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婉清也睜大了那雙明亮的眼睛,如同小蒲扇般的睫毛隨著眼睛的閉合上下擺動,這樣的一雙眼睛再配上小姑娘直挺的鼻梁,小巧的嘴巴,還有那日漸白皙的膚色,看得希婉顏驚豔不已,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這個堂妹還是個美人胚子啊。


    自己以前怎麽沒有發現呢?希婉顏摸了摸自己的鼻頭,好似有些懊惱。


    哦,是了,希婉靈好像有跟自己提過,說她姐自從住院迴來之後,除了更不愛說話之外,也變得比以前更好看了。希婉靈小朋友還天真地以為,自家姐姐之所以產生這樣的變化,是因為話少的緣故。


    為此,小丫頭還特意憋了兩天不說話,看看自己是不是也會變得跟姐姐一樣好看。然而結果表明,這兩天,她除了被香氏多橫了好幾眼之外,其他的並沒有什麽變化,反而是讓自己憋了一肚子的話。


    自此,希婉靈放棄了向自己姐姐學習的念頭,自己還是像以前那樣,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吧。總悶著不說話,這對她來說太難太難了!


    希婉顏看了看對麵一動一靜,但看向自己的眼神中都充滿了笑意的姐妹倆,笑了笑,跟她們介紹了一下嘴裏含的是什麽東西,又讓她們晚點到自己家去之後,就跟兩人分開了。


    如果她一直不發話,希婉顏可以肯定,這對姐妹肯定會一直就這樣傻傻地擔著沉重的柴火跟自己聊天。


    得知希婉顏還有事,希婉清姐妹倆也不再多話,跟她道別後就迴家去了。


    等靠近家門口的時候,兩人便聽見屋裏傳來香氏那慣有的咆哮聲。


    “這一個兩個的,都不拿我當一迴事,不就是幾個破橘子嗎,有什麽稀罕的,她愛給外人,有本事把拿迴來的那些東西都送出去啊,我看她裝什麽大方……”


    放下擔子,並將柴火歸置好後,希婉靈拉了拉姐姐的手臂,她有些擔心待會兒姐妹倆進去的時候,會直接撞在香氏的槍口上,被她連著一起罵。


    希婉清拍了拍妹妹的肩膀,示意她不用怕,一切還有我呢。


    於是,兩分鍾之後,香氏指天怒罵地得正來勁,希婉清和希婉靈就開門走了進來,走在前邊的希婉清看都沒往香氏這邊看一眼,也沒理會堂屋內希士皮刻意向他們扯出微笑的臉,徑直走進廚房。


    香氏那滿腔的怒意仿佛被一下子堵在喉嚨裏,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憋得整個身子都顫抖了。


    “我……我……我……”


    她恨恨地瞪著姐妹倆的背影,想要大聲地、毫無顧忌地咆哮出來,把這兩個沒良心的賠錢貨也罵上一通,但想到大女兒那越發陰冷的眼神,她就像一個有氣無處泄的氣球一般,氣鼓鼓地癱在堂屋的門檻上。


    屋內的希士良看她總算消停了,也不由得鬆了一口氣,他暗暗慶幸兩個女兒迴來得是時候,要不然由著香氏這麽罵下去,被有心人傳到大哥大嫂那裏就不好了。


    晚些時候,自己可還要帶著她去賠罪的。


    這會兒,希士皮突然覺得自家大女兒變成這樣也挺好,至少能鎮一鎮香氏這個隨時都能爆發的脾氣。至於他自己,那還是算了吧,他如果敢開口為香氏怒懟的對象說上一句話,香氏就有十句、百句討伐他的話在那裏等著,被罵得狗血淋頭是他的唯一下場。


    希士良知道三弟夫婦的相處之道,一直都是希士皮被香氏吃得死死的,希士皮就算在外人麵前答應得好好的,會管束好自己的婆娘,但一離開人前,被管束的對象就互換了位置,所以希士良之前才特意加上那句“你若管不好,就把她送到能管好的地方”,這看似是對希士皮說的,實則是在提醒香氏,做人要懂得收斂,否則有她好受的。


    香氏也正是接收到了這個信號,才這麽乖順地讓希士皮帶著離開鬧事的現場。


    迴到自己家後,香氏自然沒了顧忌,心中有什麽想法都盡情地發泄了出來,剛開始的時候,希士皮還勸說了幾句,最後受不住香氏的連帶怪罪,也就閉嘴,啥也不勸了,就看著香氏一個人在那裏盡情“表演”。


    也不知道香氏這次是氣狠了,還是咋的,她這第一頓發泄一直持續了好長時間,直到希婉清兩姐妹迴來之後,才“被迫”終止。


    “都是你養的好女兒!整天跑得沒影,連飯都不煮,一迴來就知道吃吃吃!怎麽撐不死她們!”


    坐在門檻上大口喘好的香氏聽著廚房了傳來的聲響,扭頭朝希士皮剜了一眼,不解氣地低聲咒罵。


    對於她這樣的遷怒行為,希士皮早就習以為常,所以他隻是笑笑,什麽話都沒說。


    廚房內,希婉靈麻利地從櫥櫃拿碗給姐姐和自己盛飯,隻是兩隻小碗還沒填滿,鍋裏的飯就沒了,她的眼神稍稍黯淡了些,她扭頭看了一下希婉清,發現對方正背對著她掀開桌上沉重的老舊式菜罩,於是,她眼疾手快地把其中一碗的飯撥了半勺到另一個碗中壓實,然後又用勺子把比較少的那碗飯撥得鬆軟,讓它看起來跟另一碗差不多,這才把壓實的那一碗遞給希婉清。


    “姐,吃飯了。”


    話音落下,希婉清沒有像往常般把碗接過去,希婉靈愣了一下,以為是自己剛才的動作被發現了,她不由得緊張起來,正要開口解釋,抬眼便看清了飯桌上的情形。


    髒汙油膩的飯桌上,如往常般淩亂地擺放著希士良夫婦及希逸麟吃過後沒收拾的三雙碗筷,兩個空空的碟子除了平鋪碗底的油漬,連一塊能吃的菜都沒有,除此之外,一個海碗裝了半碗湯水,上麵倒是飄著幾片菜葉,這也許就是香氏幾人給她們姐妹倆留的菜了。


    希婉靈原本緊張的心情放鬆了,但眼神卻比之前更黯淡。


    希婉清沒有說話,但臉上的神色比剛進屋那會兒更冷了,希婉靈能感覺到姐姐此時的心情也很不好。


    “姐,要不咱們就吃湯泡飯吧,剛才吃了顏兒姐給的糖,再把這些吃了,應該餓不著咱們。”


    希婉靈默默地將遞過去的碗塞到希婉清手中,然後空出的那隻手就要拿起飯桌上的那隻海碗,看樣子是要吃湯泡飯了。


    “靈丫頭,吃過飯記得把豬食給煮了,然後去喂豬,你們上學的學費還指望這賣豬的錢呢,別一天到晚就知道往外跑,啥事也幹不好,也不知道我這麽就生出了你們這些個沒出息的。”


    屋內的兩姐妹正沉默著,廚房外便出來香氏那尖銳的嗓音。這段時間,這人雖然不敢直接指使希婉清幹活,但她知道隻要叫動了希婉靈,希婉清自然不會袖手旁觀,她不會放心讓希婉靈一個人提著那麽大的桶去給豬喂食喂豬。


    希婉清一把放下手中的那碗飯,隨後又要去攔希婉靈伸出去的手,姐妹倆的眼神就這麽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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