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咱家的蔥薑蒜放在哪了呀?我和朝陽鹵豬頭肉要用。”


    “在牆角的櫃子裏,最下邊那層。”


    朱琳按照母親說的,從櫃子裏拿出了蔥薑蒜,接著又找出了醬油、冰糖。


    沒在屋裏待下去,她拉著曹朝陽,帶著東西,又去了樓道裏的公共廚房。


    此時,鋁鍋裏的大豬頭,已經煮了二十多分鍾了。


    曹朝陽走上前,用笊籬撈出豬頭,放到了盆子裏。


    伸手摁了下豬頭,現在頂多七成熟。


    他準備再清洗一次,接著拆下骨頭、割豬耳朵,繼續再煮。


    旁邊,劉秀珍、宋老師幾人都還在做飯。


    瞧著這麽大一個豬頭,眾人全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現在是特殊時期,他們的工資經常停發或者被克扣,其實日子過得也緊巴巴的。


    每個月的定量的豬肉,大部分都是要熬豬油的,像豬頭上這麽肥的豬肉,他們很少直接吃。


    “琳琳呀,這豬頭很肥的啊,煮著吃浪費了,還是熬豬油的好。”


    “對,這豬頭上的肉最肥了,適合熬豬油。”


    “劉阿姨、宋叔叔,我和朝陽這次迴來,帶了一大壇子油,夠家裏吃的了,不用再熬油。”


    朱琳笑了笑,心裏又有了主意。


    “待會我跟朝陽做好了豬頭肉,就切些給叔叔、阿姨們嚐嚐。”


    在一塊生活了十多年了,眾人也沒客氣。


    聽到朱琳的話,不由期待了起來。


    ……


    曹朝陽忙活了一會,拆下了豬骨頭。


    剩下的豬頭肉,放進鋁鍋裏,放上蔥薑蒜、醬油、冰糖、香料,他繼續用大火煮著。


    半晌,鍋裏煮開了。


    曹朝陽拿著火鉗夾出了幾塊煤炭,繼續用小火燉了起來。


    兩個多小時候後,鍋裏的豬頭肉,已經徹底燉熟了,就連湯汁都已經很濃稠了。


    旁邊,朱琳咽著唾沫,湊了過來。


    手裏拿著勺子,她舀起一點湯汁,嚐了一口。


    “怎麽樣?”


    “好喝!又鮮又香!解饞!”


    朱琳眼睛亮了起來。


    小心舀起一塊肉,她吹了吹,接著遞到曹朝陽身前。


    曹朝陽湊近咬了一口,隨即也點了點頭。


    自己燉的這豬頭肉,味道還真不錯。


    “可以了吧?”


    “嗯,好了,正好吃。”


    端起鋁鍋,他跟朱琳迴了家。


    屋裏,林雅秋和朱正國還呆呆的坐在紅皮椅子上。


    今兒發生的事,實在太大了,讓兩人都有些恍惚。


    瞧著女兒和曹朝陽,端著鋁鍋迴來了,兩人聞著濃鬱的肉香味,又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琳琳,你端著肉,和朝……朝陽這是去哪?”


    “去劉阿姨家。”


    朱琳端著一個盤子,裏邊放著一塊還在冒著熱氣的豬頭肉。


    拉著曹朝陽走到屋門口,她突然又想到了什麽。


    “朝陽,你去拿張紅狗子皮,一塊送給劉阿姨,我小時候經常去劉阿姨家吃飯,劉阿姨對我可好了。”


    “啊?”


    曹朝陽扭頭看向布沙發上。


    這些紅狗子皮和藏狐皮,可是他帶給朱母的禮物。


    “你啊什麽呀?反正我媽又不要,你快拿一張帶著。”


    朱琳站在房門口,迴頭催促著。


    曹朝陽:“……”


    看了眼林雅秋,他硬著頭皮走過去,拿起了一張紅狗子皮。


    跟在朱琳身後,他快步去了隔壁的劉阿姨家。


    ……


    屋裏,林雅秋噌的站了起來。


    跑到布沙發前,她拿起幾張皮子,在身上比劃了幾下,隨即心疼得厲害。


    迴頭看向朱正國,她有些生氣道:“你剛才也不攔著他們!”


    額……


    “我還以為你不喜歡呢。”


    朱正國撓了撓頭,顯得很是無辜。


    “對了,你說琳琳去了秀珍那,會不會……”


    林雅秋:“……”


    無心再看皮子了,她連忙放下,接著拉開房門,跑去了樓道裏。


    朱正國急忙跟在愛人身後。


    林雅秋湊到劉秀珍家房門前,靜靜的偷聽著。


    “這皮毛可真好看呀,正好我留著做個小馬甲,謝謝琳琳了。”


    “劉阿姨,您可別謝我,這是我未婚夫曹朝陽送您的。”


    “對對對,得謝謝朝陽同誌。”


    “琳琳,你可找了個好對象,這小夥子,一瞧就知道是個正派人。”


    ……


    樓道裏突然有人出來了。


    朱正國嚇了一跳。


    他一把拽著愛人,逃似的迴到了家裏。


    心髒砰砰跳著,他還是第一次幹這種事。


    “怎麽樣?琳琳在劉秀珍家裏說什麽了?”


    “琳琳,她……她……”


    林雅秋帶著哭音。


    哽咽了一下,她複述了一遍剛才聽的話。


    她跟女兒鬥智鬥勇,可忙活了半晌,卻是一敗塗地。


    完了,全完了!


    怕不是還沒等過完年,全校的教職工就知道琳琳帶迴來了個未婚夫,這跟結婚也沒什麽區別了。


    在外人眼中,曹朝陽肯定就是他們家鐵定的女婿了。


    “正國,完了,全完了。”


    “嗚,你女兒太倔了,咱現在不認也得認了。”


    林雅秋傷心極了。


    她現在真是太害怕女兒以後會吃苦後悔了。


    “好了,好了,說不定也沒咱們想的那麽可怕。”


    朱正國走上前,抱著愛人,輕聲安慰著。


    到了現在,他心態倒是轉變了一些。


    那曹朝陽就是出身苦一些,小夥子人瞧著還可以,隻要能對女兒好,大不了以後,他多接濟一些。


    反正家裏就一個女兒,實在不行,就是把整個家都交給他都成。


    隻要他能好好對女兒。


    “雅秋,要不,就讓琳琳和他順其自然吧,當初你看中我的時候,我不也隻是個窮學生嗎?”


    林雅秋沒有說話,她心裏還是擔心女兒以後會後悔。


    “吱嘎~”


    突然,房門被人推開。


    朱琳和曹朝陽從樓道裏,走了進來。


    “咳咳!”


    朱正國急忙鬆開手。


    林雅秋臉上一紅,也連忙背過身擦了擦眼淚。


    房門口,朱琳頗為狐疑的看著爸媽。


    “爸、媽,你們這是?”


    “沒……沒什麽。”


    “對對,沒什麽,沒什麽。”


    朱琳又打量了一下兩人。


    半晌,也沒瞧出什麽不對,她搖了搖頭,又去鋁鍋裏切了一塊肉,便想去再拜訪一下宋叔叔。


    宋叔叔是學校裏總務處的副主任,說不定能幫朝陽在學校裏找個臨時的工作,可得好好拜訪一下。


    “朝陽,你再拿上一張藏狐皮。”


    “好。”


    曹朝陽走到布沙發前,伸手就要去拿。


    旁邊,林雅秋頓時急了,她連忙給朱正國使了個眼色。


    “咳,朝陽,把皮子放下吧,你宋叔叔的愛人不在北京,他要皮子也沒用,快放下吧。”


    唔……


    聽到朱正國的話,曹朝陽也不知道該不該拿,他隻能看向朱琳。


    “那我先去趙阿姨家,趙阿姨最喜歡皮毛了,朝陽,跟我走吧。”


    “成。”


    曹朝陽肯定聽朱琳的話。


    他拿著皮子,就走到了朱琳身前。


    “哎呦,你們可真成,這不是送給我的皮毛嗎?誰說我不要了?哪能拿著再送給別人呀?”


    林雅秋頓時受不住了。


    她快步走上前,從曹朝陽手裏奪下了藏狐皮。


    走到沙發前,她拿起剩下的皮毛,收拾了一下,接著抱著去了裏屋。


    朱琳看著這一幕,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湊到曹朝陽身前,她小聲嘀咕道:“我媽接受了你的禮物,就是認了你這個人了。”


    “真的?”


    曹朝陽扭頭瞧了瞧,有些懷疑。


    “當然是真的。”


    朱琳點了點頭,她可太了解母親了。


    要不是認定了人,母親可不會收。


    心裏很是高興,她拉著曹朝陽,就去了趙阿姨家。


    屋裏,朱正國笑著搖了搖頭。


    心裏也想通了,他整個人頓時好受了不少。


    隻要女兒能在自己跟前,諒他也不敢不對女兒好。


    湊到鋁鍋前,朱正國嗅了嗅,不禁胃口大開。


    想了想,他就準備再炒幾個菜,待會好好吃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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