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座水泥構築的瓦房,看著就像個四麵體。屋頂鋪著茅草,構成一個扇形的樣子,這樣下雨的時候雨水便不會在屋頂沉積。


    這座瓦房的牆壁顯得十分肮髒,因為是修建在豬圈旁邊,盡管大衛·唐納德常常刷洗自己家的牆壁,但是經過豬們和走過的奴仆們的搗亂,這四麵牆已經露出了裏麵的磚頭,未露出磚頭的部分,看著像鍋底般肮髒,讓人絲毫沒有靠近的欲望,牆角則是青苔,還有細小的蘑菇。


    “噢,我的天呐,”伊蘭·唐納德看著這座房子驚唿道,“他就住在這種地方嗎?”這句話的意思表麵上聽來像是伊蘭·唐納德對大衛·唐納德的住所之簡陋感到心痛,實際上伊蘭·唐納德心中所想的卻是呆會兒自己得進入這樣的房子,還得對房子的主人加以討好,他的心情不由得變得有些糟糕。


    這座瓦房的門是木頭做的,但是年久失修,木門早已被蛀蟲啃食得十分薄弱,門的邊角則是有好幾個破洞,顯得十分淒慘。


    “你去敲門。”伊蘭·唐納德指揮身旁的一位奶媽。


    奶媽硬著頭皮走上前,她平日裏雖是做下人的活計,但是也沒見過如此淒慘的環境。她從兜裏掏出一塊手絹,把手絹裹在手裏,接著用手背敲了敲門。


    “有人在嗎?”奶媽喊道。


    “門沒鎖,請進來吧。”屋子裏有人喊道。


    因為門有孔洞的緣故,從屋子裏傳出的聲音顯得特別的清晰。伊蘭·唐納德聽出屋內是個女人的聲音。


    奶媽推開門,接著聽到年久失修的門發出響亮的“嘎吱”聲。


    屋內的景象得以浮現在眾人眼前。屋內隻有兩把椅子,一張破舊的木桌,便沒有別的家具了。因為房間小的緣故,所以床也沒有地方放,因而隻是放了個被褥,一位婦人便躺在地上的被褥內,見有人來了,才艱難地從被褥中爬起來。


    奶媽們、女仆們魚貫而入,但小小的瓦房根本擠不下這麽多人,於是便留下了一名資曆最大的奶媽和一名資曆最大的女仆,剩下的奶媽、女仆們都留在門外守候,而此刻伊蘭·唐納德才做好心理準備,邁著步子走進了這座瓦房。


    一進門,他便聞到一股臭味。“噢,我的上帝呀,”伊蘭·唐納德用手扇風,不滿地說道,“為什麽不開窗通風呢?”


    “老爺,”躺在被褥上的女人看見是伊蘭·唐納德來了,不由得十分驚訝,接著道,“因為我們的房子旁邊就是豬圈,而且就靠著食槽。要是打開窗戶會更臭的。”


    “原來是這樣,”伊蘭·唐納德點了點頭,心想自己這是被熏糊塗了,連這種事都沒有想到,接著道,“何莉,從今天起,你和你的兒子大衛,就不用再住在這裏了。”


    “噢,老爺,”躺在被褥裏的那位婦人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她的麵容十分憔悴,看這就是沒有吃飽的樣子,她流著眼淚道,“我們不要每個月的供養金了,還請求讓我們有個居住的地方吧。不論什麽活我們都願意幹!”


    伊蘭·唐納德意識到自己說“從今天起,你和你的兒子大衛,就不用再住在這裏了”在何莉·唐納德這裏發生了歧義,她以為自己是要趕她走。


    “何莉,你是我弟弟的妻子,”伊蘭·唐納德擺出一副和善的笑容,接著說道,“我怎麽會趕你們走呢?”


    “噢,老爺,”何莉·唐納德看著笑容滿麵的伊蘭·唐納德,不知為何突然感到有些畏懼,“那您是想說什麽呢?”


    “我是想說,從今天起,你們,你和你的兒子大衛,就住在我的屋子裏。我還要給大衛·唐納德找一份好差事。”


    何莉·唐納德看著伊蘭·唐納德,露出疑惑的神情,遲疑地說道:“難道……難道瑪蒂爾達·唐納德複活了嗎?”


    瑪蒂爾達·唐納德是伊蘭·唐納德的弟弟,是何莉·唐納德的丈夫,也是大衛·唐納德的父親。


    “當然不是,”伊蘭·唐納德聽見瑪蒂爾達·唐納德的名字,不知為何有些慌張,接著說道,“我親愛的弟弟瑪蒂爾達早已經在天國找到了安寧,何莉,你也不要過於傷感了。”


    “老爺,那麽為什麽您突然要把我們母子接到您的屋子裏住呢?”何莉·唐納德看著伊蘭·唐納德,疑惑道,“我們並沒有什麽錢能夠再拿出來了,也沒藏著什麽瑪蒂爾達留給我們的寶物之類的東西……”


    “噢,何莉,”伊蘭·唐納德打斷何莉·唐納德的話,“不要說這種話本上才會有的話,我之所以要這麽做,是因為你們是我弟弟的親人,當然也同樣是我的親人,我不能看著你們在這裏受苦。”


    何莉·唐納德有些困惑地看著伊蘭·唐納德,伊蘭·唐納德看著何莉·唐納德純真而又帶著質問的眼神,不禁有些有些感到尷尬。這也是難免的,畢竟何莉·唐納德和大衛·唐納德會淪落到這個地步,和伊蘭·唐納德絕對是脫不開關係的,但現在伊蘭·唐納德居然說要對何莉·唐納德和她的兒子大衛·唐納德負責,這實在讓人感到迷惑。


    “即便如此,我們也不能住在老爺家裏。隻求老爺能讓我們住在這裏,我們也是心滿意足了,”何莉·唐納德暫時選擇相信伊蘭·唐納德是突然有了良心,但還是不敢太相信他,接著道,“我們實在不敢麻煩老爺您花費心思照顧我們。”


    “哎,何莉,”伊蘭·唐納德歎了口氣,說道,“你還是不相信我,我一定會讓你們過得舒舒坦坦的。對了,大衛去哪兒了?”


    何莉·唐納德看了伊蘭·唐納德一眼,感覺自己猜不透伊蘭·唐納德在想什麽,最後隻覺得自己的腦袋昏昏脹脹的,隻輕聲說了句:“在外麵幹活吧,大概。”便重新躺迴了破舊的棉被,昏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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