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大爺,您拿著碗去哪呀?”


    “去曹朝陽家,他熬了一鍋牛骨湯,要請全村子的人喝呢,你不知道嘛?”


    “哎呦,真的?”


    “真真的,快去吧,去晚了就沒了!”


    二大爺拿著碗,急匆匆的去往曹朝陽家。


    村子裏,好多聽到消息的村民們,也紛紛迴家拿碗,往曹朝陽家趕。


    ……


    曹家。


    “怎麽來了這麽多人?”


    此時,曹朝陽已經懵了。


    不敢再等下去了,他連忙讓徐二流子端過小鍋,他拿著勺子,在大鐵鍋裏攪了攪,盛了些帶筋膜的牛骨頭,澆到小鍋裏。


    這些他打算給自家留著中午再喝。


    牛骨頭湯是他和徐二好不容易熬出來的,不管少了誰的,都不能委屈了自己。


    “朝陽,我聽說你還熬出了一罐子牛油,讓我看看吧。”


    “是啊,是啊,讓我們瞧瞧,長長見識。”


    村民們排著隊,紛紛向曹朝陽身後瞅著。


    曹朝陽也沒藏著掖著,直接打開蓋子,讓眾人看了一眼。


    “哎呦,還真是牛油,真香啊。”


    “朝陽,昨兒別人還說你傻,嘿,你可一點都不傻,聰明著呢,連牛骨頭都能熬出牛油來。”


    曹朝陽一邊給他們打著牛骨頭湯,一邊笑著搖了搖頭。


    “嗐,我自己個熬出牛油來也沒用,這不,人家張大隊長的兒子不認了,要把我和徐二辛苦熬出的牛油收迴去。”


    “唉,我和徐二就不該選牛骨頭,不該熬這些牛油,就該讓那些骨頭臭了、酸了、沒人要了算了!”


    “曹朝陽!你夠了!”


    屋門口,張寶成實在受不了曹朝陽的冷言冷語,特別是當著隊裏那麽多人的麵。


    他感覺自己的麵子,都要丟光了。


    見爹一直不來迴信,他也等不下去了。


    扒拉開在灶台前排隊的人,他闖進最裏邊,俯身抱起了帶著牛油的壇子。


    “張寶成!你敢!”


    “張寶成,你無恥!”


    徐二流子和賈雲秀都氣壞了。


    他們紛紛走上前,要攔下這人。


    “沒事,讓他拿吧,誰讓人家是大隊長的兒子呢,咱是八輩子的貧農,鬥不過人家。”


    曹朝陽拉住兩人,嘴裏顯得很無奈。


    “朝陽,可……可……”


    徐二流子紅著眼睛,都快哭出來了。


    從小到大,他自己個就沒有過什麽值錢的物件,這些牛油算是他最珍貴的東西了,可馬上就要被人奪走了。


    “徐二,算了,你那份油我曹朝陽以後湊給你。”


    “等我去西邊迴來,用土撥鼠給你熬油,我自己打的東西,總不能再收咱的了……”


    曹朝陽拍著徐二流子的肩膀,連忙安慰著。


    用一壇子牛油打擊大隊長的威信,他感覺這事值。


    這個年代可不是後世,大隊長要是沒了威信,村子裏沒人服他,這位置是真做不下去。


    “張寶成,你也太欺負人了。”


    “別以為你是大隊長的兒子,就能隨便拿走人家家裏的東西。”


    “這分下來的東西,哪有再收迴去的道理?咱曹家窪大隊,就從沒幹過這事。”


    “就是,張寶成,你趕緊放下,別丟了你爹的人。”


    屋裏,眾社員會們聽著曹朝陽的話,再瞧張寶成的所作所為,頓時忍不了了,紛紛開口仗義執言。


    他們好歹也喝曹朝陽一口牛骨湯,欠了一份人情,可不能就這麽幹看著。


    “你們……你們給我閉嘴,這壇子牛油是我代表大隊拿的,又不是我個人拿的……”


    張寶成有些慌亂。


    他推開眾人,抱著壇子就想跑。


    “你個小畜生,你給我放下!”


    “你才小畜生呢……”


    張寶成話音剛落,突然感覺有點不對勁。


    剛才那人的話,聽著像是很熟悉。


    他抬頭一看,隻見一張大黑臉,映入了他的眼簾。


    “……”


    “爹?”


    “你剛才說什麽?!”


    張虎山黑著一張臉,嘴角微微抽動著。


    他一大早去了地裏看莊稼,聽說這事後火急火燎的往這趕,沒想到一進門就被這小畜生罵了一句。


    “沒……沒說什麽,爹,您聽……聽錯了。”


    張寶成嚇了一跳,連忙搖頭。


    張虎山深吸了一口氣,狠狠瞪向逆子。


    抬頭掃了一眼屋裏,見眾人都盯著自己和兒子,他怒道:“你個畜生,還不趕緊把東西放下!”


    “爹!這裏邊是牛油,是他曹朝陽騙了大隊裏,用骨頭熬的牛油,這足足有一大壇子呢。”


    “爹,曹朝陽這是薅咱大隊裏的羊毛,挖咱大隊的牆角!”


    張寶成死死抱著壇子,一點不想鬆手。


    當著隊裏眾人的麵,他連曹朝陽都收拾不了,以後哪還有麵子幹民兵隊長啊?


    不成,這牛油壇子是他的臉麵,不能放。


    此時,曹朝陽也走上了前。


    當著屋裏眾人的麵,他搖頭道:“大隊長,你要反悔收我的牛油成,可別讓你兒子扣我一大堆的帽子。”


    “說我薅大隊的羊毛,挖大隊的牆角,我又不是偷來的牛骨頭,這老黃牛更不是因為我而死的,這事是誰的責任,大家夥都清楚。”


    “你們要是這樣給我扣帽子,也……也太下作了。”


    “下作?”張寶成憤怒不已。


    “曹朝陽,你胡說什麽呢?老黃牛是羅張大隊的牛頂死的,哪有人的責任?!”


    “你……你……”


    正當他想再說些什麽的時候,就見張虎山揚起胳膊,打了過來。


    “啪!”


    “畜生!把東西放下!”


    一聲脆響,伴著張虎山憤怒的聲音,張寶成一個哆嗦,下意識的放下了手裏的牛油壇子。


    “曹朝陽,這事是寶成不對,我這就帶他迴去,好好教訓他一頓,讓他給大家夥作檢討。”


    張虎山僵硬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


    他一把攥住兒子的胳膊,轉身就走。


    張寶成一個踉蹌,爺倆還有些落荒而逃的樣子。


    屋裏眾社員們瞧著,不禁嘖嘖稱奇。


    都十幾年了,還真是第一次見大隊長狼狽成這樣。


    曹朝陽站在屋門口,微笑著目視兩人遠處,也沒有開口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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