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枯禪師麵色酷寒之際,他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因為他師父荒帝猜測的很精準,仿佛親眼看到這個過程一般。


    那是一個深夜,月明星稀,偶有冷風吹過,鬆枯禪師在木神的誘導下,選擇徹底出賣自己的師父,就在今天,他還要配合木神一起把荒帝徹底殺死,以絕後患。


    然而,鬆枯禪師明白,荒帝絕沒有這麽容易對付,所以,他要先想方設法取得荒帝的信任,他本想利用力戰風驍騎和楚隨雲,來獲得師父的信任,再找準機會,對師父荒帝下手。


    可沒想到,他的如意算盤落空了,他不但差點被楚隨雲一劍割裂身體,還被師父荒帝發覺了他的真實動機。


    現在,右臂的血洞流血越來越厲害了,這個傷口很不尋常,鬆枯禪師忽然睜大眼睛,驚恐的問荒帝道:“師父,你給我體內灌入了什麽古怪內力?”


    荒帝微微一笑,說道:“為師剛才給你灌輸的內力,明明是救了你啊。”


    “不對,不對!師父,你剛才灌輸給我的內力一定有什麽古怪!”鬆枯禪師幾乎想流淚,可是他太老太瘦,身上皮膚毛發枯幹,竟然連眼淚也流不出來了。


    荒帝笑道:“我給你灌輸的內息,全看你的心境,如果你順從為師,孝敬為師,它就可以滋補你,直到我找到永生的不二法門,咱們師徒倆一起永生。可如果你背叛了為師,那麽這股內息就會變成毒蛇,鑽進你體內的經脈,不斷的啃噬,直到把你的經脈全部咬爛為止。”


    果然,隻見鬆枯禪師右臂上的那個血洞,越來越大,本來是往外噴流鮮血的,現在也變成了噴流黑色濃漿一般的血液。


    風驍騎略懂醫術,明白這是因為鬆枯禪師體內內髒碎裂,經脈碎裂,所以血液裏就混雜了經脈內髒的碎片,自然血液就會變得粘稠發黑了。


    鬆枯禪師猛地躍起身形,撲到木神旁邊,哭泣道:“求木神救命啊,我快死了啊,木神先生,請你看在我和你聯手對付荒帝的份上,您如今穩操勝券啊,有我的功勞啊。”


    木神笑嘻嘻說道:“你師父要清理你的門戶,我都看不下去,哪有這麽殘酷對待自己弟子的?你且走過來一點。”


    鬆枯禪師猶疑了一小下,但劇烈的身體痛苦,讓他無暇多想,現在木神就是最後一根稻草,他必須牢牢抓住。


    荒帝冷冰冰的看著木神和鬆枯禪師。


    鏡水月忍不住低下了頭,輕聲說了句:“太殘忍了。”


    風驍騎柔聲安慰道:“江湖廝殺,見慣這樣的情景了,鏡妹別怕,有我保護你呢。”


    樂名藥也歎息一聲,說道:“相比起荒帝木神的手段,我的那些手段,我們不二城的十八層地獄,都算不得什麽了。還是荒帝木神更加鐵石心腸,用的手段匪夷所思。”


    趙太後冷冷說道:“天道無情,他們兩人都自比天道,當然不會在乎凡人的痛苦了。”


    風驍騎苦笑道:“你們說的都對,可偏偏他們達到了天道的境界,甚至超過了天道的境界!”


    鏡水月歎息道:“難道無情的天道竟是如此可怕嗎?沒有人的感情,這樣的天道又有什麽意義?”


    趙太後卻說道:“你想為人螻蟻般的一生找尋些意義,其實你想多了,天道有常,天道無情,你作為凡人,必須順應天道才是正途。試想多少人一輩子平凡,但偏偏踐行了真正的天道。”


    “真正的天道?”風驍騎反問道。


    趙太後微微一笑,說道:“風驍騎,你很聰明,遲早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卻見木神伸出了手,鬆枯禪師的左手本來緊緊按著右臂的血洞,看到木神伸出來的手,好像遇到了救星一樣,連忙遞出自己的左手。


    兩人手握牢的時候,木神忽然邪魅一笑,用腳後跟一磕屁股下麵的棺木板子,自己身形往上一拔,隻見棺木翹起來一角,木神猛地一拉,竟然把鬆枯禪師拉進了這座棺木之中。


    荒帝不禁麵色巨變,忙喊道:“且慢,不可以!”


    轟隆一聲,棺木已經蓋上了,木神一屁股坐在上麵,飄著腿,嗬嗬笑。


    荒帝一掌已經拍了過去,可木神一掌迎來,砰的一聲,荒帝退迴原來的位置,木神也氣色不改,坐迴到棺木上。


    隻見荒帝忽然渾身顫抖起來,棺木裏咕咚咕咚發出異常的響聲。


    眾人看到後,直覺的毛骨悚然,一定是發生了什麽可怕的事情,但他們缺不清楚發生了什麽。


    木神仍然一副悠閑的樣子。


    趙太後忍不住問道:“這是怎麽了?”


    樂名藥一臉沉肅,望著風驍騎,風驍騎歎息道:“如果我沒有領會錯的話,我們現在看到的荒帝,不過是借屍還魂罷了,他真正的肉身就在這座棺木裏,而這個人,不過是一個魂魄罷了。”


    隻見荒帝不斷發出咆哮之聲。


    鏡水月嚇得緊緊揪著風驍騎的胳膊。


    樂名藥膽子比較大,倒沒有多麽害怕,她似有所悟,說道:“你的意思是說,荒帝他之所以能夠活到現在,不過是因為借屍還魂?他是怎麽做到的呢?”


    風驍騎慢慢說道:“當年荒帝不知什麽原因,從江湖上神秘消失,有人說他是受了重傷,有人說他是遭人暗算,總之,一代江湖梟雄,曾經被當成聖人一般崇拜的荒帝,神秘失蹤了。”


    “從現在的情形來看,當時荒帝應該就來到了遮天嶺的深處,找到了一處人傑地靈,風水極佳的地方——不死之地,在這裏可以汲取天地的精華,他在這裏過了至少兩百年。”


    樂名藥驚唿道:“難道他和他的弟子鬆枯禪師一樣?都是靠真元活著的嗎?”


    風驍騎苦笑著搖搖頭,說道:“並非如此!如果荒帝也是靠真元活著的話,他現在應該和鬆枯禪師差不多的樣子,老瘦幹枯,隻剩一副皮囊,可你看他現在,玉樹臨風……”


    荒帝好像什麽也聽不到,他猛烈的掐著自己的喉嚨,似乎在和什麽抗爭似的。


    木神在一旁哈哈大笑起來,說道:“風驍騎,你推測的差不多,接下來的故事,還是我來講吧。”


    風驍騎默然,眾人都細心聆聽,想聽到木神講的故事。


    木神一掌拍在棺木上,棺木裏麵稍微清淨了一些,然而荒帝已經倒在地上,昔日的神采,全都不見了。


    木神笑嗬嗬說了起來,“荒帝他當時想著永生,可是永生的法子,沒那麽簡單,他萬萬不肯和我一樣,走先死後生的附魂大法路線,於是,他破天荒自己想到了一個法子——借屍還魂。”


    “遮天嶺的不死之地,是當今天下最有靈氣的地方所在,那裏的一切生靈,都比其他地方更有生命力,天造地設之所,就連我也曾經認為是一個傳說,可是,沒想到,荒帝竟然真的找到了,他消失兩百年的時光裏,我從來沒有找到他,但我非常了解他,我知道,以他的本事,他一定沒有死!”


    木神眯縫著雙眼,帶著勝利者的驕傲語氣,笑道:“我其實最擔心的對手,也就是荒帝了。所以,這麽多年以來,我都已經輪迴好幾次了,每一次輪迴,我都集中力量去尋找荒帝的下落,可惜,一無所獲!”


    “哈哈,不過,可不是我木神無能,你們想想看,以魔教樂樂瑤和葉千行的本事,他們以遮天嶺為總舵,經營了累計兩百多年,都沒有發現不死之地的所在,可見不死之地絕不是那麽容易找到的地方。”


    “荒帝在不死之地做了什麽,我們外人已經不可能知道了,但我所猜想的一點也不錯,他其實早就死了,死了至少兩百年,但他硬是借著不死之地的靈氣聚集,慢慢重新找到了自己人形。”


    “這其實很難,難關太多了,所以,盡管我也曾經了解過這個永生的方法,但我萬萬不敢使用,實在太冒險了!即使他克服了身體上的困難,也要經曆心靈上的磨難,最後,還留下了一個命門——他本人的真正屍骨,就在這座棺木裏麵。”


    風驍騎不禁皺眉道:“所以說,你剛才把鬆枯禪師扔進去以後,鬆枯禪師對荒帝的屍骨……”


    “不錯,荒帝把他的先天罡氣注入到自己弟子鬆枯禪師的體內,並且引而發之,讓鬆枯禪師體內經脈不斷崩裂,痛苦異常,我把鬆枯禪師扔進棺木裏,你試想一下,如果一個人就快要淹死了,他抓到手邊的任何東西,都不會鬆開手。所以,鬆枯禪師現在一定死命抓著荒帝的屍骨,不停的撕扯,他自己有多痛苦,就把這份痛苦傳給了荒帝。哈哈,荒帝一世精明,到最後卻作繭自縛,你們說,好笑不好笑?”


    樂名藥想象了一下棺木裏的情景,忍不住想吐。


    荒帝此時不停的在地上打滾,而且,他的一頭黑發已然變成了白發。


    風驍騎不禁皺眉道:“荒帝這就死了?”


    木神哈哈大笑道:“哪有這麽容易?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可是聚集了相當多的天地靈氣而成,如果這些靈氣散開,恐怕其威力足以蕩平整座京陵城,那時候,恐怕能幸存活下來的人,寥寥無幾。”


    眾人全部都大驚失色。


    趙太後盡量冷靜下來,問道:“那我們就沒有辦法了嗎?”


    一旁的花中樓,也忍不住想拔腿就跑了。


    木神卻還是一副笑嘻嘻的樣子,說道:“本來嘛,事情發展到現在,我可以一走了之了,整座京陵城被天地靈氣毀於一旦的時候,我差不多已經離開京陵城二十裏地了,不過,你們運氣不錯,我們今天有一個救星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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