忙點著頭。


    有一張臥鋪,總比沒有的好。


    補了臥鋪的票錢,兩人背著小白豬,就去了臥鋪車廂。


    他們算是借了四隻小白豬的光,要不然這個年代的臥鋪票,他們可沒資格買,那隻有幹部和老弱病殘才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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