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廣和地廣的“天地輪”,硬生生被鄧離的長刀一刀砍斷成了兩截。


    慈廣倒是拿到了“千機籠”,可他為了研究千機籠,不但荒廢了武功,而且還偷偷殺害了還多弟子與無辜百姓,隻為了修煉他的“千機籠”。


    然而,慈廣最後還是死在了“千機籠”之下,這哪是什麽寶物,簡直是讓人發瘋,讓人迷戀上癮,不惜失去人性的魔物。


    然而,有幾個天雲觀的弟子能夠看穿仁雲天師的用心呢?沒有一人,隻有風驍騎發現了端倪。


    “仁雲天師,我的第一個師父,不是你,你可知他是誰?”


    “哼,你愛說不說!我反正也早就當沒有你這個弟子了。”


    “仁雲天師,你對我有飽飯之恩,我永遠不會忘懷,以後我會饒你性命三次而不殺你,算是我報答你對我恩情。但你並不是我的第一位恩師!你沒有教過我什麽。”


    仁雲天師仰天大笑,說道:“風驍騎,瞧把你猖狂的,你有本事,就來殺我,不用饒了我。我不稀罕。”


    風驍騎笑道:“按照輩分,我其實是你的師祖祖呢。”


    圓月問道:“什麽是師祖祖啊?”


    風驍騎沒有迴答圓月的話,而是把玩著腰間斷刀,像是玩弄一株小野草,不期然間,易水刀飛出,忽然撞向離幹洛不遠處地上的佩刀。


    當的一聲,恰好把甘洛的佩刀撞出六尺遠,甘洛見機不可失,趕忙揉身而上,正好從地上抄起佩刀,隨即挽了一招起刀式,橫批向荒帝。


    荒帝麵色冷峻,右手推出一掌,甘洛這一刀眼看要砍過來,卻覺得一絲不妙,連忙往一旁閃過,隻聽轟隆一聲,這一掌無形之氣,竟然把院落中一角的粗大楊樹拍斷。


    甘洛這要是撞了上去,恐怕會被這一掌拍扁不可。


    逼退甘洛之後,荒帝冷哼一聲,說道:“風驍騎,你也來送死嗎?”


    風驍騎說道:“荒帝,甘洛對我雖然欺騙在先,但他畢竟傳授過我武功,算是我半個師父,我不能看他被你所害。”


    荒帝冷笑一聲,說道:“無聊的恩義,螳臂當車!”


    這時趁荒帝分心的功夫,“代天公”戴江山這一掌“枯炎神功”忽然更為炙熱,兩團小火苗猛然間漲大了數倍,像是一個血盆大口,竟然要把荒帝一口吞沒進去。


    荒帝長嘯一聲,說道:“來得好,枯炎神功,我倒是有兩百年沒見到過了,哈哈。”


    隻見荒帝雙手忽然迴護在胸前,自己的身形化作一道白月光,不退反進,一下子鑽進了火苗形成的“大口”當中。


    “代天公”戴江山大笑一聲,說道:“敢來找死!如你所願!”


    他雙掌變作雙拳,用力握在一起,隻見這張火舌大嘴硬生生的閉合起來,剛才那道白月光,轉眼間消失在巨大的火舌之中。


    火舌裏一下子冒出了濃煙,被晚風一吹,眾人不禁閉上了眼睛,風驍騎拉著鏡水月,往後退了五步,其他人也趕忙往後退散。


    那團巨大的火焰仍在燃燒,可那道荒帝化身後的白月光呢?去了哪裏?


    戴江山忍不住心中得意,哈哈大笑道:“荒帝啊荒帝,你也不過如此而已,當年的木神都不敢硬接我這一招‘枯火灼盡’!你卻自命不凡!”


    他嘴上盡顯得意,手上卻絲毫沒有放鬆,不斷催攻火勢,隻見火球慢慢變得更大,更猛烈,熾熱的火焰驅走了跳躍的火星四處飛濺,如此猛烈的火焰,恐怕荒帝身在其中已經變成了焦炭了吧。


    終於,火苗漸漸消失,火星也不再翻飛四濺,戴江山得意至極,漸漸收功,巨大的火球,最終還是變成了兩團小火苗,被他收迴了掌心。


    眾人這時望向火球燃燒過的地方,甘洛驚唿道:“當心,荒帝沒有死!”


    甘洛這句話還沒有說完,隻覺得一股巨大的氣息,衝向他的腰板,他根本來不及反應,更沒有時間抽刀自衛,隻能盡量往旁邊一閃。


    噗嗤一聲,響聲巨大,伴隨著甘洛一聲慘叫,隻見甘洛倒在地上,他的右胳膊生生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撞斷了。


    戴江山驚訝不已,正要過去一看究竟,卻從心底生出一絲不祥征兆,他覺得自己的後脖頸微微發亮,一道白皙的月光照在了戴江山的後脖頸上。


    戴江山來不及做任何反應,隻覺得一下子好像飛出了很遠很遠的距離,然而,飛躍的隻是他的腦袋,他的身體呆呆立在原地,雙腳仍然慣性往甘洛躺倒的地方走了三大步。


    然後,轟然倒下。


    在戴江山原先站立的地方,一抹月光,斜斜灑下,一個中年白衣男子飄然出現,正是剛才消失了的荒帝。


    眾人無不感到震撼,堂堂不可一世的“代天公”,竟然在片刻須臾之間,身首異處。


    這哪是月光,這是看不見的刀光!


    甘洛捂著自己的傷口,哀嚎直叫,但他看到戴江山滾落的腦袋,以及他圓睜的不肯瞑目的雙眼,疼痛變成了恐懼,無邊無際的恐懼。


    仁雲天師幹脆閉上了眼睛,嘴裏念叨有詞,可除了他自己,沒人聽得清他在嘀咕什麽。


    風驍騎一個縱身,出現在甘洛的身旁,鏡水月也跑到了甘洛身邊。


    風驍騎迅速幫助甘洛止住了鮮血,鏡水月撕下了自己的裙擺一腳,給甘洛包紮傷口。


    荒帝冷冷的看著他們,目光裏沒有任何表情。


    月光是沒有表情的,隻有清輝,隻有孤冷。


    戴江山的腦袋正好朝向荒帝,他的表情已經凝固,還來不及恐懼,更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麽情況,就永遠告別世間。


    風驍騎看了看那顆孤零零的腦袋,那個人,其實是羅廣啊。


    誰能想到,天雲觀大弟子羅廣,在放任戴江山的魂魄占據軀體之後,會在小小的雍安城裏,孤零零的死去。


    風驍騎歎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對荒帝說道:“這個人雖然魂魄是戴江山,但他的軀體是我的大師兄羅廣,我要把他好生埋葬。”


    甘洛強忍著疼痛,仿佛第一次認識風驍騎似的,說道:“風……老弟……你別管老哥我了……咳咳,我反正就要死了,你還年輕,別為了我得罪荒帝……咳咳……”


    風驍騎迴頭對甘洛說道:“甘洛,不要這麽悲觀,隻要不死,萬事可為,今天荒帝要想殺你,必須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


    甘洛瞪大了眼睛,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被他欺騙了的風驍騎,此刻竟然站出身來維護他,保全他,而且是冒著必死的風險!


    他遊曆江湖數十年,經曆了太多太多,可從來沒有一個人這樣子對待過他,一個也沒有!


    人們彼此之間,言談歡笑如常,背地裏各自捅刀,人前兄弟親熱,人後翻臉無情,江湖水深,人心更深。


    此時此刻,在甘洛眼裏,真正的“怪物”不是那個天神無敵一般的荒帝,而是這個熱血擔當道義的風驍騎!


    風驍騎為什麽這麽做?


    其實,一點也不難猜,因為當初,在風驍騎困難的時候,甘洛出現,傳授給了風驍騎一套“月影刀法”,正是憑借這套刀法,風驍騎得以保護了鏡水月,得以在潞州江湖武鬥會上一刀成名。


    這是恩情,而風驍騎要報恩,哪怕是犧牲自己的生命,不,說不定還要再連累他的愛人鏡水月。


    可是風驍騎卻毅然這麽做了。


    甘洛從地上往高處看,覺得風驍騎的身影何其雄偉,頂天立地,這才是真正的男子漢啊!


    甘洛嘴裏鮮血直流,傷口撕裂般疼痛,但他此時卻開心的笑了:“好兄弟!風驍騎,我甘洛這輩子能認識你,能和你結為兄弟,咳咳……咳咳……我知足了,哈哈,你和你的女人快走吧,我來拖住荒帝!我的命是命,你的命也是命啊!咳咳……”


    風驍騎沒有理會甘洛,他正全神貫注看著眼前這個可怕的敵人。


    上次讓他有這種恐怖感覺的,還是諸葛疑召喚出來的那個詭異的影子。


    再早之前,他在第一次麵對藏明一的時候,也有類似絕望的感覺。


    甘洛正要掙紮起來,隻聽一聲輕叱:“躺好了,再動傷口就止不住血了!”


    說話的是鏡水月,她的話語很溫柔,卻充滿了不可抗拒的威嚴,鏡水月從腰際的小兜裏掏出兩瓶藥,甘洛認出,這正是之前“代天公”戴江山為了討好鏡水月,特意給她的治傷聖藥。


    鏡水月給甘洛傷口塗抹上這兩瓶藥,甘洛覺得傷口一陣清涼,疼痛大減,然而困意也漸漸襲來,他的身體此時太需要休息了,這兩瓶聖藥,還有著安神的效果。


    甘洛卻倔強著不肯入睡過去,他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害怕風驍騎白白死在他的眼前,而且,是為他而死。


    他努力瞪著眼睛,看著風驍騎的身影,以及身影遠處,那一抹妖魅的白月光。


    鏡水月輕聲說道:“你累了就好好休息吧,剩下的事情,交給驍騎哥就好了。”


    甘洛目瞪口呆,聽鏡水月的語氣,好像風驍騎不是在挑戰天下一等一的人物——荒帝,而是去打發村裏的小流氓那樣輕鬆。


    但他焦慮苦灼的心,卻得到了巨大的安慰,他欣然的閉上了眼睛,說道:“不錯,我的任務完成啦,哈哈,我真的困了,累了……是該歇歇了,輸贏懶算,隨他去吧。”


    茹杏秋和圓月也奔到了風驍騎的身邊。


    盡管他們被荒帝的恐怖手段嚇得不輕,但看到風驍騎的從容無畏,他們的心也得以安穩了不少。


    風驍騎對茹杏秋說道:“杏秋,鏡妹就拜托你在一旁照顧一下了。”


    茹杏秋點點頭,說道:“你放心吧,風大哥。”


    “圓月,你背著甘洛,往後麵退開一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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