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鬥笠老者氣勢不如剛才這般猖狂了,用手一指麻生貴,說道:“今天,我要把這個人帶走。”


    南島主人上官冥月微微頜首,說道:“可以。”


    鬥笠老者補充了一句:“活的帶不走,我就帶走死的。”


    南島主人搖了搖頭,說道:“他不能死,因為,我不讓他死。”


    風驍騎自然想的明白,其實是因為南島主人與茹家站到了一起,而麻生貴再怎麽搗亂,好歹也是茹興權的私生子,南島主人為了這個人情,也不會縱容鬥笠老者把麻生貴殺死的。


    麻生貴臉上肌肉抽動,就剛才鬥笠老者和南島主人上官冥月顯露的幾手功夫來說,他和這兩人差距實在太遠。


    他想起師父當年告自己的話:江湖一山還有一山高,你越是強,就越會遇到更強的人,所有,太剛反而易折,千萬不可太過顯露自己的功夫。


    如今他師父的話,果然應驗了。


    麻生貴剛剛大出風頭,現如今反而成了最慘的人,不但帶不走茹杏秋,反而會被鬥笠老者帶走。


    偏偏他對這個鬥笠老者一無所知,不知道被他帶走後是福是禍。


    他決心放手一拚,以死相拚,反正,他這二十多年來的生活,就沒有幾天是快樂的。


    麻生貴嘿嘿一笑,走到茹杏秋麵前,把紗巾還給茹杏秋。


    茹杏秋愣愣的從他手裏接過。


    麻生貴苦笑一聲,說道:“妹子,讓我叫聲妹子吧,別在這裏當別人的玩物了,走吧,哥哥今天帶不走你,但我會盡力替你擋一擋,你去找風驍騎吧。”


    風驍騎大踏步走出人群,他知道,他必須出現了,隻是他沒想到,托付他的人,不是別人,而是這個讓他忽視了的麻生貴。


    麻生貴的眼神,風驍騎看得明白。


    一起喝過酒,卻在此時才交心,這兩個彼此陌生的人,好像又很了解對方似的。


    麻生貴敢於把自己的妹妹茹杏秋托付給風驍騎,而風驍騎也敢於接受這個托付。


    薛金人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這兩個人和茹杏秋。


    “你們兩個,是朋友?”他問道,他當然不知道,麻生貴和風驍騎有一個共同的身份:深空傳人!


    但風驍騎多了一個心眼,他沒有施展深空之力的身法,可以說,目前知道風驍騎會深空之力身法的人,除了麻生貴,隻可能是白福至。


    因為,白福生,也就是羊左明昨晚迴去後,肯定會去找白福至。


    換做是風驍騎,也一定會去找他,因為太多巧合不能理解了:為什麽荒帝會知道白福生就是羊左明?又為什麽,荒帝會知道羊左明就待在亂葬崗的這處廟宇之中?


    為什麽,白福至偏偏神秘失去蹤跡,會不會是白福至去向荒帝告密的?


    換做風驍騎是羊左明,他也會有這樣的懷疑。


    但今天,白福至好好的出現在了大庭眾之下,這說明,白福至用了什麽說法,打消了羊左明的懷疑。


    羊左明放鬆心情之餘,一定會把風驍騎的身份予以交待。


    所以,白福至是另一個可能知道風驍騎身負深空之力的人。


    不過,白福至沒見過這樣的身法,就像他看不懂麻生貴的其他招數一樣。


    風驍騎刻意隱藏了深空之力身法。他深知,此時他越是神秘莫測,形勢越是對他有利。


    對他有利,就是對茹杏秋和麻生貴有利。


    茹杏秋拿著這塊紗巾,眼淚落了下來,說道:“大哥,你真的是我的大哥?”


    麻生貴點點頭,苦笑道:“我其實希望不是…”


    茹杏秋淚如雨下,她好久沒有感受到親情的溫暖。


    這時隻聽一個笨拙的聲音說道:“你們誰也不能把我姐姐帶走!”


    一個笨拙肥碩的身影從遠處跑來,幾個閃身,就已經到了茹杏秋身邊。


    場下眾人再度目瞪口呆,今天真是怪人齊出,誰能想到這麽一個大胖子,身姿竟然如此靈活機敏。


    這個人正是茹杏秋的弟弟,也就是茹興權的另一個兒子,又傻又笨的茹天修。


    風驍騎領教過他的厲害,此人當真不可小覷。


    事情變得越發複雜了。


    茹興權深感場麵失控,不禁皺眉低頭沉思如何破局。


    南島主人鬆下身子,端起一個精致的小香壺,在鼻子邊聞了聞,麵前這一切對他而言,似乎很有趣,他從來都喜歡熱鬧。


    就像他從來不會單獨殺一個人,而是成群成群的殺,他喜歡看到不同的人臉上的絕望表情,沒有一個人的表情是和其他人一樣的。


    對南島主人上官冥月來說,這是最美好的人生享受之一。


    甚至可以說:沒有之一。


    如今,他仿佛看到宜州三家和茹家,就要打鬥在一起,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彼此仇恨,彼此屠殺,不遺餘力。


    而他,堂堂的南島主人,就是躲在這一切後麵的裁決者!


    現在這個鬥笠老頭要破壞規矩,他當然不會同意,但他一點也不著急,他對風驍騎和麻生貴這兩個年輕人很感興趣。


    薛玉人也是一代年輕才俊。


    想到這裏,南島主人忍不住笑了一聲。


    這一笑,笑聲邪魅,讓人聽聞後不寒而栗。


    麻生貴這時正打量著茹天修,打量一番後,他忽然仰天大笑起來。


    茹興權忍不住皺眉說道:“你笑什麽?有什麽可笑的嗎?”


    “可笑,當然可笑,哈哈,這個傻子就是你的嫡子吧?哈哈,你看他,哪一點比得過我?他會喝酒嘛?他能繼承你的遺誌嗎?他能帶兵征戰四方嗎?不,他連床上那事兒都搞不定,可是,哈哈,可是他竟然被你養著,你卻不養育我!”


    麻生貴跌跌撞撞後退了兩步,笑中已經帶淚,把茹杏秋的眼淚也帶了出來。


    “哈哈,我的武學天資,放眼整個江湖,都是一等一的,我也學習精通了所有的兵法,我還吃過無數苦頭,可以和士兵們一起吃苦,奮力殺敵!可他,會幹什麽?就連傳宗接代都做不了啊。”


    風驍騎望著麻生貴的表情,想起自己也是從小沒有父母養的孩子,心裏也不禁發酸,雖然他不同意麻生貴的生活態度,但他知道,沒人能夠輕易指責麻生貴,就連他的父親茹興權,也沒有這個權力指責麻生貴。


    哎,就讓麻生貴哭一哭吧,或許多年的藏恨就能傾瀉出來,從而讓自己漸漸平靜。


    茹興權怒了,一雙眼睛幾乎要噴出來,吼道:“住嘴,你再說,我就殺了你!”


    茹興權舉起右掌。


    麻生貴不再大笑了,慢慢變得平靜,一字一句說道:“好啊,大家看啊,當爹的要殺自己的兒子了,哈哈,大家看啊,名動天下的茹家軍大帥,竟然是如此狼心狗肺之人啊!”


    茹興權氣的渾身直抖,但虎毒不食子,他絕對下不了手。


    一旁的鬥笠老者笑道:“茹興權啊茹興權,枉你是殺伐無數的名將大帥,今天也陷入了兒女情長,你這個兒子,本來就是私生子,和嫡子完全不一樣,何必憐惜?依我看,宰了得了,省得氣出病來,好歹多活兩年。”


    風驍騎對這個鬥笠老者十分厭惡,走出一步,說道:“這位戴著鬥笠,不肯以真人麵目示人的老前輩,你自己沒有孩子,就羨慕嫉妒別人有孩子嗎?”


    場下眾人聽後,無不展顏而笑。


    鬥笠老者眼睛裏精光猛收,怒道:“臭小子,你是什麽東西,竟敢說你爺爺?”


    風驍騎驚訝道:“我爺爺早就死去二三十年了,連墳都不知道在哪裏了,你莫非是個死人?”


    兜裏老者身體微微顫抖,這並不讓風驍騎感到意外,實際上,那些總喜歡諷刺嘲笑打擊別人的人,本身的心理最為脆弱,最怕被人打擊。


    風驍騎知道這個鬥笠老者武功超凡,自己不一定是他的對手,他忽然想起“仙之道”心法裏麵,武老大曾經闡述過,越是那些外表不可一世之人,心理的傷病越重,隻要找到關鍵點,就能以攻心之計攻破敵人。


    這也是風驍騎第一次嚐試,使用攻心計來對付一個武功絕頂之人。


    他眼睛有意無意,並不直接看向鬥笠老者,以免引起他的懷疑,但從地麵上的人影看得出,鬥笠老者被風驍騎的話刺中了內心,他現在情緒很激動。


    風驍騎趁機說道:“這位老先生,你總是喜歡說別人的八卦,不妨也說說你的故事唄?”


    鬥笠老者冷笑說道:“好,不過,聽我講故事的人,都隻有一個死字,你還想聽故事嗎?”


    風驍騎看了一眼南島主人,大聲說道:“上官前輩,這人說了,他如果說出他的故事,聽到者隻有一個死字,你快點捂住耳朵,別聽了,免得丟了麵子。”


    南島一派的主人上官冥月愣了一下,麵巾被輕輕吹起,幹幹的說了句:“說話要憑本事的,我也何懼?”


    風驍騎又轉而對鬥笠老者說道:“老前輩啊,你聽到了嗎?說話要憑本事的,你如果是在吹牛,就趕緊走的遠遠的吧,別被上官前輩一個不小心,把你打死。”


    鬥笠老者冷哼一聲,說道:“不就是‘上善若水’嗎?這種功夫怎麽會是我的對手?待我練成化身大法最高層,就算上官冥月的師父和他一起出手,也不是我的對手,哈哈哈哈。”


    “化身大法?”茹興權眉頭一皺,似乎想到了什麽人,當即說道:“既然是舊友一派,那你就把麻生貴帶走吧,我不阻攔。”


    麻生貴冷哼一聲:“你阻攔與否,根本不重要,你讓這個老頭帶我走,我偏不走,要走的話,我就和杏秋妹子一起走!”


    茹興權冷笑一聲:“年少猖狂,你才多大歲數,什麽生活的酸甜苦辣你嚐過多少?竟然還想做一桌手藝菜?今天不教訓教訓你,你遲早會闖大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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