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


    曹家窪的村民們,剛下工迴到村裏,便聞到了一股濃鬱的肉香味。


    這香味跟之前還有點不一樣,讓人聞著就忍不住咽唾沫,實在太吸引人了。


    “什麽東西啊?怎麽這麽香?”


    “這是誰家又煮肉呢?”


    社員們議論紛紛。


    這香味太濃鬱了,讓他們這些一個多月沒吃過油水的人聞著,簡直就是折磨。


    “還能有誰?肯定是曹朝陽家裏,就他家裏有肉,不過這也太香了吧?他又煮什麽呢?”


    “聽說他打了一頭熊,肯定是煮熊肉呢,對了,熊掌,那可是好東西,他說不定就在煮熊掌呢。”


    眾人一愣,接著全都聳著鼻子,看向了曹朝陽家的方向。


    熊掌,眾人都是隻聽說過,還真沒見過,今天聞聞香味也值了。


    正在此時,徐二流子耷拉著個腦袋,背著一筐子柴火,從社員們麵前經過。


    人群裏,馬富貴連忙走上前,伸手拽住了他。


    “徐二,那朝陽家裏,是不是煮熊掌呢?”


    “熊掌?”


    徐二流子迴頭看了一眼,接著眼睛轉了轉。


    “沒有,朝陽家裏燉的是雞肉、鴨肉和熊肉,不是熊掌。”


    “這樣啊。”


    馬富貴使勁嗅了嗅,果然聞到了一股雞鴨味。


    把雞鴨和和熊肉一起煮,可真是夠奢侈的。


    “對了,徐二,你吃過熊肉沒有?那是啥味啊?”


    “沒有,我也沒吃過呢。”


    徐二流子搖著頭。


    他倒是也挺好奇的,明兒可得好好嚐嚐這熊掌肉。


    咳咳……


    “我倒是吃過,感覺跟牛肉有點像,膻味有點大,得用大料煮,還得煮久些……”


    旁邊,曹二滿說著,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甭管膻味大不大,那也好歹是肉,她想起來又有些饞了。


    待會迴去了,她可得再燉點嚐嚐。


    “二滿,你哪來的熊肉?”


    馬富貴怔了怔,忍不住追問道。


    旁邊的社員們,也全都好奇的看向了她。


    額……


    “朝陽送的,我送了些白菜給他,他就送了些熊肉。”


    曹二滿說的有些含糊不清。


    不過眾人全都聽懂了。


    這說好聽點叫送,其實就是互換,這個年代不能投機倒把,大家夥都懂。


    聞著遠處飄來的香味,社員們全都起了點小心思。


    “哎呦,我家裏也有白菜,早知道朝陽缺,我就給他送些了。”


    “誰說不是呢,我家裏也有呢。”


    眾人遺憾不已。


    旁邊,徐二流子聽著,心中微微一動。


    四下看了看,他小聲道:“朝陽家裏不缺別的,就缺細糧和雞蛋,你們要是有,倒是可以給他送些。”


    “細糧?雞蛋?”


    眾人聽著,還有些舍不得。


    這個年代,誰家都缺細糧、缺雞蛋,大家夥都舍不得吃呢。


    不過相比肉……


    唔……


    徐二流子看了看眾人,嘿嘿一笑。


    也沒再說些什麽,他背著一筐子柴火,快步走了,隻留下了心思各異的社員們。


    到了曹朝陽家院門前,他推開大步走了進去。


    院子裏的大鍋裏,此時正往外冒著熱氣。


    他深深吸了一口,接著解下筐子,倒下裏邊的柴火。


    “朝陽,這些柴火夠了吧?我都撿了五筐了。”


    “夠了,夠了。”


    曹朝陽拿著兩個碗,從屋裏走了出來。


    到了徐二流子身前,他將碗遞了過去。


    碗裏放的是早晨烙的玉米餅子,他撕成小塊,接著掀開大鍋蓋,舀起濃鬱的湯汁,澆到碗裏。


    湊近嗅了一下,他不禁胃口大開。


    徐二流子瞧著,頓時急了。


    學著曹朝陽的樣子,他撕碎玉米餅子,連忙舀起一勺子濃湯,也澆到了碗裏。


    兩個人蹲在大鐵鍋前,就這麽吃了起來。


    “鮮,真鮮啊。”


    曹朝陽手裏還攥著半塊青蘿卜,他咂摸一口鮮湯,再咬一口青蘿卜,隻覺得又鮮又解膩,簡直絕了。


    對麵,徐二流子此時也顧不得說話了。


    他低著腦袋,順著碗沿,轉著圈的吸吮著。


    半晌,一整碗的濃湯和玉米餅子,都被他吃光了,他伸手就想再盛一碗濃湯。


    “哎哎哎?徐二,嚐嚐味就得了,可別喝了,還得煮熊掌呢。”


    曹朝陽連忙攔下了他。


    鍋裏的湯不多了,還得再煮一晚上呢,可不能再舀了。


    手裏端著碗,他低頭美滋滋的喝了一口濃湯,接著又咬了一口清脆的蘿卜。


    對麵,徐二流子可就難受了


    “朝陽,你提前說隻能吃一碗啊,我早知道就慢點喝了。”


    徐二流子嘴裏嘟囔著。


    他隻能端著碗去屋裏,倒上熱水,刷著碗裏剩下的湯汁,慢慢喝了起來。


    “對了,朝陽,剛才隊裏下工的人,正討論你家裏的事呢,你煮的肉,全村都聞到了……”


    曹朝陽聽著,也有些無奈。


    這個年代的肉香,實在太稀罕了,一家煮肉,全村人都能聞到,除非生吃,不然真低調不了。


    “那二滿說用白菜跟你換了些牛肉,我瞧著他們都心動了,我就說你現在缺細糧和雞蛋呢,我估摸著過會指定有人會過來找你……”


    唔……


    曹朝陽想了想,又連忙問道:“你沒說別的吧?”


    “沒有,你放心,我是那亂說話的人嘛?”


    徐二流子說著,突然撓了撓腦袋,還有些不自信,“那什麽,朝陽你的事,我可不敢亂說。”


    曹朝陽聽樂了。


    不過對於徐二流子,他現在還是挺放心的。


    掀開大鍋蓋,他拿起勺子,舀滿湯汁,接著就澆到了徐二流子的碗裏。


    “哎呦,慢點,慢點,別撒了。”


    徐二流子很是高興。


    他低頭嗅了嗅,接著慢慢的喝著。


    這雞、鴨、熊掌燉出來的湯,實在鮮美無比,湯麵上還有大片的油花子,一瞧就知道大補。


    半晌,天色漸黑,徐二流子喝完湯之後,便走了。


    曹朝陽點著煤油燈,坐在鐵鍋前,繼續慢慢燉煮著熊掌。


    心裏想著別的事,他撐著腦袋,望著爐子裏的火光,還有些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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