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之中有特設的刑堂,可夏軒帶著韶清韻所去的地方卻並非刑堂而是主營之中與議事堂緊挨著的一處營房。


    進了營房,夏軒帶著韶清韻穿過一處暗門便到了議事堂之內。


    此時議事堂中就隻有鎮北侯一人坐在主座之上,兩人上前行禮後,鎮北侯點點頭,便讓夏軒帶著韶清韻迴了主座後的屏風之後,待兩人站定了,這才開口喚了人將人帶進來。


    沒一會兒的功夫,蔣波便帶著一個將領走了進來,那將領進了門便覺得有些不對了,但還是硬著頭皮走上前,行了禮:“末將楊誌義見過將軍。”


    聞言,鎮北侯輕笑一聲,道:“起來吧,我叫你來隻是有一事要問。”


    “將軍請問。”楊誌義垂眸望著地,彎下的腰背也未挺直,交握在身前的雙手伸直有些微微發顫。


    冷眼看著身前之人,鎮北侯揚揚手,蔣波領命,轉身對著門外道:“抬進來吧。”


    緊跟著廳門被人推開,兩個侍衛一前一後的抬著一個擔架走了進來,淡淡的血腥味兒傳來,楊誌義隻覺腿腳發軟,側頭看過去,那擔架上的白布起起伏伏,果真是個屍體!


    “將軍!”楊誌義抬眼看向鎮北侯,就對上了一雙冷峻的眸子,他忙又低下頭,就聽的上方傳來兩個字:“掀開!”


    緊跟著又有帶笑的聲音傳來:“楊將軍仔細看看,這個人你可認得?”


    楊誌義咽了咽口水,深吸一口氣轉頭看過去,隻覺渾身都泛起了冷意,忙又收迴視線搖了搖頭:“末將,末將從未見過此人。”


    “是麽?”鎮北侯輕笑一聲,看向蔣波,蔣波會意,揚了揚手,又有人抬著一個擔架走了進來。


    到了楊誌義的身邊,便將擔架放下,緊跟著掀開上麵蓋著的白布,退到了一旁,鎮北侯才接著道:“那你再看看此人,你可認得?”


    楊誌義低著頭,眼睛緊緊的閉在一起,飛快的向著那邊轉了個頭,整個身子都跟著晃了晃,他已經又搖頭道:“末將也從未見過此人。”


    一聲冷笑從上麵傳來,楊誌義抬眼看去,鎮北侯正眯眼的看著他:“楊誌義啊楊誌義,我怎麽也沒想到,你這麽膽小的一個人,竟然也敢和他人勾結,收買我侯府馬夫,謀害少將軍的同窗!”


    一聲震響,楊誌義發軟的雙腿便再也撐不住自己的身子,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急聲道:“將軍!末將哪裏敢啊!”


    看著楊誌義的樣子,鎮北侯冷笑一聲,道:“哪裏敢?我看你敢得很!睜大你的眼睛瞧瞧,你身邊的這人,你到底認得還是不認得!”


    “末將!末將真的從未見過.....!”楊誌義半轉的頭停在原地,口中的話也卡在了喉嚨裏再也吐不出半字,原本還跪著的身子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


    看著身側一片慘白的屍體,緊跟著突然就大笑了起來,楊誌義硬撐著身子站起身來,直直的盯著鎮北侯,眼中已然充血:


    “將軍!我楊誌義跟了您二十年,盡心盡力!就為了一個九歲小兒,您就殺了我兒泄憤!您還是不是人啊!”


    “放肆!”一把劍橫在楊誌義的脖間,他卻好似無知無覺一般還在向著鎮北侯邁進,鎮北侯揚了揚手,秦憲才有些不甘的收了劍,緊緊的跟在楊誌義的身邊以防他出手傷了主子。


    “你說完了?”鎮北侯淡聲道。


    “沒完!”楊誌義冷笑一聲,看向鎮北侯,道,“將軍,我做了錯事,差點害了人性命,您要殺要剮,我都認了!可澤兒是您看著長大的,自小澤兒便把您看做自己的榜樣,他做夢都在說日後要成為將軍您這樣的人,可您呢?您卻殺了他!他還這麽小,您怎麽就如此狠心!”


    靜靜地看著楊誌義,鎮北侯的眼中也閃過一絲不忍與痛心來,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楊誌義已經到了近前。


    鎮北後側眸看了眼地上的小小屍體,道:“你當真覺得是我殺了澤兒?而不是那個以他的性命要挾你之人?”


    聞言,楊誌義突然輕笑一聲,道:“都到這會兒了,將軍還要將髒水潑到別人身上麽?”


    鎮北侯搖了搖頭,定定的看著已然眼中充血的楊誌義,開口道:“你也隨我出生入死數十年,澤兒的死因究竟是什麽,我不信你看不出。”


    “你什麽意思?”眯了眯眼,楊誌義突然瞪大了眼轉身便跑到了屍體一旁,緊跟著就跌坐在了地上,仰天大笑起來:“是我!是我害了澤兒啊!”


    笑夠了,他才又站起身來,將身上已經髒亂的衣袍捋順了,正正的看向鎮北侯,便跪了下去:“將軍,末將...末將對不起您!”


    鎮北侯歎口氣,輕聲道:“說吧,到底是何人要害少將軍的同窗?”


    “末將也不知此人是誰,起先那人找到末將時,末將並未應允,還緊隨其後跟了上去,想要查探一番,但最後還是跟丟了,後來便如您所猜測的一般,他將澤兒擄去以澤兒的性命相逼,讓末將將那兩味藥帶進侯府交給那馬夫,至於馬夫和他又是何時怎麽聯絡的,末將並不知曉。”


    話落,楊誌義側頭看向一旁的小小屍體,眼眸中盡是傷痛,接著道:“昨日澤兒被送迴後,我也特意問了澤兒,澤兒說他被關押在一處漆黑的屋子裏,除了能聽到水流聲外便再無其他異常。


    “他還讓我定要將此事告知您,我本也想著澤兒既然已經迴來了,我也該將此事告知將軍,自來請罪,可今早出門前那人卻突然出現在了我的房裏,說若我敢說,他便要殺了澤兒。”


    “將軍,您也知道自打澤兒的娘親去了,我便隻有他一人了,所以我不敢冒這個險...”說到這裏,楊誌義突然慘笑一聲,“可到頭來,卻還是我害了澤兒,若我早早告知與您,或許,澤兒也不會死.....我早該想到的,馬夫已經被滅了口,下一個便是我和澤兒了...”


    話落,楊誌義重重的磕下幾個響頭,滿目的柔情望著自己的兒子看了好一會兒,緊跟著站起身便衝著鎮北侯飛奔而去。


    秦憲見狀,忙上前阻擋,可誰料楊誌義卻是突然換了方向,衝著他手中的利劍便衝了上去。


    秦憲趕忙收手卻還是晚了一步,楊誌義已經倒在了地上,溫熱的鮮血從他的脖頸流出,他用盡最後的力氣爬向那擔架,薄唇微張,淺淺的吐出幾個字:“澤兒,爹爹來陪你了...”


    眼前的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蹲下探了氣息,秦憲轉身便跪在了鎮北侯的身前,道:“請侯爺責罰!”


    鎮北侯搖了搖頭,垂眸望著楊誌義的屍體,道:“他雖膽小了些,但身上的功夫也不比你差,他若一心尋死,你又如何能攔的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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