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門師兄,已經搜索過了,這片樹林裏沒人。”


    絕情穀覆滅後,斷無敵便派了八大派弟子四處搜查,誓要將僥幸逃脫出去的魔教餘孽一網打盡。陸風帶著幾個衡山派弟子找了一天,妻子玉奴女扮男裝跟在他身邊,聽見弟子迴報,他點頭道:“好,天色也不早了,我們先迴去吧。”


    他說完轉身欲走,卻見玉奴神色有些不對勁,便問道:“玉兒,你怎麽了,還在擔心你姐姐嗎?唉,事情已經這樣,你還是想開些吧。”


    玉奴神色緊張,看一眼身邊衡山派弟子,她低頭道:“我知道了,好了,我們迴去吧。”


    她徑直就走,陸風越發覺得她奇怪,忙跟上去。血順著一棵大樹滴下來,青奴掙紮著跳下,捂著腰間傷口無力癱坐在了地下。看著玉奴遠去方向,她忍不住歎了口氣。


    “姐姐,真的是你?”一雙手從後麵抱住了自己,青奴不用迴頭也知道是誰,搖頭道:“你來幹什麽,你生怕別人看不到你和我在一起嗎?”


    玉奴見姐姐渾身是傷,哭道:“我管不了這麽多了,你是我親姐姐,我不能看著你死。”


    青奴迴頭見陸風也在,正站在不遠處把風,她哼了一聲道:“陸掌門也來了?我是十惡不赦的女魔頭,若被人撞見你們和我在一起,隻怕會玷汙了你衡山派清譽吧?”


    陸風神色極其不自然,隻不說話。玉奴看著重傷虛弱的青奴,哽咽道:“姐姐,這次一別,恐怕你我姐妹就再無相見之日了,讓我替你裹傷吧?”


    青奴歎了氣:“你現在總該知道,當年我為何堅決反對你們在一起了吧?你非要和這個男人在一起,我就知道會有今天這種局麵。”


    玉奴取出金創藥來替青奴包紮好傷口,她眉頭深鎖,認真道:“不行,我得想個法子救你,我不能看著你去死。”她思索了片刻,頓時有了主意:“這樣吧,我和姐姐是雙胞胎,沒人可以分辯出來,不如姐姐你扮成我……”


    她話尚未說完,青奴和陸風便同時叫出聲來:“不行。”


    陸風急道:“真的不行。玉兒,天下人皆知你們姐妹關係,若被人發覺,豈不是會毀了我衡山派名聲?我豈不就成了衡山派的千古罪人?”


    玉奴含淚道:“你是不是不肯幫我救姐姐?”


    陸風為難,還沒開口,青奴已經斷然拒絕道:“我不會讓他救的,我淩青奴絕不受衡山派恩惠!”


    玉奴急了:“姐,都什麽時候了,你不要太倔了好不好?”青奴搖頭,沒有一點迴旋餘地:“我意已決,你不用再勸。我寧死不會受衡山派恩惠。”


    “姐姐。”玉奴哭出聲來,青奴拍了拍她手,安慰道:“好了,別再哭了,你姐我命大,還沒這麽容易死呢。我問你,那日我逃出絕情穀後,又發生了什麽事?”


    玉奴知無法再勸,隻得暫且打消了念頭。小心覷著她神色道:“那天你走後不久,連二公子就被抓住。斷盟主親自下令,他、他已經死了。”


    “二哥?”青奴眼淚一下子流出來,掩麵道:“驚鴻呢,還有我四哥五哥,他們怎麽樣了?”


    玉奴歎氣道:“他們逃走了,不過今早剛接到消息,雲公子被斷盟主擊殺了。”


    青奴驚道:“五、五哥?”她沒來及說話,因為所有人都看見遠處半空中閃現出信號彈。陸風麵色一緊急忙奔出察看,玉奴嚇得要死,連聲追問是誰,陸風迴來安慰道:“別怕,是義父,沒事的。”


    玉奴提著的心這才放下,撫胸道:“還好,若是旁人,可真要出大亂子了。”


    說話間一個白胡子老頭走來,他戴著麵具,遮住了大半張臉。他一眼看見了青奴,驚道:“淩青奴?她怎麽會在這,風兒,這是怎麽迴事?”


    如平地驚雷,塵封已久的記憶一下子刺痛了青奴:這個聲音好熟悉!她不由自主站起身來。


    陸風為難道:“義父,我……”玉奴起身哀求道:“義父,是我要來救姐姐的,和陸郎沒有關係。她是我親姐姐,還請義父不要怪罪。”


    老頭歎了口氣道:“唉,真是冤孽。今日之事要是被外人知曉,恐怕風兒就要身敗名裂了……罷了罷了,我什麽也沒看見,你們好自為之。風兒,你記住,千萬不要再做陷衡山派於不義的事!”


    陸風感激涕零,躬身受教道:“是,義父請放心,孩兒決計不會做有損於師門的事。”


    “那就好。”老頭點頭正欲走,忽聽一聲厲喝:“站住!”淩青奴緩緩走到他身後,一字一頓道:“你是誰?”


    老頭雙肩顫抖了一下,輕聲道:“衡山派刀劍通,老夫從未在江湖行走,姑娘應該沒有聽說過。”


    青奴哼道:“刀劍通這個名字,我自然是沒聽說過的。可若是你叫薛之恆,那就不同了……你真以為你遮住麵龐,我就不認識你了嗎?”


    刀劍通臉色煞白,隻不肯迴頭。陸風問道:“義父本名的確是薛之恆,可你是怎麽知道的?”


    青奴連連後退,“哈哈”怪笑道:“義父,他居然是你義父?冤孽,果然是冤孽。”


    她一把拉過淩玉奴:“妹妹,你可知道,就是這個人,就是他殺了淩氏一族兩百餘口人。”


    石破天驚,陸風夫婦驚駭得合不攏嘴,玉奴更是嚇傻了:“姐,你再胡說些什麽?爹娘不是染上瘟疫去世的嗎?你一直都是這樣告訴我的啊?”


    “瘟疫?哈哈哈,瘟疫?妹妹,你太好騙了,那是騙你的啊?”青奴瞬間就淚流滿麵,悲泣道:“這個人叫薛之恆,他是咱們娘親從小一塊長大的表哥。我永遠記得,那天是父親壽辰,府裏大擺宴席,誰知飯菜早就被下了藥,我淩氏一族兩百餘口,便在昏迷中被一群突然闖入的山賊盡數殺死……那個時候我貪玩,偷跑出去玩耍,這才僥幸逃過一劫。等迴到家的時候,滿屋子都是死人,都死了……”


    往事如此殘忍,聽罷玉奴已經渾身發抖,歇斯底裏叫道:“不,這不是真的,姐,你為什麽要騙我,為什麽?”


    青奴痛苦道:“因為我不想讓你和我一樣,一輩子都不開心。仇,我一個人也可以報。”


    陸風實難相信:“義父,這一切都是真的嗎?你真是殺害玉兒一家的兇手?”


    刀劍通麵如死寂:“沒錯,是我幹的。淩占天奪我愛妻,我不殺他,怎能解我心頭之恨?”


    他看向青奴玉奴,忽然就笑道:“我和你們的母親采蓮,是自小一塊長大的表兄妹,我們曾經相約一輩子在一起。都是因為你們的父親,淩占天,他橫刀奪愛,強娶了表妹。我恨他,我恨所有淩氏族人。我發誓,我要殺光淩氏滿門,然後帶著表妹遠走高飛,可是……”他住了口,悲痛得就要發狂:“她拒絕了我,還趁我不注意引劍自刎。為什麽,為什麽她寧願死也不跟我走,為什麽?”


    看著他因為痛苦而扭曲的麵龐,青奴忽而笑道:“娘親臨死前已有了身孕,你可知道?”


    刀劍通心不在焉,隻點了點頭,青奴輕聲說道:“那是你的孩子。”


    “什……什麽?”刀劍通一驚之下怔住了,似乎沒聽明白她是什麽意思。青奴緩了口氣,續道:“我說那是你的孩子,是娘臨死前親口告訴我的。當時我年幼,不明白她的意思,後來長大了再迴想,就什麽都明白了。”


    刀劍通愕然半晌,“哈哈”大笑了幾聲,狂叫道:“那是我的孩子?不,不可能,你騙我,你騙我!”他揮劍出鞘瘋狂砍殺,陸風痛苦不已,連聲叫道:“義父,義父。”


    卻聽站在一旁的玉奴喃喃說道:“大悲大痛……姐姐,你要讓他痛苦而死麽?”


    青奴恨恨道:“我受傷不便動手,想來你也不忍下手殺他義父……讓他中毒而死,算便宜他了!”


    陸風震驚道:“你對我義父下了毒?”他疾步奔上前控製住刀劍通不讓他亂動。迴頭叫道:“義父雖然罪不可赦,但他將我養大,恩重如山。玉兒,念在我們夫妻一場的份上,求你就放過義父吧!”


    玉奴一下子淚如泉湧:“陸郎,事到如今,我們還能是夫妻嗎……中‘大悲大痛’的人會瘋狂三天三夜後死去,你剛才控製住了他,就是提前結束了他的生命……”


    “什麽?”陸風慌忙查看腋下的義父,但遲了,刀劍通早就七竅流血,氣絕身亡,還兀自瞪著一雙眼睛,久久不肯閉上。


    “義父,義父!”陸風撫屍大哭。青奴“咯咯”笑個不停,流淚道:“爹,娘,女兒終於為你們報仇了,你們安息吧。”


    她望向玉奴問道:“你跟我走嗎?”


    玉奴眼睛一直沒離開過陸風,落淚道:“姐,對不起,我不能離開陸郎,我……我……”


    “我就知道。”青奴歎了口氣,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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