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


    曹朝陽剛轉過一個街道,就瞧見了曹兆坤。


    用力蹬了一腳,他連忙喊住了人。


    “三叔,快上來吧,您帶的那幾輛車,都裝滿大糞迴去了?”


    “都迴去了。”


    曹兆坤點了點頭。


    他擦了把額頭上的汗,接著急忙坐到了自行車後邊。


    這大冬天的,他跑來跑去,倒是熱得不行。


    “朝陽,縣裏這大糞可真好啊,哎呦,比咱隊裏的可好多了,明年那莊稼,肯定大豐收。”


    曹兆坤滿臉喜色。


    他剛當上大隊長,就辦了這麽一件大事,他這個大隊長的位置,肯定穩了。


    糧食多了,隊裏也能多養些牲畜。


    牲畜一多起來,以後的糞也會多,這隊裏的日子才能越過越好。


    “朝陽,真是多虧了你啊,你就是咱隊的大救星!”


    “三叔,您別這麽說,我就是個出主意的,這還得靠大家夥出力氣,才能把大糞拉迴去。”


    曹朝陽笑著搖了搖頭,也不居功。


    很快,他帶著三叔,就到了來時縣裏的大路上。


    此時,推著板車,挑著糞桶,步行的社員們,都還沒到呢,兩人隻能待在路邊,先等一等。


    曹兆坤實在累得很。


    也不管髒不髒,他找了塊石頭,一屁股坐了下去。


    “朝陽,快坐坐吧。”


    曹朝陽也是累了。


    騎著自行車,來迴好幾趟縣城,他此時雙腿都有些發抖。


    拍了拍石頭上的土,他也坐了下去。


    “大隊長,等迴去了,您今兒可得給我記個滿工分。”


    “成,沒問題,肯定多給你記,今兒隻要是來拉糞的,全都多記工分。”


    曹兆坤很是大氣的說道。


    往路上望了望,見隊裏的人一直沒來,他心裏還很是著急。


    “三叔,你帶人去掏糞,那些家屬院的人,沒說什麽吧?”


    “沒有,還真讓你說著了,他們才不管是誰掏大糞呢,隻要能把大糞掏幹淨就行,有問的人也不上心,聽我說是替衛生局幹的,他們也沒管。”


    曹兆坤朝侄子伸出了大拇指。


    這縣裏發生的事,可全讓侄子說著了。


    “朝陽,你說咱以後,還能不能再來偷……咳咳,再來縣裏拉點糞?”


    曹朝陽:“……”


    瞧見之前都不敢偷糞的三叔,如今膽子變這麽大了,他都有些哭笑不得。


    搖了搖頭,他認真道:“三叔,您就別想了,之前那是沒人幹,那縣衛生局的人,這才大意了讓咱們掏了糞,以後可不會有這好事了。”


    “唉,也是。”


    曹兆坤聽罷,也隻能遺憾的歎了口氣。


    這要是能把縣裏的大糞承包了,他們大隊以後就永遠也不用怕餓肚子了。


    不過這種好事,他也就是心裏想想罷了。


    兩人坐在路邊,又等了十多分鍾。


    縣裏遠處的大路上,終於出現了推著板車、挑著糞桶的社員們。


    曹朝陽和曹兆坤連忙站了起來。


    “朝陽,還是跟之前那樣,你帶著一半的人去西邊,我帶著一半的人去北邊。”


    “等城西、城北掏幹淨了,你再等著人去城南,城東我帶著人過去。”


    “好!”


    曹朝陽深吸一口氣,應了下來,接下來這就是場硬仗了。


    那縣衛生局的人,就算再遲鈍,明天肯定也會發現這大糞沒了的事,他們必須在今天,把縣裏的大糞,全都推迴去。


    這個任務,還是很重的,得曹家窪的全體社員們,一起努力才成。


    很快,張寶亮和徐老六帶著社員們,走了過來。


    從曹家窪到縣裏,眾人走了兩個多小時,可眾人此時幹勁十足,沒一個喊累的。


    “大隊長,接下來去哪?”


    “一隊的人都跟著我,三隊都跟著朝陽,二隊的分一半人跟著我,一半人跟著朝陽,今天任務很重,明年能不能吃上飽飯,就全看大家夥的了!”


    曹兆坤一招手,帶著人就往城北去了。


    剩下的社員們,全都看向了曹朝陽。


    “大家夥跟我來。”


    曹朝陽推著自行車,轉身就往西走。


    後邊,社員們推著板車,挑著擔子,急忙跟上。


    “朝陽,縣裏的人,讓咱們掏大糞?”


    “你們就放心吧,他們不管誰掏大糞,隻要能把大糞掏幹淨了就成。”


    “對了,待會你們就說是替衛生局幹活,搞清潔運動的,別的,什麽也別說。”


    這次,曹朝陽換了另一條路。


    每經過一個公廁,他就留兩輛板車和一個挑糞桶的。


    很快,五十多號社員,零零散散的分散在城西的公廁裏,幹起了掏大糞的活。


    大半個小時後,眾人推著裝滿的糞車、挑著糞擔子,就往曹家窪趕。


    曹朝陽看著眾人浩浩蕩蕩的走了,心裏還挺感歎。


    這來迴好幾十裏的路,還推著車、挑著擔子,可沒一個人喊累的。


    為了明年的糧食,社員們真是拚了。


    迴頭又看了眼公廁,他此時還有些發愁。


    社員們都努力著呢,可縣裏的大糞,實在太多了。


    就憑他們手推肩扛,很難在今天把大糞全運迴去。


    之前他還是小看了縣城裏的糞量,別說今天了,就是再給他們一天,明天也運不完。


    “唉,算了,能運迴去多少就運多少吧。”


    曹朝陽歎了一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


    瞧著好好的大糞,卻沒法運迴去,他心裏還是挺難受的。


    半晌,老楊幾人趕著馬車,又從曹家窪迴來了。


    曹朝陽不敢耽擱,立馬騎上自行車,領著他們又往新的廠區去了。


    ……


    下午,羅張大隊。


    趙隊長站在隊部前,望著前方土路上,推著糞車、挑著糞擔子的隊伍,驚得微微張開了嘴巴。


    “這……這上百號人,是從哪弄的大糞?”


    這個年代,大糞那都是寶貝,平常時候,能推個幾車,挑上幾擔子,那就很不容易了。


    可麵前這綿延幾十米的推糞大隊伍……


    心中實在震驚得很,她快步走上前,朝著一個曹家窪的社員問道:“同誌,你們這大糞,是從哪弄的?”


    曹家窪的社員,喘著粗氣,用力推著車,根本就不答話。


    接連問了好幾個人,沒一個搭理自己的,趙隊長可是生氣了。


    瞧了瞧人群裏,發現曹家窪的小隊長也在。


    她招了招手,帶著七八個人走上前,攔下了推著板車的張寶亮。


    “張隊長,這車可還是我們大隊的,今兒你們不把這大糞的事說清楚,就把車還給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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