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中白心裏叫苦:沒想到這次是以文丞相之名,把我們江家圈禁了。他們深夜入山,一定要帶著我和名兒,明顯就是怕我和名兒隱匿燒毀賬本,因此才把我們二人帶走。


    同時,六王爺又以江家全家人的性命作為要挾,反過來在登山尋寶途中,約束江中白父子二人。


    真是計中計,局中局,六王爺可真是用心極為深沉陰險。


    偏偏事發突然,江中白再怎麽老謀深算,也想不到六王爺和花中樓會用這樣的招數。


    半夜啟程,等明天白天舟兒與她的七位師父趕到這裏,還去哪裏支援江氏父子?


    江水名幾乎沉不住氣,說道:“王爺,能否準許我們半天再出發,遮天嶺山勢險要,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受傷涉險倒也罷了,王爺您是皇親國戚,貴胄出身,怎麽能夠犯險呢?”


    六王爺哈哈大笑道:“江公子你倒是體貼人意,哈哈,本王爺從小啊,就是皮糙肉厚,哪裏不舒服,偏往哪裏去,遮天嶺之前曾是魔教總舵,一度引起朝廷的防範和重視,我其實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喬裝打扮,混進魔教許多日子了,這遮天嶺,對我來說,就像皇家獵場的山嶺一樣熟悉。”


    六王爺把二十年前這段秘辛往事說了出來,自然讓眾人無不震驚,眾人眼前的這位王爺,一副雍容華貴,威嚴不可侵犯的樣子,哪裏像是他所說的,二十年前九死一生,混跡魔教總舵之人。


    看到眾人的神色,六王爺猜出眾人心裏的疑惑,笑道:“這次來遮天嶺,我算是舊地重遊,可惜啊,我隻在遮天嶺待了兩年,沒能碰上十八年前那場驚天動地的遮天嶺大戰,但這兩年裏,由於我特殊的教眾身份,屬於六道之一的‘千機道’,得以去過許多關卡。”


    眾人屏氣凝神,細聽六王爺繼續說下去。


    “要說魔教有藏寶地,說實話,目前而言,無人拿出過真憑實據,葉千行那個老魔頭,縱橫四海,富甲天下,收集天下財富,齊聚遮天嶺總舵某處,這件事他不是辦不到。”


    六王爺說話的時候,總是有意無意的瞥向江氏父子,畢竟,挖到藏寶地這件事,目前來看,隻有江家最有可能。


    可讓他意外的是,江氏父子除了凝神細聽,看不出半點心虛緊張的樣子。


    有就是有,無便是無——江中白曾經江水名如是說過,兩人確實沒有沾染藏寶地,所以心裏也是坦然。


    風驍騎則把注意力放在了花中樓等身上,他看得出來,花中樓的眼神有些閃爍和隱憂,顯然,六王爺這段秘辛往事,之前從未向別人提起,他既然已經和枯禪閣聯手,這段重要的往事卻從不提及,如今反而在江家父子麵前說出來,自然會讓老謀深算的花中樓浮想聯翩。


    六王爺示意,讓江家的家仆去安排馬匹以及幹糧酒水,他的意思,竟然是要在遮天嶺的群山之中待上幾天,這趟冒險,他似乎下定了決心,不找到藏寶地,絕不迴來。


    江中白哪能拒絕,隻好照辦,讓家仆速速準備糧食酒水,馬匹和雪衣,他問道:“王爺,我們大概幾個人去呢?”


    六王爺環視一周,說道:“你看我們現在有幾個人,當然就都去了,要不然,我也不會刻意在船上與你們商議這等絕密之事。”


    江中白一看,除了他和兒子江水名,再無自己人,而六王爺那邊,則有花中樓,“黑瞳虎”周階,“暗狼”房三車,再加上六王爺本人,一共是六個人。


    他當然不知道,船艙外麵還有一個風驍騎在隱秘處偷聽。


    風驍騎暗暗叫苦:早知如此,今晚都不該來江家,現在我哪有功夫去告訴鏡妹呢?哎,隻怕她要一直惦記著了。


    他其實有打退堂鼓,重新去找鏡水月,好讓她放心的意思,可如今,跟隨六王爺等人進入遮天嶺,這種良機千載難逢。他同時慶幸,如果自己貿然進入遮天嶺,裏麵地勢複雜,就算他能夠成功出山,也不見得有所收獲。


    如此看來,還是跟著六王爺等人去往遮天嶺比較好,這裏至少有六王爺和江氏父子熟悉遮天嶺地形,花中樓武功奇高,而“暗狼”房三車原本就擅長追蹤之術。


    風驍騎暗暗歎息一聲:希望鏡妹能夠最終理解我的苦衷吧。


    六王爺趁這個功夫,繼續說起當年:


    六王爺當年曾經加入了魔教“六道”之一的“千機道”,這是負責機關之術的機構,專門在遮天嶺各處埋伏各種機關暗器,用於防範總舵的安全。


    也正是因此,六王爺才得以跟著其他部眾和魔教子弟,去往遮天嶺群峰各處,布置機關,同時也了解了遮天嶺的山形地貌。


    遮天嶺至少有十八座雄偉的山峰連在一起,重巒疊嶂,林密如織,偏僻一點的地方,連條山路也沒有,當時的“千機道”首領是戎茂才,此人堪稱精通天下各種機關巧術,更是有一手“千機籠”是他的護身法寶,然而在遮天嶺大戰中,此人戰死,“千機籠”也被仁雲天師收為己用。


    後麵的事情,六王爺他們當然不知道,“千機籠”曾一度歸屬天雲觀三弟子慈廣,而在賀州,風驍騎利用“千機籠”反殺了慈廣,“千機籠”再度被仁雲天師收迴。


    當時的六王爺,深受戎茂才的信任,所以,一些關鍵位置的機關,六王爺都親自參與設計和布置。


    “機關術”不同其它武功,掌握這項技能之人,其實相當於掌握了遮天嶺的整體防衛,風驍騎也比較精通,他曾經有所懷疑,如果“千機籠”的主人戎茂才親自布置遮天嶺的機關防衛,那麽,遮天嶺大戰之中,正派人士是如何突破種種機關的。


    要知道,精致絕倫的機關,和山體河流密林可以做到完美的契合,實現“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局麵,然而,從後來對遮天嶺大戰的描述來看,遮天嶺的機關防衛似乎很輕易就被突破了。


    戎茂才作為“千機道”的總負責人,肯定是難辭其咎的。


    他選擇了主動戰死,以扞衛自己的榮譽。


    可對千機道的核心骨幹而言,要想成功逃離魔教,難度很大,畢竟你身上掌握著魔教的許多機關秘密。


    那麽,六王爺是如何做到在十八年前遮天嶺大戰之前就成功逃脫莫家,而又不被魔教懷疑呢?


    風驍騎暗想,如果我是戎茂才,像六王爺這樣的核心骨幹離開之後,我必定會立即重新布置新的機關,防止六王爺泄密帶來的風險。


    可是,從遮天嶺大戰之中,魔教機關並未起到足夠作用的情況來看,似乎戎茂才在六王爺走後,並沒有及時做出調整,是來不及呢,還是壓根就不認為六王爺會背叛、


    可惜,在六王爺的侃侃而談中,並沒有提及此事。


    眾人都是一些精明之人,他們聽得出六王爺有所隱瞞,卻也礙於身份地位,不好逼問,隻好跟著裝糊塗,好吧,看看這次一起進山,你堂堂一個王爺,還能搞出什麽花頭。


    六王爺更多是在講述自己在布置遮天嶺機關時的一些趣事逸聞,順便吹噓一下自己的聰明多智。


    不一會功夫,江家家仆前來稟報,一切糧草酒水以及馬匹,全部都備好了。


    六王爺點點頭,儼然把自己當成了這裏的主人,吩咐道:“我們秘密離開之事,切莫讓任何人知道,如果有人問起,就說我們還在泛舟聊天,並在湖心島上切磋,等到三天後,我們差不多也能夠迴來了,到時候,文丞相的心腹來到這裏,我們自然能和他們有所交代了。”


    江中白心裏苦笑:文丞相既然想來抄查我們江家,我還能交代什麽?交代每年賄賂他數十萬兩銀子,還是交代我壓根什麽都不知道的狗屁魔教藏寶地?


    這時,六王爺也收起了話頭,在江中白的親自安排下,一行六人搭乘一葉小舟,準備順著湖泊,宛轉來到後門,從後門進山,以避開耳目。


    風驍騎這次就犯難了,如果說船體巨大,他尚且能夠隱匿身形,可這種小葉扁舟,我該憑借深空之力,躲藏到哪裏去,要知道,麵前這些人物,武功沒有一個弱的,都不是什麽善茬。


    正自思量間,風驍騎眼見著兩葉扁舟從大船上放了下來。原來這艘大船上,放著至少六葉扁舟,風驍騎想到了主意。


    六王爺,花中樓和江中白,三人搭乘第一艘扁舟,先行駛離,“黑瞳虎”周階、“暗狼”房三車以及江水名三人搭乘第二艘扁舟,緊緊跟上。


    在兩葉扁舟駛離之後,為了引人耳目,大船依然往湖心島慢慢駛去。


    風驍騎算準時間,估摸著這六人差不多已經遠離,馬上現身出來,製服了大船上的江家家丁,最後帶著那個家丁頭子,一起上了第三艘扁舟。


    他用易水刀緊緊壓迫著這個家丁頭子的脖頸,讓他不敢說話,同時示意這人用手勢指導,告訴風驍騎江家後門在哪裏。


    這葉輕舟很快就來到了後門,在後門處,他果然發現了兩艘被棄下的扁舟,船體還有一些輕輕搖晃,想必是這六人還沒有走遠。


    風驍騎倒轉刀柄,在這個家丁頭子耳邊叮囑道:“今日所見之事,要爛在肚子裏,否則,就算我不追究,你的家主得知後也不會放過你,明白嗎?”


    能夠做到家丁頭子的人,當然是精明開竅的,這人連連點頭如搗蒜。


    風驍騎輕輕一送刀柄,把這人打暈在船上,然後施展深空之力,從江家後門飄然而出。


    除了後門,隻見路上有積雪和腳印,這時天上雪落不斷,等到天明之時,這些腳印就又被大雪掩埋,到那時候,外人肯定無法找到這進山的六個人了。


    風驍騎尋找錯綜複雜的腳印,一路前行,他可以把自己的腳印與別的腳印重疊一下,免得山裏有迴頭路時,被六王爺等人發現多了一人腳印,引起懷疑。


    隻是這樣一來,他便走得不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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