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理想總要在現實麵前大打折扣的,小毅的第一撈,在魚兒類似於嘲諷的打擺遊走中宣告失敗。


    轉換捕撈位置後的第二撈,他一手下去,連魚尾巴也沒有摸著,魚兒就跑得沒影兒了。


    再次轉換位置,將身子扭到扇形活動範圍的另一側,這次,小毅觀察了好久,終於果斷出手……


    這迴他總算成功將自己的小手指串到了魚鰓上,而且這還是一條不小的魚,小家夥內心一陣激動,暗想著自己總算沒白忙活。


    然而,還沒有容他高興太久,變故就發生了。


    魚兒被他撈出水麵之後,便本能地掙紮起來,這條魚的分量本來就不小,再加上它此刻正拚了命地掙紮,那展現出來的力度不可謂不大。


    而小毅到底隻是個六七歲的孩子,平日裏就算再皮實,單手的力度也是很有限的。


    況且,這個單手扯著樹枝橫在水麵上的姿勢已經維持了不短的時間,他早就有些乏力了,這會兒哪裏還有力氣與這條死命掙紮的魚做抗爭,魚兒一掙紮,很快就有了從小毅手中脫逃的跡象。


    心心念念了這麽長時間,才抓到一條魚的小毅哪能這麽輕易放手,眼看魚兒就要脫手,他心下一急,便下意識地鬆開了那隻握著枝幹的手……


    於是,事情就悲催了!


    他隻來得及發出“哎呀”的一聲,便“噗通”一下掉進了水裏。


    掉入水中後,小毅才迴過神來,一邊本能地在水中撲騰著,不讓自己沉下去;一邊盡量往岸邊靠,但無奈年紀小,遊泳技術還不過關,而且身上穿的衣服有些阻礙他發揮了,他不僅沒能成功地往岸邊遊,還離岸邊越來越遠了……


    這陣響動對於當時空曠的環境而言,不算大,但也不小,不過恰好林為首這會兒沒有對牛吆喝,周圍沒有其他的響動,他把這道聲音聽了進去。


    疑惑地扭頭往聲音的來處看過來,原本隻是輕輕的一瞥,卻差點讓他驚得連手上和腳上的動作都僵住了,被牛兒扯著踉蹌了幾步才迴過神來。


    一迴過神來,他再也想不起其他,拔腿就往小毅落水的地方跑。


    這個水塘說大不大,但也算不小,而且水還頗深,等林為首趕到事發地的時候,水中的小毅已經無力掙紮了,絕望地慢慢往下沉。


    林為首隻來得及扯掉身上最外在的行頭,連襪子也沒來得及脫下,把鞋子一蹬,便“噗通”一聲跳入水中,往小家夥沉沒的地方劃去。


    到底是身強力壯的年紀,且有著南方人所特有的遊泳技能,林為首很快就來到小毅身邊,將已經昏迷的他抱到岸邊。


    上岸後,他按照老一輩流傳下來的法子給小毅按了按胸口、肚子,待他將部分喝進去的水吐出來後,才急匆匆地將他抱著往家趕。


    所以,陳氏雖然等到了趕早迴來的丈夫,但他迴來的姿勢太過驚人,衝進家門的時候,林為首渾身濕漉漉的,懷裏抱著同樣全身濕透且昏迷不醒的小毅。


    一問之下,才知道事情的大致經過。


    這下子,陳氏急了。


    她不僅急著心疼小毅,也急著考慮自己該如何向小叔子兩口子交代。


    小叔子兩口子還在地裏沒迴來,要是看到他們的寶貝兒子成了這副模樣,可不就急瘋了。


    而且,小毅是她派出去的,這會兒小家夥出了這樣的事情,跟她絕對是脫不開幹係的。


    萬一小毅有個好歹,估計小叔子兩口子可以直接剜了她。


    心疼、心驚、後悔、恐懼等多種情緒混雜著纏繞於身的陳氏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隨後扭頭給聽到動靜後,從寫作業的屋裏跑出來的小女兒安排任務,讓她趕緊去把小叔子兩口子喊迴來。


    這事情不是她想逃避就能逃避的,該讓那兩口子知道的事情,她不打算隱瞞。


    等小女兒離去之後,陳氏自己也趕緊往門外走去。


    她若走了,屋裏除了剛迴到家的林為首和小毅,便再無他人。


    看出她也要離開,林為首趕緊開口道。


    “這都是什麽時候了,你還出門,趕緊去小毅的房間看看,找些幹淨的衣服給他換上。”


    陳氏一聽,這才想起自己忘記跟林為首說林莎病好的真實原因了。


    她往弟妹平時曬衣服的晾衣杆看了一眼,那裏還掛著前幾天洗過的衣服,小毅的衣服自然也在裏邊。


    陳氏趕緊跑過去將小毅的衣服扯下來,一邊遞給林為首,讓他幫小毅換上,一邊解釋自己要出門的原因。


    因為事態緊急,她也沒有細說,隻是說今天有個神醫到村裏來了,她這就去把神醫請迴來給小毅瞧瞧。


    隨後,也不等林為首反應過來,人就衝出了屋外,往林莎的娘家而去。


    這就是陳氏去林家請希婉顏之前所發生的事情。


    當希婉顏三人緊趕慢趕來到表舅家的時候,屋裏屋外已經聚集了不少人,看來很多人都知道小毅溺水的事情了。


    與想象中的一樣,此時的表舅家亂得可以,一陣陣吵鬧聲、痛哭聲不斷從人群中心傳出來。


    希婉顏還沒見到溺水的小毅,耳邊就快要被一道女高音的哭嚎給炸得不清。


    “小毅,我的兒呀,你快醒醒,看看媽媽,你快睜開眼看看媽媽啊!嗚嗚嗚~老天爺,你不能這樣啊,我家小毅這麽乖巧懂事,你可不能把他收去了呀,他要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怎麽活啊!”


    聽得出來,這個發出高昂哭嚎聲的人應該是小毅的媽媽,也就是希婉顏的小表舅媽,她嚎出這一句之後,身邊的人勸了幾句。


    “小毅媽,你先別太激動,小毅會沒事的,你這個樣子,孩子知道了會難過的。”


    “是啊,小毅媽,你先別晃孩子,等看過醫生了再說吧。”


    “對對對!你先別多想,一定要鎮定,不然一會兒孩子沒事,你自己卻出事了。”


    ……


    身邊不少人在勸小毅媽媽冷靜,除此之外,還有人竊竊私語,討論著可能的情況。


    “唉!孩子臉色都變成這樣了,看來……難咯。”


    這個聲音雖然壓得很低,而且還有些語意不詳,但小毅媽媽愣是在眾多勸慰聲中獨獨聽到了這個聲音,而且還自動將語意給補充完整了,她像發了狂一樣地叫著。


    “不,不會的,我家小毅不會死的!當家的,咱們快,快把小毅送到鎮上去,快點!快送去!我的小毅啊!我苦命的兒呀,你遭大罪了。”


    小毅的爸爸顯然就在小毅媽媽和孩子的身邊,聽到她又不斷哭嚎之後,似乎已經很不耐煩,隻聽他訓斥道。


    “你瞎嚎嚎什麽,大哥不是已經說了嗎,大嫂已經去找醫生了,聽說是個神醫,咱們的小毅肯定會沒事兒的,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的!”


    小毅爸爸說出這句話,一方麵是為了讓妻子冷靜安心,另一方麵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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