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驍騎身上沒有幹糧,也沒有帶水,他知道,坐在原地就是等死,當即不顧腳底磨泡的疼痛,起身往前走去。


    一路走過去,走了好久,風驍騎才遇到了分叉口,這時他看到了胡第擺放在這裏的粉末,提示風驍騎:他走向了最右側的分岔路口。


    風驍騎腿腳已經酸麻的不行,在這個路口坐了下來,喘了一會,心裏多少有了一絲絲絕望之情。


    這要走到啥時候是個頭啊?


    風驍騎坐在這個路口,忽然往左邊的路口看了幾眼,心裏覺得怪怪的,但哪裏奇怪,他又說不上來,總覺得內心深處有個聲音,提醒他往左邊這裏走。


    而不是走右邊!


    這個聲音,風驍騎已經是第三次聽到了:一次是讓他放過江奕舟,不要犯下殺戮;另一次,則是讓風驍騎大膽走到溪水裏,去食人魚魚王“魑魅”的頭頂,把那個風鈴拿下來。


    想到這裏,風驍騎忽然感覺到,這個聲音說的或許真有道理,他就是暮雲祖師的聲音啊,而魔教教主樂樂瑤,正是當年暮雲祖師三個弟子之一,這個風鈴,則是楚隨雲的貼身信物。


    風驍騎連忙從懷裏掏出了風鈴和《寶庭天祿》,洞裏不知何處,吹來一陣陣清風,風鈴的聲音,一聲聲,在整個洞窟之中蔓延開來,清脆悅耳,風驍騎覺得自己腳底的疼痛都好像好了很多。


    他看著《寶庭天祿》,想起自己第一次在望世樓,就是在這本書裏進入了夢境,從此,掀開了他與眾不同的嶄新人生。


    “師父,師父!您在嗎?”風驍騎輕聲對著《寶庭天祿》說道,隻見這本書冊漸漸發光,發出的是金色的光芒,而那個風鈴也響的更加厲害了。


    仿佛這本書裏的靈魂,和風鈴裏的執念,在進行著無聲的交談。


    風驍騎靜靜看著,心裏卻萬分觸動,從暮雲祖師那裏,他得知了暮雲祖師與隨雲師太之間的愛恨情仇,兩個人應該有過濃烈的愛意吧,隻是後來,為什麽愛變成了恨呢?


    恐怕隻有當事人知情,亦或者,就算當事人,也可能說不清楚。


    愛情,本來就是說不清道不明的,要是說得清,那就不是愛情了。


    過了一會,風鈴聲不再有了,風鈴安靜了下來,這個風鈴已經是斑駁陸離之色,有了歲月的蝕痕,《寶庭天祿》這本書也不再放出光芒,書頁早已有了殘破,像暮雲祖師早已殘破的心。


    風驍騎歎息一聲,知道暮雲祖師恐怕這次不會再現身了,但他心底那個聲音確實如此真實——走左邊!


    風驍騎拿出僅有的一點點粉末,一分為二,放在了左邊的分岔路口,這是他能給胡第做的最後的指引了。


    然後,他往左邊那個分岔路走了進去,山洞裏麵漆黑無比,路麵也是崎嶇不平,風驍騎幾乎摔倒了幾次。


    可他內心那個聲音,反而越發清晰起來,而且,聲音帶著焦迫,難道是楚隨雲出了什麽狀況,所以慕雲祖師才如此著急?


    風驍騎遵循著心裏的聲音,盡自己全力往前趕去,中間又經曆了十多個分岔路口,那個聲音好像對九幽迷宮的路徑爛熟於心,時而走中間路口,時而走右側路口,時而在六個分岔路口中選擇其中一個路口,毫無理由,不給解釋。


    風驍騎暗歎,自己真的是沒有足夠的探路粉末提示胡第怎麽走了,隻好硬著頭皮繼續前行。


    不知不覺,風驍騎一刻不停的趕路了約莫兩個時辰,終於來到一處很寬闊的洞天福地,這處洞窟的上方,有岩石縫隙投進了外麵的微光,甚至有雪花飄落進來,形成了一個小小湖泊,湖泊極小,但看得出,水很深,要不然早就形成了溪流,沿著洞窟流出了。


    風驍騎從小學習機關之術的時候,就聽鏡水月說起過,真正厲害的機關術,是利用了天然的天時地利因素搭建而成,比如埋葬著武則天和唐高宗李治的乾陵,就是其中傑出代表。


    至今無人能夠知曉乾陵的出入口,就算知道了,衝進去,幾乎也都會是有去無迴。


    九幽迷宮,其路徑通幽,詭異莫名,絕不是人力所能為之,而是一代代傑出的天才,依據著天時地利的因素,才能夠修成這樣的地宮。


    風驍騎來到的這一處,正是九幽迷宮的一個“地眼”,這裏仿佛是一雙美人的眼睛,安在了九幽迷宮這樣的龐大軀幹上,顯示出別樣的動人心魄之美。


    雪花慢慢飄下,落入這處湖麵,化成了水滴,像是美人垂淚,楚楚動人。外麵的微光打進來,像是美人微微睜開雙眸。


    風驍騎驚呆了,他難以置信此處竟然有這樣的美麗景象。


    這是人力巧奪天工,還是天地造化所成,風驍騎不清楚。


    他聽見了一個聲音響起,而這個聲音相當熟悉:“風驍騎,沒想到你也發現了這裏!”


    赫然是江中白,江中白攙扶著他的女兒,不知何時,也出現在了這個地方,他們是從另外一個洞口走過來的。


    看來江中白對九幽迷宮確實很熟悉,他之前在北門和魔教麵前,終歸還是留了一手。


    江中白已經知道風驍騎沒有了內力,所以儼然不懼,他讓江奕舟蹲坐在一處石凳上麵,自己往風驍騎麵前逼近過來。


    風驍騎卻一副風淡雲輕的模樣,好像忘了自己沒有了內力。


    果然,這幅平靜的姿態還是嚇住了江中白。


    江中白試探道:“風少俠,你怎麽知道‘美人之眼’的?”


    風驍騎暗想:原來這裏的洞花雪景有這麽浪漫美麗的名字,細看來,這個名字簡直絕了,完美的描述了眼前這番美景,美麗動人的同時,卻又讓人感到莫名的真真心酸,心痛。


    這是哪位美人的眼淚?


    江中白一生謹慎成了習慣,尤其最近一個多月一來,他受到了太多刺激打擊,不能不更加防備,尤其是站在他麵前的這個年輕人——風驍騎,他似乎總能創造出一些奇跡來。


    江中白也想通了,以他的能力,想獨占四處藏寶之地,簡直是不可能的,就看和誰結盟了,一開始他不得不屈從於魔教,然後又轉投了北門,現如今,他又在盤算和風驍騎及其背後的那個可怕的深空之人合作。


    江奕舟傷勢未愈,諸葛疑的一掌實在是太多陰狠,饒是江奕舟有一定的內功修為,才勉強護住了心脈,如今她跟著父親在這個迷宮轉來轉去,雖然江中白認得路線,但走來走去十分累人。


    偏偏江中白著急去找到藏寶之地,所以腳程很快,顧不上體諒江奕舟的體力有限,傷勢未愈。


    如今,終於找到了這一處“美人之眼”,江中白剛剛還興奮的告訴自己的女兒:書上說了,找到“美人之眼”,是找到其餘三處藏寶之地的鑰匙。


    可沒想到,他們父女二人來到這裏,竟然看到有人比他們還要更早趕到,此人正是他們心裏忌憚的風驍騎。


    江奕舟一口心氣沒提上來,竟然暈倒在地。


    江中白趕忙給江奕舟輸入內力,江奕舟才緩緩醒過來。


    風驍騎冷靜說道:“你女兒傷勢不輕,我想,我們沒必要在這裏拚個你死我活。其他人說不定很快也會趕到。”


    江中白正是顧慮此時,聽到風驍騎言語之中拋出了橄欖枝,他趕忙接住,說道:“風少俠,你為人仗義,堪稱是江湖年輕一代的俊才,從前我們之間有太多誤會,依我看,能否一筆勾銷,待會找到藏寶之地,寶物之多,豈止是我們三個人能夠拿走的,不如我們到時候每人挑選一些自己想要的,你看可否?”


    江中白此時也沒忘記算計,他刻意說是他們三人來平分,如此分配方法,風驍騎頂多拿走三分之一,無論如何都是江家父女賺的。


    誰知風驍騎微微一笑,說道:“我對寶物什麽的,沒有興趣,你隻要告訴我楚蕭彤被諸葛疑騙到九幽迷宮哪個地方了。”


    江中白眼珠子飛速轉了起來,風驍騎心裏冷笑:這隻老狐狸,滑頭的很,說謊根本不帶臉紅的,信口拈來,簡直是家常便飯。


    果然,江中白那邊已經盤算好了,他苦著一張老臉,說道:“哎,要說這位楚姑娘,他對我們倒還是有些恩情的。”


    “哦?此話怎講?”


    “諸葛疑那個老賊,為了對付楚姑娘,刻意拉攏我們江家,要不然,我的名兒恐怕早就被他們禍害了,當時你也知道的,諸葛老賊讓我一天時間在鬼絕之穀找到所有藏寶之地,哼哼,這怎麽可能,我看諸葛老賊腦子是讓豬啃了!”


    風驍騎說道:“你廢話少說,快說楚蕭彤她被騙到了哪裏!”


    “哎,風少俠你莫急啊,我知道你心裏關切楚姑娘,你聽我慢慢說來……”


    江中白把那天楚蕭彤進入鬼絕之穀後的情況一五一十的講述了起來。


    原來那天在鬼絕之穀入口處,楚蕭彤及時出現,救下了風驍騎,而且把“北門尊者”諸葛疑逼走了,楚蕭彤自己牽著白馬,走入了鬼絕之穀,而諸葛疑等人,其實也沒有走遠,而是從一條小路,秘密進入了鬼絕之穀,然後通過邢老三,找到了江中白父女。


    “北門尊者”諸葛疑被楚蕭彤挫敗之後,內心震驚惶恐不已,於是,他不再威逼江中白父女,反而態度緩和,和江家握手言和,打算一起趕在楚蕭彤之前,找到那四處藏寶之地。


    江中白實話實說,說他這些年在遮天嶺找尋了這麽久,可以說,深穀險峰他都去找過,唯一不敢進入的,就是鬼絕之穀。


    “北門尊者”諸葛疑何其精明,當即揭穿江中白,說道:“你說你沒進入鬼絕之穀,怎麽會對鬼絕之穀這麽熟悉?莫不是你有什麽路線圖?”


    江中白其實是得到過半部路線圖,但他以此作為保命和保全江家的關鍵寶物,自然不能承認,於是說道:“尊者,你沒有發現鬼絕之穀進來以後,其實沒有多麽難走的路嗎?其實鬼絕之穀最讓人束手無策的地方,是九幽迷宮,而九幽迷宮的入口,就在鬼絕之穀的入口處,那裏算是一個入口,其餘的入口,據說是隨緣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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