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衛望濘這幾天是避著齊墨遠,她怕被大哥訓斥不懂規矩,所以每天早出晚歸,索性每天都去天寶行,倒是還打聽不少事情。


    “今天不去天寶行了。”衛望濘靠著馬車笑眯眯地說,“我們去梨園吧。”


    “你要去梨園?”苟丹愕然地看著衛望濘,頓時後悔昨天不該在她麵前提到梨園。


    衛望濘說,“閩南的官家小姐們去得,我難道去不得嗎?”


    苟丹頭疼地歎息,“那怎麽一樣呢。”


    閩南前幾年才開始開化,說是官家小姐,其實都是本地土著族長的女兒,性子狂野散漫,跟貴族世家的千金小姐完全不可相比,她們才不在乎什麽規矩禮儀。


    梨園本是男子聽戲取樂的地方,如今已經成了小姐們聚集湊趣的場所,那些官家夫人見著自家男人不能去梨園捧戲子砸錢,哪裏還會在乎這個。


    所以,如今的梨園早不是當初的梨園了。


    “這梨園倒是跟咱們的紅妝翠眉很相似。”衛望濘一臉興致,她不僅對梨園感興趣,對閩南的官家小姐也很感興趣。


    “侯爺若是知道你去梨園,一定會生氣的。”苟丹沒辦法,隻好搬出齊墨遠。


    被齊墨遠知道他帶著衛望濘去梨園,他肯定沒好果子吃。


    “你不說,我不說,他怎麽知道?”衛望濘有點怕齊墨遠,立刻叮囑雙雲,“你千萬不要在石硯麵前說漏嘴了。”


    雙雲點頭,“奴婢一定不說的。”


    衛望濘衝著苟丹眨了眨眼睛,“這不就行了。”


    “……”苟丹覺得心累。


    感覺她脫離皇後的身份之後,越來越肆意了。


    梨園之所以得名,聽說是一開始園裏遍植梨樹,因名曰梨園。本來隻是一代名伶柳呦呦在此練習歌喉,後來收了無家可歸的孤兒,教他們唱曲跳舞,成為閩南最大的戲班,再到後來,便漸漸擴大,如今除了唱戲,還有酒亭球場等,供客人宴飲遊樂。


    和紅妝翠眉確實有相似之處,但紅妝翠眉裏的姑娘們都是賣藝不賣身,梨園在男人的眼中,隻是高級的青樓罷了。


    “到了。”衛望濘見著一座別致的大院子出現在視線中,便知道梨園到了。


    苟丹心裏發苦,“姑娘,梨園真的不適合女子進去。”


    “那些不是女子?”衛望濘指著不遠處剛停下的馬車,裏麵走出兩三個衣著鮮麗的女子。


    “……”苟丹說,“她們隻是來看戲的。”


    衛望濘笑著道,“那我也去看戲。”


    梨園這一兩年來早已經不是隻有男人來捧場,許多有錢家小姐還喜歡捧戲子,所以守門的小廝看到衛望濘到來並不驚訝。


    “苟老板。”梨園的掌事看到苟丹,立刻滿臉笑容地迎上來。


    天寶行在閩南的名氣不小,何況苟丹還經常招待客人,在梨園可算是熟客。


    “這位是……”掌事見苟丹身邊站著標致的小姑娘,一時不好判斷對方的身份。


    “我們家姑娘今日來看戲,準備個包廂就行了。”苟丹麵容嚴謹,怕被衛望濘誤會他。


    掌事抬眸看了一眼衛望濘,笑嗬嗬地將他們請進戲園。


    “今日的戲曲是昭君記,角兒是柳先生,如今閩南沒有哪個姑娘不喜歡看柳先生的戲。”掌事邊走邊介紹著。


    苟丹輕輕頷首,跟衛望濘介紹著,“柳先生是梨園的花旦,你若是不喜歡昭君記,一會兒重新點。”


    “沒關係,我不挑的。”衛望濘笑著說,她就是想見識當地的風采,至於什麽柳先生劉先生,她倒是興趣不大。


    靠近戲園,衛望濘便聽到裏麵傳出圓潤清脆的唱曲聲,她忍不住道,“很漂亮的聲音,餘音繞梁。”


    掌事露出笑容,“這是柳先生。”


    戲園沒有大堂,隻有包廂,誰也不知道誰在裏麵。


    “這包廂原是別的客人定的,不過他今日不得空便沒有來,苟老板若是不嫌棄,那就安排在這兒了。”掌事說道。


    其他好位置的包廂都有客人,隻有視線不算最佳的包廂還算有空房,哪一間都比不上這個包廂,苟丹稍作猶豫,側頭看向衛望濘,點頭應了下來。


    “這是誰定的?”苟丹問道。


    掌事說,“這是陳都尉家的二少爺定的。”


    苟丹一聽說是陳都尉的,便不再推辭,陳都尉和他的關係還算不錯。


    “你和當地的官員關係不錯。”衛望濘看到苟丹的另一麵,她以為他不善交際,但來了閩南才發現,他和誰都能說上幾句,而且臉上總帶著淺笑,讓人覺得如沐春風。


    跟以前在京都城總是寒著一張俊臉完全不同。


    苟丹說,“在這裏做生意,難免要打交道。”


    掌事讓人送來茶水點心,這才笑嗬嗬地退了出去。


    衛望濘將注意力落在戲台上,正好唱到文武百官畏懼匈奴,勸元帝忍痛割愛,以美人換取和平。元帝無奈,隻得讓昭君出塞,並親自到灞橋送別的橋段。


    “元帝太軟弱了。”苟丹歎道。


    “他缺了個能夠抵擋匈奴的大將軍。”衛望濘的目光淡淡地落在戲台上,戲本的漢朝跟之前的大錦多麽相似,要不是有齊家軍,西疆野蠻早已經攻入錦國邊境了。


    可惜,太平了些年,某些人便漸漸忘記了好日子得來不易,想要藏起良弓。


    “可憐了昭君。”苟丹說。


    戲台上,昭君唱得肝腸欲斷,讓人聞之落淚,心中生出悲痛。


    衛望濘無動於衷地看著,“她是可憐,可投水而死又有什麽值得憐惜的,忍辱一時,總還有機會迴去的。”


    “是。”苟丹深深地看了衛望濘一眼。


    “賞。”一聲響亮的聲音響起,有小廝捧著一匣子銀子放到戲台上。


    昭君依舊唱得動情,仿佛周圍的人和聲都與他無關,此時的他隻是昭君,因為不舍故國,正在漢蕃交界的黑龍江要投水自盡。


    這一場戲觸動人心,人人都為昭君感到悲傷。


    隨著一個打賞,後麵又陸陸續續有人捧著銀子送到戲台。


    “嘖嘖,真有錢啊。”衛望濘望著那一匣匣的銀子,她如今連一百兩都難以拿出手,別人出手就幾百兩的打賞了。


    苟丹笑道,“你要打賞嗎?”


    “算了,我比較摳,不打賞了。”衛望濘搖了搖頭,她的銀子舍不得這麽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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