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黎聽了鏡水月這番話,隻覺得她的語氣有些古怪,她也不知道為什麽,但一定與葉千行的魂魄蘇醒有所關聯。


    風驍騎也覺得奇怪,伸出手,輕輕握了握鏡水月的冰涼小手,鏡水月仿佛是猛醒過來一樣,尷尬一笑,說道:“驍騎哥,我們走吧。”


    兩人就此拜別莊黎,也沒有去旁邊廂房看看楚歌童和楚蕭彤等人。偌大的若水山莊,在此時的深夜裏已經徹底歸於靜謐,但去時已無來時那種陰森詭異的氛圍,而是有一種說不出的古樸的幽靜。


    就在這個半夜,許多人的命運發生了天翻地覆,始料未及的變化。神穀門被打退迴原形,不得已迴到雲南神穀,危明泰萬丈豪情被一大潑冷水澆了個透心涼,兩大金剛暴斃,三大金剛重傷,以為幹柱的左使仲蓀弘更是倒黴,不但遇上風驍騎這個大克星,還被莊黎廢去了腳筋和武功,成為供她役使的藥童大夫。


    羊左樓來去飄忽,但誰又知道他內心的焦灼,人登得高,自然就看得遠,看得遠,自然就會有千年憂愁,唐朝大詩人那一首“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道盡了孤高之人的蕭索之意。


    鏡水月和風驍騎走後,莊黎靜靜的坐在大廳,她心裏往事如此繁多,密織如麻,想厘清卻又如何厘清得了。楚蕭彤得知風驍騎走後,也是靜默而立,她與其說是傾慕風驍騎這樣的男子漢,不如說是傾慕風驍騎對鏡水月的那種感情。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燕妃妃則陪在楚歌童旁邊,讓她意外的是,楚歌童這次沒有攆走她,反而和她講起他昏迷時候的一些古怪的夢。


    迴到莫家“劍仙山莊”,鏡水月發現單梅秋抱著莫懷遠正坐在大廳的座位上愁苦著臉,臉上淚痕清晰可見。“娘親,你怎麽了?”鏡水月趕忙跑過去。


    單梅秋看到鏡水月,喜極而泣道:“你去哪裏了,月兒,可擔心死我了,我以為你們都走了……”


    “什麽都走了?哦,娘親,我和驍騎哥隻不過是出去溜達,貪玩了一會,對不起,讓娘親擔心了……”


    單梅秋摸著鏡水月的頭,半哭半笑道:“你迴來就好,隻是你爹他……”


    “我爹怎麽了?”


    “他走了……再也不迴來了……”單梅秋把一紙書信從旁邊桌子上拿過來,交給鏡水月。


    鏡水月忙打開一看,隻是寥寥數語,原來莫輕塵已經離開了山莊,信裏寫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在山莊,家人遲早被禍端牽連,我走後,莫家退出潞州武鬥會,梅秋你守著山莊,帶遠兒好好生活下去,月兒有風驍騎守護,我可以放心了。你們忘了我吧。輕塵絕筆!”


    鏡水月猜到莫輕塵這一走,必然與“劍主”“劍奴”之事有關,然而人海茫茫,又要去往何處尋找一個遠走的男人呢?


    眼看單梅秋重蹈莊黎的覆轍,鏡水月內心悲戚萬分,母女倆抱頭痛哭一場,莫懷遠卻堅定著小眼神,一滴淚也沒有掉,反倒是對娘親和姐姐說道:“爹爹既然不管我們了,我們就好好過自己的日子,遠兒會保護你們的!”


    單梅秋看到莫懷遠如此懂事,卻又是不得不懂事,內心悲喜交加,把莫懷遠緊緊抱住,又是一場痛哭。


    風驍騎在旁陪著,他也看過那封書信,內心對莫輕塵更添惱火鄙夷:怎麽能夠甩下家人不管了呢?他從小就是孤兒,特別羨慕渴望家庭的溫暖,對莫輕塵如此絕情的棄家行為,完全無法理解。看到鏡水月梨花帶雨的淚痕,他暗暗發誓:一定要好好守護鏡水月!


    單梅秋和鏡水月一夜未睡,風驍騎守在門外也一夜難眠,倒是莫懷遠靠在母親懷裏睡了半宿,東方微亮,朝陽漸漸染紅天邊彩霞。鏡水月幾人商議之後,決定先退出本次潞州江湖武鬥會,就以莫輕塵神秘失蹤為由,至於江湖猜測,隻好隨他們去了。


    鏡水月不放心單梅秋和莫懷遠兩人留在“劍仙山莊”,清晨時分找到莊黎,請莊黎接來單梅秋和莫懷遠,住在若水山莊,也算是有個照應,莊黎答允了,她見到莫懷遠,就忍不住想到自己的英兒,竟然也落了淚,鏡水月趁機請求莊黎在武功上對莫懷遠加以提點,莊黎也答應了。


    有莊黎這樣的高手指點,莫懷遠的未來可期,更何況楚歌童知道此事之後,更是聲言自己也會教莫懷遠武功,而且單梅秋母子的吃喝用度,均不必擔憂。


    鏡水月和風驍騎在若水山莊逗留了兩天,就要出發去往塞北賀州,這兩天,莫家“劍仙山莊”退出武鬥會一事攪亂了整個潞州城,眾多猜測,鏡水月和單梅秋也不去理會,若水山莊天然寂靜,倒是避世而居的好地方。


    楚歌童仍然繼續參賽,並在兩天時間裏先後打敗了黃山派和楓葉令,直接進入了決賽。


    鏡水月和風驍騎商議一下,覺得還是等決賽結束後再走,但風驍騎肯定是沒法幫助楚家了,好在此時楚歌童已經完全恢複,而薛伯語的驚人潛力也發揮了出來,再加上雖然從未上場,但武功超凡的莊黎助戰,楚家要想贏下決賽,勝算很高。


    決賽的對手,正是與“枯禪閣”傳聞關係密切的“興雲幫”,他們一路披荊斬棘,幾乎以無敵之姿進入了決賽,包括擊敗了神秘的“潞州拳館”。


    楚歌童歎道:“要是莫家‘劍仙山莊’仍然參賽,決賽一定是楚家對陣莫家。”


    風驍騎卻說道:“楚莊主你言過了,自從我二師兄和六師兄七師兄折返天雲觀,我們這邊能打的恐怕隻有莫莊主和我了,怎會是兵強馬壯的楚家的對手。”


    燕妃妃在旁說了一句頗不應景的話:“鏡水月她如果讓葉千行魂魄蘇醒,恐怕楚家山莊所有人一起上也不是對手啊!”


    這句話正好說中風驍騎和鏡水月等人心中痛點,鏡水月尷尬不語。


    楚歌童嗬斥燕妃妃多嘴,燕妃妃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她的性子可是從不認錯之人,然而風驍騎畢竟對她有恩,她竟然很難得的說了句:“對不起,鏡姑娘……風大哥……”


    鏡水月笑道:“燕姑娘說的沒錯,不過楚家即使失敗,那也不是敗給了莫家山莊,而是敗給了魔教,當年整個江湖正道人士集中力量才勉強消滅的魔教,楚家即使失敗也不是什麽丟人的事情。”


    其實風驍騎和鏡水月之所以趁著莫輕塵神秘失蹤而退出武鬥會,正是害怕鏡水月不得已再度讓葉千行魂魄蘇醒,就在昨晚,鏡水月發現那顆紅印記已經從手肘位置上升了半寸之多,可見這幾天她透支實在厲害,加速了葉千行魂魄的覺醒。


    於是鏡水月和風驍騎再也不敢耽誤行程,決定在楚家山莊和興雲幫比武結束後,即刻啟程。


    這一天,潞州城裏人聲鼎沸,無人不在談論這場久違的決賽,那些一路看好楚家山莊贏得武鬥會的觀眾,目前已經賺得盆滿缽滿,有的人把所有賺來的銀錢,再次押寶在楚家山莊。


    人們議論紛紛:“楚歌童果然是咱們潞州城的驕傲啊!”“是啊,這麽年輕,一路闖關斬將,酒館旅舍說書的人早已經把楚歌童的故事編成評書啦!”“是嗎?我也要去聽!”“過了今天,楚歌童隻要奪得頭名,哇塞,那可就不隻是潞州聞名,而是天下聞名了!”“老李,你一定押寶楚家,賺了不少錢吧!”“哪裏,哪裏,我也沒賺多少,倒是你,張三牛,你是不是把房子都典當了,全部壓在了楚家山莊身上?”


    “這個當然!一輩子能賺大錢的機會可不多,這一次我豁出去了,要麽發家致富,要麽街頭要飯!”“嘿,張三牛,你果然牛啊,我也想典當房子,還來得及不?”“哼,早就來不及了,我也不算什麽,我在典當房裏甚至看到有人把妻子女兒典當了呢,那真是全部身家都砸上去了!”“嗬!這麽狠!至於嘛!”“我也想把老婆孩子典當了……”


    “就憑你?你不被你家那位母老虎賣了吃了就不錯了!”“明年京陵城就會有‘江湖點將大會’了,還有一次發家致富的機會,跟著楚家走,準沒錯!”“哈哈,楚歌童出來了,你們看,你們快看!”


    從主擂台的右側,楚歌童走了出來,他旁邊是莊黎道長,身後並排跟著楚蕭彤,燕妃妃,鏡水月,風驍騎和薛伯語,其中鏡水月和楚蕭彤的絕世容顏自然是全場觀眾駐足欣賞的焦點,楚歌童的風流倜儻,也博得許多女人的尖叫歡唿。


    倒是風驍騎一臉沉穩,他的英俊,是骨子裏男人的英姿,尤其修習星脈之後,風驍騎的眉宇輪廓愈發有天人之姿,許多觀眾也注意到他了,這個少年不僅是斷刀有名,而且氣質也是英雄氣概。


    薛伯語大概是最不起眼的一個人了,可是這幾天他在台上精彩絕倫的躲避神技,也吸引了不少粉絲矚目,但他的笨拙往往又給他減分,不過他絲毫不在乎外界的看法,他關心的隻是能夠陪在楚蕭彤身邊就好。


    薛伯語一度最擔心的問題是他飯量太大,怕被楚家嫌棄,後來發現楚家有的是怎麽吃也吃不完的白米飯,頓頓大魚大肉,比他以前跟著慕容左丘時常常吃剩飯無法同日而語,解決了吃的問題,又能每天看到楚蕭彤,薛伯語已經實現了所有人生夙願。


    燕妃妃這幾天一直沒有上場,一來薛伯語和楚歌童太強,完全用不到她,二來,她自知她的武功過於狠辣,因為她過於刁蠻,所以楚歌童對她有些躲避,但和鏡水月相處幾天之後,她漸漸能夠感受到一個溫柔的女人對男人有著怎樣的吸引力,楚歌童常常有事沒事就跑到鏡水月那裏聊天,這深深的刺激了她,她盼著鏡水月趕緊走,但也擔心楚歌童會頭腦一熱跟著鏡水月一起走。


    好在還有風驍騎在,楚歌童也不敢太過放肆,而鏡水月對楚歌童始終以禮相待,絕不給他任何誤會的可能,楚歌童自覺沒趣,頗為掃興,就把怒火發在了對手身上,這兩輪的大勝,楚歌童劍法可謂是一劍驚人,技驚四座。


    也因此,楚家山莊光芒萬丈,沒人知道興雲幫什麽來頭,盡管興雲幫刻意低調,但他們發現,就算他們想高調,也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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