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擱在兩人麵前長桌子上的,是一塊上好緹花布。


    「這衣服不是這樣做的,要先裁袖子,再裁衣身才對!」九珍力爭。


    「不對,身子的衣料用得較多,應該先剪,剩下的才裁袖子才是!」祈夜白提出不同意見。


    「不是這樣」


    「你也沒裁過衣裳,哪懂了?」


    她不服氣。「我就懂,我是女人!」


    「女人就會裁衣服嗎?」


    「我幾個嫂子都會!」


    他很明白的說:「那是你的嫂子們,可不是一輩子沒拿過針線的你。」


    「你!」


    「總之,聽我的沒錯!」


    「哼!好,這迴就聽你的!」


    接著,一個時辰過後


    「都是你啦,布料不夠,隻夠縫一管袖子!」她抱怨。


    「我覺得衣擺太長了,可以剪短點,剪下的,正好做另一管袖子。」


    「好吧,就試試……」


    「啊!衣擺剪太短了,穿上去像縮水。」


    這下,祈夜白也傷腦經了。


    「哼,這次聽我的吧,照我看來,後背的地方可以剪一個洞。」


    「剪洞?」


    「對,剪下後,用另一塊不同花色的布料補,當做造型,剪下的布再補迴衣擺的地方。」


    「好主意!」


    於是又過兩時辰,一件「衣服」終於完成。


    九珍壞笑。「你穿?」


    祈夜白抵死不從。「這是女人穿的。」


    「胡說,當初是要做給你穿的。」


    「但款式像女人。」


    「是有一點……」


    「難得這麽精心的傑作,可惜咱們倆都不合身。」


    「真浪費了!」


    「不如送給春彩吧?」


    「……嗯。」


    所以之後那件後頭有大洞,前頭沒衣襟,衣擺短及膝,袖子長短不一,整件一扯就會脫落的破布,真的就被當成禮物送出去了。


    又過幾日,兩小無猜的兩人玩夠了,這會窩在書房的長榻上,人手一本書,閑散翻閱著,打發晚膳前的時光。


    祈夜白一手翻著書,另一隻手則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九珍的雪白腳踝,感受滑如細絲的嫩膚觸感。


    而九珍除了翻書的手外,另一手也沒閑著,拉著他的一撮發在口中咬了咬,還兼拿來趕蚊子用。


    兩人日子過得甜蜜,輕鬆自在得非常愜意,誰也沒想離開。


    「兩位主子,要不要喝點酸梅湯?」春彩端了甜湯進來。


    「好好好!要要要!晚膳前先喝碗酸梅湯,正好開胃。」九珍馬上笑說。


    春彩要笑不敢笑,小姐貪嘴就貪嘴,說什麽開胃啊,她不用開胃,一餐就能吃兩碗飯了。


    放下甜湯後,她便識趣的離開。


    主子們相處時,不是不讓人看,而是她自己看不下去。


    這兩人在京城時,人前還會避嫌,隻有私下「隨性」些,但到了這兒後,沒了眾人的目光,簡直就像飛出籠子的兩隻鳥兒,不管在人前還是人後,愛抱就抱,愛摟就摟,幸虧他們在這以夫妻相稱,不然這兒的民風哪受得了他們無時無刻的卿卿我我?


    所以為免長針眼,她還是退退退,退遠點吧!


    兩人懶,就窩在榻上喝著酸梅湯,祈夜白不愛酸,隻喝了兩口就擱下,可九珍愛的很,喝完自個兒的,連他那碗也順道解決。


    「當心喝多了,胃不舒服。」他伸手抹去她嘴角沾上的梅汁。


    她嘿嘿笑,「不會,我的胃不怕酸!」


    「真不怕?」他伸出手掌覆在她的小肚子上,輕輕捏了一把。


    有點癢,她咯咯發笑。


    他沒罷休,索性兩隻手都纏上人家的小肚肚。


    「別鬧我了,好癢……」躲不過他的手,正求饒時,九珍發現他已壓在自己身上,眼神不若方才的玩笑,變得深邃灼熱。「九哥……」


    「九珍,你喜歡現在的日子嗎?」盯著她的嬌顏,撫著她的細致肌膚,祈夜白聲音幹啞的問。


    「喜歡,住在這裏像神仙,非常快樂。」她捧著他的臉頰,柔聲說。


    他炙熱的眼神她不是沒見過,但這會不同,似乎在動情中還有份難解的掙紮與愧疚。


    他愧疚什麽?因為沒帶她去東陌?其實,上哪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與他在一塊。


    他忽然縮緊雙臂抱住她,神情很是激動。


    「九哥……咱們……會一直這麽幸福下去吧?」沒來由的,九珍驀然心慌。


    「當然!」他說得斬釘截鐵,身子卻有些輕顫。


    沒注意到他的異樣,九珍放下了心,他承諾過的話,從未食言,但也不由得懊惱起自個兒,好端端的為何感到不安?


    「在能愛的時候珍惜……才能在無法愛的時候甘心放手……」祈夜白在她耳邊呢喃著。


    她沒聽真切。「你方才說什麽,能不能再說一次?」


    但他沒再說一遍,隻是含住她敏感的耳垂,一路往下吻……


    【第五章


    大半夜裏——


    「快點,使點力,撐住,就快到了!」男人小聲激勵。


    「好!」女人與男人合抱著一顆超大的南瓜,搖搖晃晃的走著,手上的南瓜足足有兩個臉盆那麽大。


    兩人白天先查探過後,才挑中這最大的一顆,趁夜深人靜一起偷瓜,隻是得手要搬迴宅子時,才知吃力啊!


    兩人使出吃奶的力氣,才有辦法將大南瓜移動,好不容易踏進家門了,趕緊將南瓜擱下喘口氣,因為待會還得繼續移到廚房去,免得一早起來教人發現贓物。


    遠遠看見春彩,正要喊她幫忙,她已滿身大汗的自個兒奔來了。


    「你還沒睡?正好,快來幫忙搬吧,這顆南瓜可是今年日縣號稱最大的瓜王,聽說是月底南瓜皇帝選拔大賽要拿來奪冠用的,咱們先藏起來,到時候——」她眨眼賊笑的對春彩說。


    「主子,這時候還提什麽南瓜皇帝選拔,事情不好了!」春彩焦急的打斷她。


    「發生什麽事了?」發覺異狀,她立刻收起笑臉正色的問。


    春彩瞄向她身旁的祈夜白,表情既緊張又不可置信。


    「你這不孝女,想氣死我!」權家大老爺權敦北的聲音在下一刻憑空出現。


    「爹?你……你怎麽來了?!」九珍大為吃驚。


    「你都跟人私奔了,爹能不來嗎?!」權家老五權永信也來了,他臉色不善的瞪著祈夜白。


    「私奔?誰說我私奔了?我不是向你們報備過,是與九哥一起……」她倏地止住話,望向祈夜白,見他表情雖冷靜,但臉色卻是蒼白的。「你……」


    「哼,九王爺怎麽不說話?咱們可是得到宮裏的消息,才知您不說一聲就背著皇上偷偷離京,還騙走九珍,您、您真是氣死老夫了!」權敦北向來對祈夜白極為客氣,在他未與女兒大婚前,仍謹尊上下之禮,不曾對他用長輩的身份說話,可今日之事,讓他氣得火燒眉毛,隻想破口大罵。


    祈夜白隻是沉著臉,不發一語。


    「九王爺,您得給咱們一個交代,明知九珍是權家的寶貝,您怎能輕易騙走,還想將她藏起來,一個人擁有,這太過分了!」權永信也怒火高漲的質問,見他還是不語,就連不是衝動之人的權永信都想動手打人了。


    九珍迅速由驚愕中迴神,語氣平靜的再次確認,「咱們這趟不是出遊,真是私奔?」


    「……沒錯。」他終於僵硬的迴答。


    「為什麽?」


    祈夜白又緊閉著唇,不再發聲。


    「他不說,我說!皇上要他做儲君,他不願意,就搞出帶著你私奔這件事,要不是皇上親自送來消息,咱們還不知道你是被拐走的!」權永信氣憤難平。


    「皇上有旨,儲君冊封大典在即,請九王爺與權小姐即刻迴宮接受冊封!」


    不知何時,屋子外竟站滿了祈夜明派來的人,門口還停了兩頂皇族專用的金黃轎子。這百人同時出聲,聲音在夜裏益發響亮震耳,使得街頭巷尾的百姓全跑出屋子外瞧,這一瞧才知原來日縣來了個尊貴的王爺。


    這裏百姓純樸,一生沒見過皇族,更何況方才聽見這位貴人還是未來的王儲,因此大夥無不驚惶的跪伏在自家屋外,頭也不敢抬,更不敢多加張望,褻瀆未來天子龍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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