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疑的心裏不斷打著鼓,他有了主意,無論如何,還是先離開這裏比較好,這處山穀裏,就有一處藏寶地,但目前來看,先等這個女人走遠之後,再考慮去藏寶地也來得及。


    他幹笑兩聲,說道:“今日老夫心情好,忽然不想殺人了,好吧,繞過你們吧。”


    他說走便走,啟動身形,剛要遠離山穀,隻見那個女子不知何時,站在了他想縱身飛離的路線上,諸葛疑不由停下腳步,問道:“怎麽,女娃子,想跟著老夫走嗎?”


    楚蕭彤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想跟你走,可是,也不想讓你走,你還有兩個問題,沒有給我一個交代。”


    說罷,楚蕭彤伸出一根手指,說道:“第一個問題,是不是你殺死了這個人,如果是,那我隻好取你性命,沒辦法,雖然我不想大開殺戒,但我內心裏的另一個聲音,報仇欲望太過強烈,我不能不遵從一下她的心願,請你別怪我。”


    這話說的如此溫柔客氣,好像是請人到家裏吃飯似的殷勤語氣,實則卻是要殺了諸葛疑。


    諸葛疑心裏不禁一跳,他現在毫不懷疑,這個女人真的有能力殺死他。


    “第二個問題!”楚蕭彤伸出第二根手指,忽然麵色一寒,“卻是你惹我生氣了,聽說你用‘忘神之術’,掌控並且折磨死了兩個無辜的女人,你可知,我楚隨雲平生最恨哪種人?”


    諸葛疑幹笑兩聲,心裏已經發毛,“哪……哪種人?”


    “我平生,最恨的是,男人!所有男人,都對不起女人,隻不過是程度不同罷了,這麽多年以來,我的脾氣好了很多,一般欺負女人的男人,我見到了,也就是小懲大誡,去他一條胳膊腿兒什麽的,實在是無情負心之人,我無非也就是廢他的眼睛,閹割了他罷了,好多年來,像你這樣可恨的男人,我可是沒見過呢。”


    說到最後,楚蕭彤竟然笑了,然而,笑聲裏充滿了殺氣。


    “北門尊者”諸葛疑暗罵自己:我他麽亂說什麽話?這不是招惹了一個天煞星嗎?我他麽也真是倒黴,三十多年前,想著已經武功大成,要到江湖上大展拳腳,結果遇到一個瘋子一樣的照雲老兒,如今,我特麽已經複出,感覺能打過照雲老兒了,可又遇到一個兩百多年前的老妖怪,這……莫非就是我“北門”不幸嗎?


    楚蕭彤收斂笑容,冷冷說道:“出招吧!”


    “北門尊者”諸葛疑緊咬牙齒,怒道:“你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我,哼,我不信你能夠接下我的十分功力!”


    說罷,諸葛疑凝神聚氣,手掌連續變幻招數,催動體內氣息,隻見他的麵前漸漸有了兩隻巨掌,巨掌慢慢變大,從一人多高,變成了四人多高的規模,看起來極其恐怖。


    巨掌還沒有推動,就已經引來了山穀裏的猛烈罡風,胡第和龍鳳年被這罡風吹得幾乎睜不開眼睛。可胡第還是奮力睜開雙眼,他看向楚蕭彤,發現她衣袂飄飄,儼然靜靜綻放的白玉蓮,在風雪之中,俊美非常。


    楚蕭彤冷冷看著這雙巨掌,毫不所動,也不拔劍,也不躲閃,就是在那裏怔怔看著。


    胡第看到了,楚蕭彤的眼神有了細微的變化,那是一股淡淡的殺氣,從她的心底蔓延,直到眼睛裏,這股殺氣上麵,蒙了一層似霜似霧的東西,那是誰的眼淚?又是為誰而流呢?


    諸葛疑看到楚蕭彤毫不躲避,甚至連劍也不拔出來,心裏更是惱怒異常,怒笑道:“你自己不拔劍,就是等死,哈哈,你喜歡這個年輕人,那老夫成全你們,讓你們葬在一個墓穴裏吧!”


    終於,這雙四人多高的巨掌推動了,速度奇快無比,完全不像之前的巨掌那種緩慢移動的速度,胡第大感意外,連忙高喊:“姑娘,小心啊!”然而他能做的,以前就是在這裏喊一喊了,他甚至要運用全身氣力,才能不被這罡風吹跑。


    隻見這雙巨掌飛快的拍向楚蕭彤。


    楚蕭彤在巨掌離她還有六尺距離的時候,忽然拔劍了,這一劍,同樣沒有人能夠看得清楚從哪裏拔出來的,她的劍招比剛才更快,身形也展動起來,像是忽然綻放的一大朵鮮花,劍招破空之聲,儼然是鳳鳴聲聲,“隨雲劍”的鳳鳴!


    這是“隨雲劍法”,然而,這種劍法的招數盡管莊黎也會,楚蕭彤也會,甚至鏡水月也練過,但由楚隨雲手裏用出來,完全是天地之別的境界差距。


    仿佛天地間的所有雲霧之氣,都被“隨雲劍”挑動起來,這樣的風雪,正好適合“隨雲劍”的展開。


    一劍天地清,風雲化為塵。


    諸葛疑隻覺得眼前迷離,似乎有厚重的雲霧出現在自己的巨掌麵前,雲霧像是張開了一張大嘴,嘴裏射出無數劍影,他的巨掌被這些劍影密密切割,切割成片,然後成絲,忽然間,這雙巨掌就煙消雲散了,好像化進了迷離的雲霧之中,再也不見。


    連同諸葛疑的十成內力,這雙巨掌好像泥牛入海,被楚隨雲的劍法徹底化為無影。


    諸葛疑噔噔噔向後退了幾大步,他喘著粗氣,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眼前的這個女子,她一身白衣,衣袂飄然,臉上略帶上了一層紅暈,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然而她的手中已經出現了一把劍,如貫日長虹,仍在兀自鳴聲,像是在對敵人發出挑釁的戰歌。


    諸葛疑心神大亂,一口鮮血猛然噴出。


    這時,風雪漸漸散去,罡風也停息了,遠處山穀似乎還迴響著剛才這番搏鬥的迴聲,陣陣傳遠。


    胡第和龍鳳年漸漸睜開了雙眼,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隻見不可一世的“北門尊者”諸葛疑臉色鐵青,嘴角還流著血,他一臉苦相,完全沒有了剛才那副猖狂的景象。


    而那個白衣女子呢?她傲然而立,像是高潔的仙女,不可觸犯,她手裏的那柄劍,龍鳳年見過,正是在潞州江湖武鬥會上曾經大展拳腳的“隨雲劍”,而這,也正是隨雲師太兩百多年前佩戴過的寶劍。


    “北門尊者”諸葛疑聲音顫抖,說道:“女俠,請饒我一命啊……我活了這麽久,也離死不遠了,我這就遠離江湖,再也不問世間事,再也不傷害任何一個女人,我之前,太過無知了……我知錯了。”


    胡第在一旁插話道:“姑娘,這個人說話完全不足信啊,趁現在殺死他吧,否則將來他必定危害武林!”


    楚蕭彤冷然說道:“你這人廢話真多,本姑娘還偏不想殺他了”,她轉過臉,對“北門尊者”諸葛疑說道:“我看那個少年還有轉救之機,暫時饒你一命,至於你所負的那兩個女子,你可要日日夜夜記住她們的麵容,她們終究會來取你的性命。”


    “北門尊者”諸葛疑二話不說,轉身就走,逝去如風,敢情他逃命的功夫並不弱。


    胡第一時無語,他萬萬沒想到,這個隨雲師太竟然如此輕易就把“北門尊者”諸葛疑給放跑了,這可是縱虎為患啊。


    但胡第也不敢出麵指責她,畢竟人家的武功修為如此之高,完全不是一個水平的。


    這時,楚蕭彤一言不發,走到了風驍騎的麵前,她忽然翻掌,慢慢向風驍騎的印堂拍下,隻見那層黑氣漸漸從風驍騎的印堂處收斂了迴去,風驍騎的麵色也開始由白轉紅。


    胡第跑到風驍騎和楚蕭彤身邊,急切道:“女俠,你……你把驍騎兄救活了啊,你真是神通廣大。”


    楚蕭彤白了胡第一眼,說道:“你一向都這麽多話嗎?”


    胡第立即閉上嘴,他暗想:我平時說話真的不多,可是不知為什麽,見到楚蕭彤,哦,不,應該是楚隨雲之後,我就忍不住總想和她說幾句話,我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呢?難道真不成,我愛上了她?


    想到這裏,胡第羞慚的低下了頭,畢竟,他和楚隨雲的武功差距實在太大,而且年齡,也是相差足足兩百多年之久,這在他心裏幾乎是無法逾越的障礙。


    龍鳳年這時也怯生生走到了胡第身邊,隻見風驍騎慢慢從嘴裏吐出一口氣來。


    他本來受了諸葛疑巨掌一擊,加上他體內借用深空之力實在太多,以至於他的經脈幾乎差點盡數迸裂,但楚隨雲本來就是妙手迴春的醫術聖手,再加上她修為高深,竟然用了不知什麽方法,讓風驍騎轉死為生。


    楚蕭彤此時長出了一口氣,歎道:“他也是天生命大,福報深遠,恐怕這個江湖因為他,將有極大的變化。”她的眼角莫名流下了一行淚。


    這行淚水,是深藏在楚隨雲體內的楚蕭彤,為風驍騎而流。


    胡第看著美人垂淚,幾乎看待了。


    楚隨雲冷冷瞧了胡第一眼,說道:“你看夠了嗎?你叫什麽名字?”


    “我……姑娘你是在問我嗎?我叫胡第,是……”


    楚隨雲一擺手,說道:“我不關心你是誰,從你剛才的神態來看,這個風驍騎是你的朋友嗎?”


    胡第想了一下,重重的點了點頭,說道:“正是,是我的朋友,還是我的救命恩人!”


    “那好,我還有事,要去遮天嶺的鬼絕之穀,我不可能照顧他了,你就代我照顧吧,待我辦完事情,離開深穀後,自會去找你……”


    胡第一聽楚隨雲要離去,心中多有不舍,但又聽到她說會來看他,心裏很是高興,但他很快就明白,其實楚隨雲掛念的是風驍騎的安危,再次歸來時,她也是來看風驍騎,並不是看胡第。


    胡第心裏百般複雜,如此心境他從來沒有過,一時之間,失望之餘,他甚至不怎麽想照顧風驍騎了,但畢竟有風驍騎在身邊,好歹以後楚隨雲也會迴來,總好過她閑雲野鶴,遨遊四海,不知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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