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驍騎聽到這顆棋子終於停止了轉動,長歎一口氣,說道:“其實我早就發現《大天機策》有問題了,因為我曾經跟著一個很聰明的女孩子學過一些機關製造之術。你那本《大天機策》裏麵的機關,雖然精巧,但不夠簡單,我不知道這本書是那位前輩原樣交給你的,還是你自己後來故作偽裝的。”


    駱雄天慢慢說道:“它隻是不夠簡潔,何來假書之說?”


    “大道至簡!你難道還不懂嗎?那位前輩何等高人,怎麽會舍簡就繁?除非,這些機關之中另有機關!所以我看了這本書冊很久很久,可就是找不到其中的訣竅,我後來斷定裏麵少了一些關鍵內容。”


    駱雄天臉色慘變,幾乎癱倒在座位上,喃喃說道:“不可能是假的,不可能是假的,不錯,我給你的《大天機策》確實不夠真,因為我把其中幾頁拿掉了,在你麵前,我不敢冒險,而且,我也沒有那個能力重新製作一本假的,隻好偷偷拿走幾頁關鍵的,我沒想到你能看出來……而且……”


    “而且,我看出來的東西,遠比你深刻。照你這麽說,你手裏這本書確實是那位前輩給你的,但你並沒有意識到,這本書裏的機關太複雜了,而有些地方根本不必如此複雜!”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前輩他其實留了一手?”


    “你以為雄天門總舵機關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其實不然,它從來都隻是表麵上聽你的布置和安排,但它從來都沒有真正屬於過你!它另有玄機,你不知道的玄機!”


    “笑話,笑話!你不過隻是一個小毛孩子,你懂個屁!我用這本《大天機策》建立起了這座城堡,就連枯禪閣也拿它沒有辦法的城堡,哼哼,你看到來時有三個岔路了吧,哈哈,我告訴你,一路上有很多機關,我的人能過去,不代表你和枯禪閣的人能過去!”


    “駱雄天,你想做的種種,無非就是想在不被天譴的情況下,保住你的基業,你的財富和地位,所以,你千方百計想找替死鬼,先扶植他,再借刀殺人解決他,你先選了付明秀,又選了我,可惜啊,可惜……”


    駱雄天不再否認,風驍騎說出了他的心理動機,但他認為自己還是掌握主動權,冷笑道:“可惜什麽?我還沒有輸!別忘了,你的朋友在我這裏,嗬嗬,我看得出,她對你一往情深。”


    風驍騎何嚐感受不到,隻不過他已經認定了鏡水月,自然不會,也不能對楚蕭彤的感情予以迴應。


    他厲聲說道:“蕭彤要是出事了,我要你全家人來陪葬!”


    “哈哈,你放心,她出不出事,全看你了,風門主,你現在已經是雄天門,不,驍騎門的門主了,我也沒有違背承諾,我急流勇退,可惜,風門主你天不假年,活不了幾天了,等你死後,我不得不再度出山,重新收拾舊河山,那時候,為了尊重你所做出的犧牲,我答應你,還是叫做驍騎門,哈哈哈哈。”


    風驍騎這時慢慢轉身,拿出易水刀,說道:“你如果放了蕭彤,我答應你,可以饒你不死,所謂門主之位,我還給你便是。”


    “哈哈哈哈,可惜,我不同意,為了把戲份做足,你必須死!”


    風驍騎心裏明白,駱雄天為了取得他的信任,一度把許多機密之事告訴了風驍騎,這樣做反倒是絕了風驍騎的後路。


    “駱雄天,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費周折,你隻要宣布退位,以你的兄弟駱雄威為傀儡門主,就可以了,而且,你還可以考慮並入枯禪閣,那樣,雄天門表麵上也就是消失了,你當然也就沒有天譴之說了。”


    “哼,風驍騎,你以為你想到的這些,我沒想過嗎?我日思夜想各種方法,我其實這幾年一直暗示駱雄威,可惜他太笨,竟然不想當傀儡,他要來真格的!就好比這裏潞州武鬥會,我已經一再對他說明,不要上台比武,他那點微末伎倆,隻能讓人當笑料,隻要付明秀一敗,不要戀戰,立即走人,我還特意讓侯靜天等人一同陪他前去,可是呢,哈哈,哈哈!他竟然反抗我的命令。”


    駱雄天笑聲中帶著悲戚,他用盡心機,反而覺得是蒼天有負於他,總讓他不能施展出自己的計劃,他恨聲說道:


    “我早就發現,駱雄威此人,根本沒有任何頭腦可言,他不肯當傀儡,和我玩把戲,是因為他背後有許多野心家,比如侯靜天,唐太初等人,駱雄威為了當上真正的門主,對他們反而言聽計從,結成小幫派,哼,如此弟弟,我不要也罷,不殺掉他已經是念及兄弟親情了,怎麽能托付大任?”


    “至於你說的枯禪閣,哼,它的胃口實在太大,我幾年前曾經試著寫信示好於它,我可以接受雄天門成為枯禪閣賀州分舵,但我不能容忍他們有任何的染指。包括:不能讓我獻出《大天機策》,不能讓我讓出情報網的人員名單和組織係統。哼,結果可想而知,枯禪閣要的就是這兩樣,當然不會和我合作。”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能從枯禪閣那裏得到什麽呢,以及,你能夠給他們提供什麽呢?你那封信,看上去像是戰書,而不是談交易,當然不可能有什麽好結果,隻能是打來鬥去。”


    “風驍騎,枯禪閣也不過如此,我在這裏等了他們不下五年,可是,他們連入城都辦不到,哈哈,前輩的機關術當真了得,你以為你這次來找到我,是你們聰明?隻不過是我仁慈罷了,沒有啟動致命的機關,否則你和其他兩人根本走不到三岔口那裏。”


    風驍騎搖頭道:“駱雄天,你已經自信過了頭了,你真以為機關掌控在你手裏?不信的話,你現在放開機關,我走出去試試,倘若你的機關能夠發出一箭暗算,就算我自認倒黴!”


    駱雄天臉色一變,他頭腦急速開動,盤算風驍騎在想什麽。


    風驍騎微微一笑,說道:“其實這一路上的開關,早就被人關閉了,本來我也沒意識到這件事,直到我發現暗狼竟然能夠在許多條密道上任意灑下顯影粉,你為人謹慎,之前之所以關閉密道裏的機關,就是為了讓我和蕭彤順利到達駱家庭院,但別的密道,你怎麽可能隨意關掉機關,尤其今天這樣的局麵,敵人已經殺進了城堡。可見,一定是有人動了手腳,把偌大的地下機關,變成了地下迷宮了。”


    駱雄天聽後,麵色巨變,他額頭上冷汗冒出,這麽多年來,他甚至放棄了武功修為,全力投入到打造機關上去,也正是憑借著無比精巧的機關,他屢次把枯禪閣拒之門外。


    進入城堡的枯禪閣密探很多,但無一不是死在地下密道機關裏,即使是枯禪閣賀州分舵舵主這樣的一方大將,也是慘死其中。


    就連周階等人,也不敢貿然闖入城堡。


    其實周階等人剛才敢下地道,反而是因為一個誤會,侯靜天與駱雄威在投誠之後,自信滿滿的邀功道,地下迷城的機關已經被他們破壞了。


    所以周階才敢放暗狼進去探路布局,而暗狼起初極為忐忑謹慎,到了後來發現確實沒用什麽暗箭或者地火蝕骨水之類的機關,也就放心的在整個地下迷宮裏穿來穿去,發揚他的優勢,幾乎把地下迷城全部打探了一遍。


    其實侯靜天與駱雄威是在吹牛,他們確實破壞了一些機關,但駱雄天本來機關製造之術就遠勝過他們。


    尤其這些年來刻意防範他們,許多機關駱雄天已經偷偷改造過了,最絕的就是,他幹脆設置了一個假的機關操控裝置,騙過了侯靜天與駱雄威,讓他們以為隻要破壞這個裝置,就能夠破壞整個地下城機關。


    實際上,這個裝置破壞後,隻不過會在短短六個時辰之內封鎖全部機關,於是侯靜天和駱雄威親自下場,以身示範,證明機關已經被破壞。


    有了這個先入為主的想法,侯靜天和駱雄威自然大吹特吹,向周階等人邀功。


    可經過風驍騎的提醒,駱雄天才發覺,並不是他“刻意關閉”一部分機關,才讓風驍騎和周階等人暢通無阻,而是整個機關都失效了,他從沒想到過這種可能。


    想到這裏,駱雄天輕輕敲打了一下棋盤的側麵,隻見一個傳話裝置緩緩從桌麵上升起來,他吩咐道:“楊護衛可在?”


    另一麵傳來一個聲音:“門主大人,楊冰在!”


    “楚蕭彤現在可好?”


    “迴門主,老實著呢。”


    “你走到三岔口那裏去,然後再迴原地看守。”


    “遵命,門主大人!”


    駱雄天這時又在椅子背上摩挲了幾下,風驍騎心裏一驚:這人果然毒辣,他竟然是要讓自己的護衛去以身試驗機關是否有效。


    不過,風驍騎聽到楚蕭彤還好的消息,心裏也著實鬆了口氣。


    但他知道,他必須再等等,等最合適的時機,要忍耐!


    過了一會,從傳話裝置裏傳來楊護衛的聲音:“門主大人,我去了三岔口那裏,那裏一切正常,我現在已經迴來了。請繼續指示。”


    駱雄天呆坐在椅子上,他引以為傲,乃至他引以為保命的大殺器——地下機關,竟然被人關閉了!


    誰關閉的?誰有這個能力關閉?


    難道是那個中年男子的夢魘,又再度迴到地下了嗎?駱雄天感到背上一陣陣寒意,那種感覺,就像第一次見到中年男子時那種感覺,在天人麵前,自己渺小如一隻螻蟻,對方要不要一腳踏死你,全看“天意”,而天意,就是這位“天人之意”!


    難道,那個天人,又迴來了嗎?他在哪?


    難道,風驍騎說的是真的,這本《大天機策》根本就是另有玄機,十多年來,隻不過是我自己以為在掌控全局,實際上不過是給人做了嫁衣裳……


    這可悲的一生啊……


    這虛幻的一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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