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驍騎進到屋裏,發現鏡水月坐在楚蕭彤身邊,握著她的手,已經淚流滿麵。


    “鏡妹,你怎麽了?”


    鏡水月美麗的眸子裏又有眼淚滑落,“驍騎哥……如果她變成我,接受了葉千行的魂魄,暫時也好,永遠也好,讓我如何接受?”


    風驍騎看著楚蕭彤,她即使是癡癡的麵容,仍不掩蓋風姿絕色,風驍騎想起自己曾經答應過她三個願望,現在看來恐怕不可及了。


    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甚至可以說,如果此時楚蕭彤神智俱在的話,風驍騎該安慰鏡水月,還是安慰楚蕭彤呢?


    既然無法安慰,無從安慰,那就隻要努力的去想辦法,去解決問題,這或許正是男女思考問題的不同。


    風驍騎凝神細想慕容遵我說過的每一句話,看看能不能得到些許啟發。


    忽然間,他的內心閃亮了一下,說道:“鏡妹,離魂咒雖然威力強大,但啟動條件很難,除了楚蕭彤當替身之外,還必須有足夠強大的武者也來承接那些過往強者的魂魄。現在還不知道那些魂魄都有誰,但毫無疑問,肯定有‘木神’,有葉千行,以及,一個女人”。


    鏡水月問道:“驍騎哥,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沒有足夠強大的武者,這些魂魄可能會出現問題,是嗎?”


    “仁雲天師之所以布下這個局,一定能夠得到他想要的最大的好處,我有個大膽的猜測!”


    “你說。”


    “仁雲天師想把‘木神’這種級別的高手魂魄據為己有。你還記得,和魂魄附體很類似的劍主劍奴嗎?”


    鏡水月怎麽會不記得,她的養父莫輕塵,就是劍奴之身。


    風驍騎沉吟道:“你還記得,在潞州江湖武鬥會上,鄧離曾經用他的‘斷天刀’一刀戰勝了莫莊主背後的那個神秘劍主嗎?”


    “我記得,那一戰,雖然是鄧離自認失敗了,但實際上,受傷更重的,反而是我的養父和那個神秘劍主。”


    “如果說,神秘劍主是不亞於藏如海與龍逝空級別的大高手,試問,鄧離怎麽可能打得過這個劍主呢?”


    “你是說,這個神秘劍主,盡管能夠操控我的養父,但他的功力實際上是大打折扣的,所以才會和鄧離拚了個各負重傷。”


    “正是如此,所以,縱使是葉千行,甚至‘木神’這種級別的大高手,他們的魂魄經過多年的流轉,即使複生在某人身上,也極有可能很脆弱。”


    鏡水月豁然開朗,站起身來說道:“所以,仁雲天師打算趁著慕容前輩把各大高手魂魄分解之後,自己獨占‘木神’的魂魄,把他的修為化為自身修為,從而成為江湖第一人物,甚至,可是成為新的永生之人。”


    “鏡妹果然聰慧,‘木神’他的魂魄曆經數百年,從來都是他控製別人,他所謂永生的方法,其實就是不斷借用新的肉身,寄居他的魂魄,然後,等這座肉身腐朽衰老以後,再用同樣的方法,把靈魂轉移給下一個人。”


    鏡水月到此已經基本領悟,她接話說道:“葉千行當然不是傻子,他肯做出如此重大的犧牲,其目的就是也重複‘木神’的路子,但為什麽那麽多高手的魂魄要集中起來,集中到《寶庭天祿》這本書裏呢?”


    “為了避免重複那位神秘劍主的命運!如果木神或者葉千行等絕頂高手單個魂魄寄居,那麽,遇到鄧離這樣的修為就已經很吃力了,我還記得你對付藏明一的時候,你覺醒後,神通非凡,藏明一完全不是對手。我敢說,如果你現在覺醒,那麽仁雲天師也不會是對手。”


    鏡水月嚴肅道:“驍騎哥,那我就選擇覺醒!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仁雲天師他禍亂整個江湖,也不能牽累無辜。”


    說完,她看了一眼楚蕭彤,楚蕭彤依然呆呆的坐著,沒有了一切悲喜,形如木偶一般。


    風驍騎微微一笑,搖搖頭,說道:“鏡妹,你覺醒是最傻的方法,你想想看,如果隻需要你覺醒,就萬事大吉的話,為什麽‘木神’還要苦苦的創造出附魂大法和離魂咒,葉千行和慕容前輩又不是傻子,都是一等一的人物,怎麽又去學這種心法,更有甚者,慕容前輩不惜犧牲自己的兒子,也要練成這種可怕的武功……”


    “你的意思是?覺醒反而是死亡?”


    “是的,鏡妹,覺醒,就是死亡!所以到了時候,這個魂魄必須千方百計的逃出來,從原先的寄居肉身裏逃離出來,否則即使覺醒,也恐怕會帶給這座肉身巨大的壓力,從而加速魂魄的死亡。”


    “驍騎哥……你,真是太聰明了,沒想到你在江湖隻闖蕩了不到一年,就已經有了如此的悟性,我雖然為你高興,卻也為你擔心。”


    風驍騎長歎一聲,說道:“鏡妹,我明白你擔心的是什麽,如果慕容前輩施用離魂咒一切順利,你反而可能是最安全的,而那些曆代的絕世高手,受到了永生蠱惑的這些魂魄,他們會選擇什麽樣的寄居體……”


    鏡水月低頭沉思了一會,說道:“葉千行其實已經做了一些安排,比如在十七年前的遮天嶺大戰中,他故意沒讓龍逝空和藏如海參加,其實這兩個人,就是他用以將來承接魂魄的肉身,但葉千行當然想不到,龍逝空竟然被慕容前輩殺掉了。”


    “從藏如海的態度來看,他好像隻知道尋找慕容前輩,但並不知道這麽多,他甚至盼著你覺醒……可見他對《寶庭天祿》並不了解,怪不得藏明一在潞州武鬥會上,見到我們第一件事就是要這本書。”


    “驍騎哥,這本書我偷偷留給慕容前輩了……”


    “是嗎?你什麽時候,怎麽做到的啊?”


    鏡水月笑道:“莊黎道長當時昏厥在地,我蹲下身子,救治她的時候,偷偷把《寶庭天祿》藏到了櫃子底下。並且,在即將離開的時候,我故意不小心拖拉了一下櫃子。”


    “好險,你不怕仁雲天師看出來啊……”


    “恰好莊黎道長做了無意的掩護,我才能夠得逞,就看慕容前輩能不被拿到這本書,拿到這本書後,他又會有什麽新的辦法吧。”


    風驍騎點點頭,說道:“這本奇書留在你我手裏,確實不如留在慕容前輩手裏。哎,說起這本《道德經》,額,《寶庭天祿》,進入夢境中,其實就是進了那些人魂魄所形成的的世界吧。”


    鏡水月表示讚同,但她卻又滿臉憂色,說道:“驍騎哥,我這一生,那就是被葉千行等人利用了,包括當初把你帶入夢境,也是一個來自心底的聲音,蠱惑我這麽做的。”


    “鏡妹,我得感謝你,你知道嗎,承擔責任使命固然艱辛,充滿痛苦和壓力,但總好過旁觀,好過束手無策,我寧肯有拚死之力,也不願意苟且中度過一生。”


    “所以,葉千行才選擇了你吧……”


    “哎,鏡妹,你說……慕容祖師,是不是也是這個魂魄之中的一人啊。”


    鏡水月歎息道:“驍騎哥,你其實有了答案……盡管你我都不想承認,但不得不說,慕雲祖師確實也被永生的妄想蠱惑了,他也加入了‘木神’這個永生的計劃中,你想過沒有,慕雲祖師本來就和‘木神’是師徒關係啊。”


    風驍騎頹然坐倒在椅子上,默然不語,良久。


    鏡水月忽然問道:“驍騎哥,如果讓你選擇,你有機會永生的話,你會選擇永生嗎?”


    風驍騎反問道:“鏡妹,你呢?”


    鏡水月看了一眼楚蕭彤,淡淡說道:“如果我是慕雲祖師,孑然一人,或許永生與否並不重要,但如果我有所牽掛……而所愛之人選擇永生,那我還真舍不得死呢。”


    風驍騎苦笑一聲,說道:“確實,鏡妹,我就覺得,和你一生一世都不夠,最好能夠生生世世。”


    鏡水月輕輕依偎在風驍騎的懷裏,說道:“驍騎哥,有你這句話,我就夠了,真的,心已經滿足了,這一片刻,就是天長地久了……”


    “我也是……鏡妹……”。


    兩人商量了一下,打算去找仁雲天師,讓他幫助楚蕭彤先恢複神智,一個活潑美麗的女孩子,如今癡癡傻傻的模樣,看了著實讓人心痛。


    走出屋子,鏡水月看到了慈廣的屍身,密密麻麻的細針洞穿了他的身體,血已經流幹,並且被風雨卷走。


    鏡水月隻覺得恐怖,趕緊閉上眼睛,靠著風驍騎胸膛。


    “驍騎哥,你後不後悔殺了他……畢竟,相處這麽多年……”


    風驍騎正色道:“我這是替天行道,他以命抵命,這是天罰!”


    卻聽一聲悠長的聲音慢慢傳來,說道:“好一句天罰,嗬嗬,風驍騎,你的確不是池中物,而是海裏的蛟龍,注定能在江湖上掀起風浪。”


    隻見仁雲天師遠遠走來,他走的不急,可隻用了幾步,便走到了風驍騎麵前,天廣和地廣以及新來的福廣,帶著弟子緊跟而至。


    弟子當中,有百澤和方澤,兩人許久沒有見到風驍騎與鏡水月,此刻見到,忍不住激動之色。


    風驍騎衝他們微笑致意,卻不理會福廣和天廣地廣。


    仁雲天師手掌輕拂,隻見千機籠忽然飛入了他的手中,他望了一眼慈廣的屍身,冷冷說道:“最終他還是死在了自己手上,和運廣一樣,如果運廣不是用飛雲書纏繞住了慕容遵我,也斷然不會死去。”


    他看了一眼風驍騎的斷刀,語含深意的說道:“你呢,會不會最終也被你這把易水刀反噬?”


    這句話像是一個心魔的種子,如果風驍騎真的信以為真,那麽他以後在使用易水刀的時候,就會受到這個心魔的影響。


    可風驍騎的迴答,卻大大出乎仁雲天師的預料,隻見風驍騎掃視了一眼慈廣,說道:“慈廣之死,是自尋其禍,他曾經有三次機會,放過我,也算是放過他自己,但他都沒有留手,我前兩次都饒過了他,可他還是繼續追殺,非殺我不可,最終,他也是死在他自己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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