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哥,我昨晚不是給了玉芬嫂子一碗肥肉了嗎?這還不能抵用大鐵鍋的使用費?”


    徐大愣子拄著拐杖,吃力的走到曹朝陽身前。


    他舔著臉,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不是朝陽兄弟你給玉芬昨晚的工錢嘛?”


    “徐大哥,你這樣說就沒意思了,誰家幫忙熬鍋油,能有一碗肥肉的工錢?”


    曹朝陽搖頭失笑。


    這徐大愣子也真敢想。


    “就是,哥,你別丟咱徐家的人了,誰家借用個鍋,還要使用費啊?你趕緊迴去吧。”


    旁邊,徐二流子聽不下去了。


    他一個二流子,都幹不出這樣的事。


    “滾蛋,這有你什麽事?”


    “朝陽兄弟,反正你有這麽多油也吃不完,你就給我點吧。”


    徐大愣子迴頭啐了一口,接著眼巴巴的看著他。


    “徐大哥,使用費你是別想了。”


    曹朝陽瞧了一眼大鐵鍋,琢磨了一番。


    這口大鐵鍋保養的挺好,也沒什麽鏽跡,以後他要用的時候還挺多,倒不如直接留下來。


    這個年代什麽東西都是緊俏品,想買都不好買。


    “徐大哥,這麽著吧,你家裏拉了不少饑荒,這口大鐵鍋也沒什麽用了,要不給我吧,我用肥油跟你換。”


    “換?”


    徐大愣子一怔,隨後臉上變得很是為難。


    “這口鐵鍋還是之前玉芬陪嫁來的,算是玉芬的嫁妝,我……我實在舍不得。”


    見曹朝陽臉上有些不耐煩,他又急忙道:“不過朝陽兄弟你想要,我也不能不同意,要不,朝陽,你給我鍋裏的一半油來換?”


    “一半?”


    “徐大哥,你等著,我這就把鍋裏的肥油弄走,你趕緊把這大鍋拿走,可別留在我這了。”


    曹朝陽轉身就迴了屋。


    這麽多的雪豬油,一時也沒東西放,他幹脆倒下盆裏的肥油渣,拿著搪瓷盆子就出去了。


    到了鐵鍋前,他拿著鏟子,一點一點往盆裏挖著雪豬油。


    過了一夜,這雪豬油凝固的很好,顏色很是漂亮。


    旁邊,徐大愣子瞧著他利索的動作,頓時急了。


    “哎呦,別,別,朝陽兄弟,咱再商量,咱再商量商量。”


    曹朝陽表現的很不在意。


    他手裏動作不停,隨口道:“一口鐵鍋,一壇子雪豬油,你要換就換,不換就算了。”


    “一……一壇子?這也太少了,好歹這也是玉芬的嫁妝。”


    徐大愣子喃喃自語。


    他抓了抓禿頭前額僅剩的長發,像是很為難。


    “朝陽兄弟,你再加點,再加點。”


    曹朝陽搖頭不語,手上的動作更加快了。


    盛滿了一盆雪豬油,他端到屋裏,又抱出了一個壇子,繼續盛了起來。


    眼瞧著鍋裏的肥油膏越來越少,徐大愣子額頭上不斷冒著汗珠。


    半晌,他實在看不下去了,一把拽住了曹朝陽的手。


    “成成成,朝陽兄弟,換了,換了,我換了,你快停手吧。”


    “哥,你別覺得吃虧,這要是別人,你想用鐵鍋換一壇子油都不可能,也就朝陽油多才願意跟你換。”


    旁邊,徐二流子又湊了上來。


    “你個敗家玩意,還是不是咱徐家人?”


    徐大愣子氣得狠狠瞪了弟弟一眼。


    心硬生生的疼著,在他看來,沒占到便宜可就是吃大虧了。


    “朝陽兄弟,剩下的油膏,你可別動了,我這就迴去叫玉芬過來。”


    徐大愣子拄著拐杖,唉聲歎氣的走了。


    曹朝陽望著他,笑著搖了搖頭。


    迴頭看著大鐵鍋,他還挺興奮。


    等迴頭改改屋裏的灶台,這口大鍋支上就能用了,以後做飯可就方便了。


    這麽一口純正的大鐵鍋,做出來的飯菜也香。


    “朝陽,你家的院門準備留多大?”


    南邊院門口,傳來了張大牛的詢問聲。


    “院門?”


    曹朝陽大步走了過去。


    此時張大牛挖著地基,已經到了之前的院門前。


    仔細看了看,他決定還是留大一點,至少能讓馬車進院,祁連的那群藏野驢,他還記著呢。


    萬一能捉到一頭,他就做輛驢車,以後去哪都方便。


    拿起旁邊地上的鐵鏟,他往手心裏啐了口唾沫,用力鏟進之前插木柵欄的地方。


    有了曹朝陽的加入,院牆壘的更快了一些,今天肯定能幹完。


    “大牛、利民,等待會玉芬嫂子挖完了肥油,咱就用這口大鍋煮肉,這口大鍋煮出來的肉,那更香。”


    “成,成,朝陽,我就等著吃了。”


    張大牛咽了口唾沫,都快迫不及待了。


    他用力鏟起滿滿的黃泥,蓋在土溝裏,接著又從地上搬起一塊土坯,小心的放了進去。


    幾人幹勁十足,很快又壘了一段院牆。


    過了一會,高玉芬還沒來。


    徐二流子騎坐在壘好的土牆上,正插著玻璃呢,突然發現遠處走來一個年輕姑娘。


    他眼睛睜的大大的,連玻璃碴子都顧不得插了。


    “請問,曹朝陽同誌在嗎?”


    “朝陽,朝陽,找你的。”


    徐二流子激動的朝院裏喊著。


    “嗯?”


    曹朝陽放下土坯,拍了拍手上的土,好奇地走了出去。


    院外,站著一位二十多歲的短發姑娘。


    她穿著軍綠色的上衣,戴著軍帽,下身合體的褲子,腳上還穿著一雙白色塑料涼鞋,露著白白的腳丫。


    在這個年代,塑料還叫化學塑料,是高檔物品。


    一雙塑料涼鞋,一般的鄉下人家可穿不起。


    曹朝陽把她從頭打量到腳,頓時明白了,這個女人肯定是附近知青點的人。


    再仔細一看,他發現女人的臉龐莫名還有些熟悉,像是見過一樣。


    可他想了想,卻記不起來是在哪見過。


    “同誌,我就是曹朝陽。”


    “你就是曹朝陽?”


    “曹朝陽同誌你好,我叫朱琳,是咱們李橋知青點的插隊知青。”


    朱琳笑著走上前,朝他伸出手。


    “朱琳同誌,你好。”


    曹朝陽微微有些驚訝。


    他輕輕握住朱琳的手,隨即便鬆開了。


    ……


    “媽呀~”


    徐二流子騎在土牆上,瞧見這一幕,整個人很是激動。


    就像……就像跟朱琳握手的人,是他一樣。


    旁邊,張大牛、楊利民兩個光棍,也顧不得壘牆了,連忙探著腦袋,好奇的看著。


    知青點的城裏人,還真跟他們鄉下不一樣。


    瞧那幹淨沒補丁的衣服,白白嫩嫩的皮膚,真是稀罕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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