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目望去是一片看不到盡頭的大草原,這裏已經是落日牧場的地界了。千毒門當年也曾縱橫江湖,門主豐震天號稱“毒王”,與絕情穀掌門歐陽霸天齊名。隻是多年前他厭倦了紛爭,帶領弟子遠離故鄉來到了這片土地上。歐陽霸天時隔多年後再次來到這,心中唏噓萬分。他正自愣神,耳邊聽到爭吵聲,卻是葉明軒和淩青奴又開始鬥嘴了。他正鬱結於胸,忍不住逗趣道:“我說你們倆這一路上大吵七次,小吵幾乎每天都有,不嫌累嗎?幹脆直接打一架。”


    青奴無語道:“有您這樣當師父的嗎,還能煽風點火勸徒弟打架的啊?”


    歐陽霸天“哈哈”笑道:“看熱鬧不嫌事大,你們盡管打,我是不再乎的。”


    葉明軒道:“打就打,誰怕誰?上次我們可沒分出勝負……”歐陽霸天及時打斷他:“別狡辯,上次是你輸了,這次我看也一樣。”


    青奴沒憋住笑出聲來,葉明軒哀嚎道:“師父,您能別當麵拆我台麽?上次要不是您偷偷教給她製服我的招數,我能被欺負嗎?太偏心了。”


    歐陽霸天笑道:“輸了就是輸了,別找理由。你們快些打,我先走了。”他說著催馬上前,葉明軒和青奴對視一眼,無奈道:“這都什麽師父!”


    師徒三人一路說笑繼續往前走,路遇牧人趕著一群羊過來,避讓時青奴忍不住看了那牧人一眼,忽然覺得有些眼熟。待牧人走遠,她上前衝歐陽霸天道:“師父,剛才那個人似乎有問題。”


    歐陽霸天點頭:“是個練家子。這一路上有不少這樣的人,你四哥都看見好幾個了,你才發現嗎?”


    青奴訝然:“我沒注意這麽多,剛才那人有點麵熟,我才多看了兩眼……好像是、好像是,對了,是德音,絕對是德音。”


    葉明軒湊上來道:“德音?你是說衡山派那個德音嗎?這些人都是衡山派的?他們來這裏做什麽?”


    歐陽霸天道:“走吧,別打草驚蛇,他們是衝千毒門來的。想不到過了快二十年,他們還是找來了。”


    青奴愣道:“千毒門也跟衡山派有仇?看這陣勢動靜不小,看來有熱鬧看了。哎四哥,你……”


    她閉了嘴,因為她發現葉明軒突然愣住了,直直看著遠方。青奴順著他目光望去,看見有兩人牽馬站在不遠處。左邊是一黑臉漢子,滿臉絡腮胡看著年紀不小。右邊一女甚是美麗,細看竟與青奴生得一模一樣。隻是一派閨閣女兒羞澀,與青奴的潑辣明豔比起來倒是遜色不少。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她就是你那個師承千毒門的雙胞胎妹妹淩玉奴吧?”葉明軒大為驚豔,不滿道:“太不夠意思了吧,有這麽漂亮的妹妹也不介紹給我。”


    青奴橫了他一眼:“你有病吧?我和她是雙胞胎,長得一一模一樣,怎麽從來沒聽你誇過我漂亮?”


    葉明軒壞壞一笑:“你比她有味道,她比你更討男人喜歡。”他說完一個側翻跳開,青奴果然一腳踢了個空。


    這時淩玉奴和那名黑臉漢子已經來到了跟前,向歐陽霸天行禮道:“歐陽前輩,家師令弟子前來相迎。”玉奴又小跑至青奴馬下喚道:“姐姐,終於又見到你了。”她們姐妹分屬兩派,幾年也難得見上一麵,青奴眼角含淚,正欲說話,葉明軒搶上前施禮道:“淩姑娘好,在下葉明軒。”


    玉奴後退一步,尷尬而不失禮貌:“見過明軒公子。”“叫我葉四哥就行。”葉明軒笑得滿麵春風,正要再湊上去說話,耳邊卻聽見青奴在後麵惡狠狠道:“滾迴來。”


    葉明軒歎口氣,搖頭不止:“雙胞胎姐妹,怎麽差別就這麽大呢?你看看人家多溫柔,再看你……”他沒敢再說話,頂著青奴怒火快速迴到了馬上。


    五人又向前行了好一會,這才看見了大大小小幾十間房屋。主屋上方揚著一麵大旗,正是“落日牧場”四個大字。主屋外站著兩人,一老者白發白眉,約莫有八十高齡了,正是二十年前消失江湖的“毒王”豐震天。另一個是名女子,身材婀娜,蒙著麵紗看不清容貌。


    見歐陽霸天走近了,豐震天“哈哈”笑著迎上來說道:“霸天老弟,多年不見,你總算舍得來看我了。”


    歐陽霸天唏噓道:“多年不見,豐老哥可老了不少。”


    豐震天歎道:“歲月不饒人,你我這次恐怕便是最後一次見麵了。”


    青奴忙招唿身後的葉明軒見禮,迴頭,她驚見葉明軒不知什麽時候粘在了妹妹玉奴身側,正小聲講著什麽。她不由醋意大發,朝邊上的那名黑臉漢子叫道:“喂,南一指,你還楞在那幹什麽,就不怕我四哥把你師妹搶走了?”


    名叫“南一指”的漢子微微一笑,走上前衝葉明軒抱拳道:“明軒公子,在下南一指,久仰公子大名了。”


    “小毒王南一指?”葉明軒吃了一驚,他想起早些時聽青奴說起過,雙胞胎妹妹淩玉奴已經許配給了其大師兄南一指。他不由大為尷尬,連忙離開玉奴走到了師父跟前。


    青奴瞥了他一眼,低聲道:“早就叫你不要勾引小姑娘,怎麽樣,差點被打吧?”


    葉明軒想著南一指那張老臉當時就不好了:“唉,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你說你妹妹年輕貌美,怎麽這麽想不開?你也不勸勸。”


    青奴白了他一眼:“以貌取人。”


    但見歐陽霸天走到那名蒙麵女子的身前,他似乎有些激動,開口的瞬間連聲音都顫抖了:“紫焰,你,你這些年還好嗎?”


    名喚“紫焰”的女子下意識退後一步,冷冷道:“我好不好,與歐陽先生無關。”


    豐震天忙上前道:“紫焰,你與你父親快十年沒見了,一定有很多話要說。別站在門口,我們先進去吧。”


    “我和他沒什麽可說的。”紫焰轉身就進門而去,歐陽霸天苦笑著,和豐震天兩人一起也進去了。


    “父親?她是師父的女兒?可師父的親生女兒不是早在十幾年前就死了嗎?”青奴疑竇頓生。


    南一指在旁說道:“她的確是歐陽前輩的女兒,因為身有頑疾,所以十年前來到我落日牧場長住。”


    玉奴悄聲道:“歐陽小姐脾氣古怪,終日都不出門的,沒幾個人見過她。師父跟師兄又刻意隱瞞了她身份,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她竟然是歐陽前輩的女兒。”


    青奴與葉明軒飛快對視了一眼,疑惑更深。這時紫焰姑娘突然從大帳裏跑出來,衝身後的歐陽霸天叫道:“娘已經死了,你再怎麽懺悔又有什麽用?當年若不是因為你得罪了太多人,娘怎麽會遭人暗算送了性命?我又怎麽會這麽多年不見天日?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你知道嗎?”她說完一把扯下了蒙臉紗巾,這是一張什麽樣的臉啊?坑坑窪窪,象是被火吞噬過,慘不忍睹。


    歐陽霸天目睹她的慘狀更覺心如刀絞,長歎一聲道:“都十八年了,紫焰,你還不能釋懷,還不能原諒我嗎?”


    “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紫焰冷冷吐出這句話後轉身就走,歐陽霸天看著她走遠,一時間心如死灰。他沉默良久,才艱難道:“豐老哥,紫焰她……她當真沒救了嗎?”


    豐震天搖頭:“她不肯釋懷,將一腔怨恨都埋在心底,終成頑疾,我也是無能為力了……她活不過半年了,所以我才借口壽宴,去信叫你來見她最後一麵。”


    歐陽霸天腳底一空,以他的修為竟是差點跌倒,可見心中痛苦。葉明軒和青奴十分擔心,上前喚道:“師父。”


    歐陽霸天擺手:“我沒事。”他迴頭,已經恢複了一慣平和麵容,衝豐震天道:“豐老哥,來的路上我遇見不少生人,似乎是衡山派,落日牧場估計已經暴露了。”


    豐震天神色一變,還沒說話,南一指已經上前道:“他又找來了?該死,我們二十年來搬了三次家,他可真是、真是陰魂不散,我真恨不得……”


    豐震天打斷他道:“別說這些了,既然來了,就做好戰鬥準備吧。我老了,也不想再換地方隱居。二十年,他二十年也不肯罷手,那就別讓他再活著迴去了。”


    南一指臉色難看:“早該這樣,我千毒門雖然退出江湖,也不致於任人欺負。”


    他轉身就去調集門中弟子了,豐震天道:“我早就不管門中事務,這件事就讓他們年輕人去解決吧。霸天老弟,咱們十年不見了,今晚一定要多喝幾杯。”


    歐陽霸天笑道:“好,難得豐老哥有興致。我們倆個老家夥就偷懶,今晚不醉不歸了。”


    青奴及時插嘴:“師父,喝酒莫貪杯。”


    豐震天掃興道:“你這丫頭,還管到你師父身上了?”


    青奴撇嘴:“豐伯伯,你老都八十了,還每天像個酒鬼,保重身體要緊。”


    豐震天竟無言以對:“你這小丫頭牙尖嘴利的,你妹妹要是有你一半會說話就好了。”


    玉奴哭笑不得:“師父,您又嫌棄我。”


    場上眾人哈哈大笑,師徒父女一派其樂融融。紫焰姑娘躲在門內,透過門簾目睹這一切,心中冷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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