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溫兩碗酒,要一碟茴香豆。”


    莫語和洛詩妍全身戒備的進入到了七宗罪塔第一層,卻是突然聽到了這麽一句話,緊接著,兩人身邊原本黑暗的世界不斷的飄過煙雲。煙雲就像是星空一樣飄著星星點點的閃光,美麗異常。


    隨著煙雲充斥了整個空間之後,煙雲便開始不斷的旋轉變換,漸漸的煙雲散去,一副景象就像這樣出現在了莫語兩人周圍。


    “這難道是幻境?”莫語有些不能確定的說道,緊接著莫語眼中金光一閃,但一刹那,莫語便呆住了。


    “怎麽樣了?”洛詩妍察覺到莫語的異樣,開口詢問道。


    莫語這才緩過神來,有些難以置信的說道:“這不是幻境,倒像是一個人的記憶幻化成的投影。”


    洛詩妍來不及驚訝和迴答,四周的景象再次動了起來,此時的莫語和洛詩妍就像是旁觀者一樣,看著一段記憶慢慢浮現。


    這裏似乎是一個酒館,而最開始說話的人就是酒館之中站在櫃台前麵的一位長衫男子,男子身體修長,但卻是瘦骨嶙峋,身上的長衫明顯很久沒有洗過,衣服上被折了一個又一個的褶皺,明顯的是用來遮蔽大塊的汙漬。


    男子說話的時候一直都是抬著頭,眼睛盯著窗外的天空。


    “又是你啊,大文豪,等一等啊,酒和茴香豆馬上就到。”掌櫃的從櫃台出探出頭,用著調侃的語氣說道。


    男子這才低下了頭,看著正在低頭記賬的掌櫃緩緩地說道:“茴香豆地茴會寫嗎?”


    掌櫃的有些疑惑的說道:“怎麽不會,不就是來迴的迴字上麵加一個草字頭嗎?”


    男子點了點頭,繼續說道:“迴字有四種寫法,第一種是這樣的……”


    “行了,行了,就一個字用得到那麽費勁嗎?大文豪還是歇歇吧,別連酒錢都付不起。”眼見著男子伸手過來拿自己手上的筆,掌櫃的連忙閃開,滿含嘲諷的說道。


    男子有些溫怒,直接拿出九個銅錢放在桌子上,拿了自己的酒菜去到一邊自飲自酌。


    畫麵到此開始飄轉,就像是被按了快進一樣,男子便在這種模式下喝完了酒,在慢慢的走迴了家,盡管隻是一閃而過,但還是能夠清楚的看到男子走路一直抬著頭,眼睛永遠望著天空的方向。


    在男子到達門口的時候,畫麵也在這裏穩定了下來,說是門口,倒不如說是一個貧民窟,房子到處都是破破爛爛的,四周到處都是髒兮兮的東西,街坊四鄰全都用著大嗓門不停的叫喊著。


    男子神色絲毫未動,就這樣走進了自己的房間,說實話,他的房間內部和外麵沒什麽兩樣,依舊是那樣破爛,隻有桌子上的幾十本書籍擺放的十分工整。倒是與整個房間格格不入。


    就在男子將要坐下讀書的時候,卻是突然傳來了一陣敲門的聲音,男子十分不耐煩的起身,打開了門。


    在門被打開之時,一道完全與整片街區都不相符的靚影照亮個整個破舊的小屋,這是一個十分美麗的女子,身著一襲淺粉色的衣裙,頭上戴著一個銀閃閃的頭飾,她眨著大大的眼睛,手裏拎著一個小巧的籃子,就這樣站在門口。


    男子微微一愣,但隨即用憤怒的語氣說道:“我說過多少遍了,我是不會入贅你們家的,別說你們家隻是一個有錢的商家,就算是王侯權貴也不配讓我入贅。”


    女子也不生氣,而是像安慰孩子一樣的溫柔的說道:“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是來通知你明天我父親要在滕王閣舉辦一場比賽,以文會友,為我招親,你這麽厲害,不會不來吧。”


    “我,我看看吧,有時間的話我會去的。”男子有些異樣的說道。


    少女頓時俏皮的笑了起來,將籃子放在男子手中道:“那比賽之前要補充營養哦,那我先走了,明天等你表演了,大才子。”


    說完便沒等男子反應過來,女子便轉身快速的離開了,男子拿著精美的籃子,有些失神的望著少女離去的方向。


    煙雲到此再次飄轉了起來,這一晚,男子整晚都在看書,但不難看出,他對自己很有信心,做這些隻是習慣而已,他從未認為自己會輸。


    煙雲一直不斷地飄轉著,一直來到第二天比賽的現場,本地最大的富商為女選婿,現場自然滿是文人墨客,而在人群之中,男子那身破爛的長衫尤為顯眼,經過的文人都用著異樣的眼光看著他。


    但男子顯然是看不到這些的,因為他的眼睛依舊一直望著天空。


    突然,一聲鑼鼓響起,高台之上,一個身形肥碩的富商和一位美麗的女子一同坐在了那裏,正是舉辦這次比賽的富商,和他的女兒。


    簡短的介紹之後,富商便大聲宣布,以滕王閣為題,每人寫一篇文章,寫的最好的即為勝者。


    霎時間,一個個文人墨客便找到位置,開始創作。


    少女的眼睛一直注視著男子,但男子卻毫無反應,隻是慢慢的走到一處寫作處,拿起一支筆來,再細細的研墨之後,方才提起筆來。


    此時的煙雲似乎慢了下來,男子就這樣拿著筆,筆尖放在紙上,遲遲沒有動筆,女子察覺到了不對勁,急忙焦急的看向男子。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男子依舊未曾動筆,他的臉上已是大汗淋漓,但依舊是隻字未提。


    漸漸的,一個個文人相繼寫完了文章,紛紛將文章送到主考官的麵前,交由他來審核。


    男子的汗一滴一滴的滴在了試卷上,將大片的試卷都染濕了,男子有些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好!”突然一聲大叫震醒了男子,隻見主考官拿著一片文章拍案叫絕,隨即主考官拿著這篇文章,對著眾人大聲的朗讀了起來。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軫,地接衡廬。……”隨著主考官的朗誦,男子的臉上明顯透露著不屑。


    但隨著主考官的繼續朗誦,男子的神色變得越來越凝重。


    而當主考官讀到文章的其中一句,“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之時,男子手中的筆猛然掉落。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此時對於男子的世界是那樣的寂靜,男子終於是低下了頭,良久之後,男子起身離開了考場。


    看台之上,女子看見男子離開,頓時十分焦急,就要追下去,他的父親一把拉過她,她父親那快被臉上的肉擠沒了的眼睛看著遠方,緩緩的說道:“我已經盡力去幫你們了,但現在這種情況,即便我能接受他,他身上的那種東西也是不會允許你們在一起的,還是跟我去見見那個贏家吧。”


    聽了父親的話,女子默默的蹲在了地上,抽泣了起來。


    男子走在歸途之上,四周的大風卷起漫天的黃沙,也許是怕沙子迷住眼睛吧,這一次,他是低著頭走迴家的。


    煙雲再次開始了飛速的飄轉,男子迴到家之後便生了一場大病,但他一直沒有看大夫,隻是把自己關在房子裏,終日躺在床上,眼神木楞的可怕。


    期間女子也多次來到了這裏,但每次她都是站在門外,沒有敲門也沒有說話,就這樣一直站到夕陽西下,她才邁著沉重的腳步離開了那扇緊閉的門。


    男子的病情越來越重,他甚至無法從床上爬起來了,但他依舊沒有打開自己的房門,任由病魔侵蝕著他的身體。


    終於有一天,他終於堅持不住了,他知道自己要死了,煙雲也在此時無情的停止了飄轉。


    彌留之際,男子的眼睛終於不再那麽木楞了,他強撐起自己的身體,拿出早已幹幹的筆,男子艱難的研了墨,那神情像極了他比賽時的樣子。


    男子用顫抖的手,在發黃的紙上寫下這樣一段話“男人且自傲,挽弓稱天驕。曆史敢書寫,江山揮筆描。”隨著最後一個字的落下,他的生命終於走到了終點,就這樣倒在了桌子上,安詳的仿佛睡去一樣。


    這一天,女子來了,她依舊是站在門外,一動也不動,其實她想告訴他,那個贏得比賽的人當晚乘船過江之時發生了意外,死在了江上。


    但她知道,這些沒有意義,這扇門不會再打開了,在男子失去唿吸之時,女子邁著腳步離開了,她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來這裏,也許會,也許不會,但她深知無論自己來幾次,那個東西都宛若天斬一樣,難以跨越。


    夕陽一如往常一樣照了下來,拉長了女子的影子,影子投射到門上,隨著女子的走動,就仿佛影子在一擊一擊的敲打著房門,但很快,影子便消失不見了,一切都化為了黑暗。


    就在這時,煙雲散去,重新露出了黑暗的四周,突然四周被光芒充斥,就像是所有的黑暗聚集到了一起,形成了一個黑影,黑影緩緩的抬起頭,對著莫語和洛詩妍說道:“告訴我你對於傲慢的理解,迴答道另我滿意之時即可通過第一層。”


    “那個女人好可憐啊,那男人真是不解風情。”洛詩妍說著還無意的撇了莫語一眼,然後擦了擦眼睛,繼續傷心了起來。


    “原來男人還是要有文采才更受女人喜歡啊,真是學到了。”莫語則是摸了摸下巴,一臉嚴肅的說道。


    黑影頓時一臉懵逼,這兩貨看得都是重點嗎?這都什麽跟什麽啊,當即無奈的說道:“你們要是無法迴答的話,可就算是試煉失敗了。”


    兩人這才收起了情緒,對視了一眼之後,心心相印微微發動之下,洛詩妍對著莫語點了點頭。


    隨即莫語正色的說道:“目前的我們對於傲慢沒有什麽更深的理解,但我想傲慢其實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就像是一件事如果你做的太棒了,然後一來二去,不注意的話,你就會開始有點兒炫技,但這樣一來,你就沒那麽棒了,當傲慢淩駕於你的能力之上的時候,你的傲慢就會毀了你。”


    短暫的沉默之後,黑影點了點頭,道:“恭喜過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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