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天剛蒙蒙亮,高玉芬就起來了。


    她敞開院門,放出屋裏的兩隻老母雞,接著又去洗了把臉。


    昨晚上兩隻雞在屋裏拉了屎。


    她拿著鐵鏟,小心鏟起,堆在了院子的角落裏。


    這些雞屎也是好東西,可不能隨便亂扔。


    屋裏炕上,二丫被吵醒了。


    她捂著小鼻子,嫌棄道:


    “娘,你能不能別把雞放進屋裏呀?都臭死了。”


    “你當我願意放進來啊?還不是怪你們那個不靠譜的爹,二丫,你白天也看著點,千萬別讓黃鼠狼禍禍了咱家的母雞。”


    高玉芬說著,走上前拍向大丫。


    “大丫,趕緊起來,今天你跟我一塊去幹活。”


    過了一會,高玉芬煮上了玉米糊糊。


    她迴屋一瞧,隻見大丫還躺在炕上不動。


    “大丫,你聽到了沒有?趕緊起來!別讓我說第三遍!”


    炕上,大丫滿是倔強。


    可感受著屁股上的痛意,她還是默默爬了起來。


    高玉芬看了閨女一眼,無奈的歎了口氣。


    半晌,她照顧著幾個閨女吃了飯,接著就帶著東西,喊著大丫,往曹朝陽家去了。


    “砰、砰、砰。”


    “朝陽?朝陽兄弟?”


    “嗷嗚~”


    屋裏,曹朝陽揉著腦袋,迷迷糊糊的從炕上爬了起來。


    昨晚上他想著少喝,可還是被楊利民幾人多灌了幾杯,他現在隻覺得腦袋,暈乎乎的,很是難受。


    強忍著走到院門口,他敞開了院門。


    瞧著外邊的高玉芬與大丫,他還有些驚訝,“玉芬嫂子,這麽早就過來了?”


    “這不是早點出發,多挖幾個老鼠洞嘛,朝陽兄弟,麻煩你了。”


    高玉芬說著,朝院裏的小藏狐招了招手。


    “二哈,去吧,晚上再迴來。”


    “嗷嗚~”


    小藏狐叫了一聲,跑了出去。


    高玉芬臉上帶著笑容,還有些激動。


    扭頭看了一眼大丫,她又皺起了眉頭,“大丫,不知道喊人呀?”


    “我不!他誣陷人!”


    大丫倔強的別過了腦袋。


    “你……”


    “嫂子,算了,算了,你忙去吧。”


    曹朝陽困著呢,也沒工夫跟個小丫頭計較。


    “那成,朝陽,你快再去睡會吧,我看你眼睛裏都帶著血絲呢。”


    高玉芬很是無奈。


    等曹朝陽關上門後,她狠狠瞪了大丫一眼,接著叫著小藏狐,就往羅張大隊去了。


    路上,母女倆誰都沒說話,關係還僵著呢。


    到了羅張大隊,高玉芬特意看了看人家的磚窯廠。


    這大清早的,高高的煙筒就冒起了煙,辦的真是紅火。


    可惜人家大隊的磚窯廠,不要外人,更不會招女人,不然她都想來幹活了。


    “嗷嗚~”


    小藏狐望著高高的煙筒,也挺好奇。


    “二哈,走了,別看了。”


    高玉芬小心摸了摸二哈的腦袋,接著就朝麥場去了。


    後邊,大丫背著個籃子,氣唿唿的跟著。


    小手緊緊攥著,她恨得不行。


    娘對個畜生,都比她好。


    ……


    “二哈,全看你的了。”


    到了麥場上,高玉芬忐忑的看向小藏狐。


    “嗷嗚~”


    小藏狐低伏著身子,一點點的嗅著,不放過一絲地方。


    很快,它的腦袋就拱進一捆玉米秸稈下,使勁扒拉著。


    高玉芬眼睛一亮,她連忙抱起玉米秸稈,放到一邊。


    跪在地上,她在小藏狐扒拉的地方,仔細找了起來。


    “還真有洞,二哈,你真厲害。”


    高玉芬欣喜不已。


    她拿著板鋤,高高抬起,用力揮舞下去。


    “砰!”


    這些日子沒下雨,地硬著呢,她用力一板鋤,才挖起了一點土。


    高玉芬也不灰心,她往手心裏吐了口唾沫,繼續用力挖著。


    忙了一會,她身上出一層汗,衣服都快濕透了。


    這鼠洞又深又彎曲,挖起來最是費事。


    旁邊,大丫拎著籃子,四下望著,也不關心。


    ……


    “大丫,趕緊拿著籃子過來。”


    一個小時後,高玉芬喘著粗氣,終於挖到了老鼠的儲糧洞。


    她連忙伸進去手,往外摳著糧食。


    “還……還真能挖著糧食啊。”


    大丫愣了愣,接著連忙走上前。


    高玉芬此時的衣服都濕透了,她臉兩側的頭發也都濕了,為了挖鼠洞,她兩個胳膊微微抖著,累得不行。


    不過看著刨出來的糧食,她感覺一切都值了。


    “大丫,你撿著點石頭,別都捧進籃子裏了。”


    半晌,高玉芬拎起籃子試了試,感覺掏出來的糧食,有兩三斤重。


    她整個人笑容滿麵,當即又拿著鐵鍬,繼續挖著。


    “吱吱~”


    “吱吱~”


    突然,洞裏竄出了一隻老鼠。


    它直立起身子,對著高玉芬大叫著。


    “啊!”


    高玉芬嚇了一跳。


    不過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小藏狐噌的跑上前,一口叼住了老鼠,狠狠咬了下去。


    “嗷嗚~”


    小藏狐拖著老鼠走到一邊,興奮的啃食著。


    高玉芬拍著胸口,一屁股坐了下去。


    緩了一會,她又往鼠洞看了看,這下也不用再挖了,剩下的洞裏肯定沒存糧了,不然那老鼠也不會跑出來。


    站起身,她拿著鐵鏟,又往洞裏迴填著挖出來的土。


    這是人家的麥場上,可不能弄亂了。


    “大丫,你別光看著啊,也過來幫把手。”


    “知道了。”


    大丫撇了撇嘴,用腳踢著土。


    高玉芬皺了皺眉頭,整個人心累得很。


    歇了一會,見小藏狐吃完了老鼠,高玉芬又讓它找起了鼠洞。


    就這麽著,忙活到中午,她挖了三個大鼠洞,掏了將近十斤糧食出來。


    早晨走的時候,她裝了兩個窩頭。


    兩人隨便應付了一頓,接著繼續挖著鼠洞。


    傍晚時分。


    羅張大隊的社員們,下工路過麥場,瞧見高玉芬挖著東西,紛紛好奇的湊了過去。


    “同誌,你哪個大隊的?”


    “我曹家窪的。”


    高玉芬還有些就緊張,她連忙遮掩了一下籃子。


    忙活了一天,她挖了七八個鼠洞,掏了小二十斤糧食出來。


    為了這些老鼠咬過的糧食,她全身酸痛,胳膊、腿都在抖著,真是累慘了。


    這要是被人家大隊的人要走了糧食,她真哭都沒地方哭去。


    “同誌,沒事,沒事,你幫我們大隊麥場上除鼠害,我們還要謝謝你呢。”


    一個幹部模樣的中年女人,笑著擺了擺手,讓高玉芬別害怕。


    往挖的洞裏看了看,她好奇道:“同誌,你是怎麽找到這些鼠洞的?我們為了防鼠,可是搞了好幾次會戰呢。”


    羅張大隊的社員們,也紛紛好奇的看向她。


    高玉芬暗自放下了心,她指著小藏狐道:“這是我們隊裏民兵隊長養的藏狐,它能找到鼠洞。”


    “你們隊的民兵隊長……”


    “噢,是不是被女知青,送磚、送瓦、送手表的那個曹朝陽?”


    額……


    高玉芬愣了一下,這才點了點頭。


    “看來你們隊的民兵隊長,還真有兩下子。”


    女幹部又看了一眼小藏狐,這才麵帶笑意的走了。


    她們大隊富裕,可瞧不上這些被老鼠咬過的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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