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水月聽到莊黎這番話,內心莫名悲酸,可能隻有女人才能真正明白女人,而男人和女人的心靈距離,真是如山海鴻溝那樣遙遠,像是天和地,永遠不可能真正交融在一起。


    羊左樓歎息道:“不錯,一個月前我確實見到了慕容遵我的一封信!”


    又是一陣沉默,風驍騎剛想問慕容遵我身在何處,可鏡水月使了個眼色,阻止了他。


    莊黎悠悠說道:“他,都說什麽了?”


    羊左樓尷尬一笑,道:“你也見識過他那一手爛字,哈哈,我差點認不出來,估計他是喝醉了才寫出來的!”


    “酒鬼一輩子都會是酒鬼……”


    “莊黎你這句話算是說對了,我羊左樓就很少見過他沒醉的時候。”


    “那你最近見過他了嗎?”


    “三年前吧,我收到他的一封信,到了塞北一家酒巷裏找到了他,那一次,他倒是沒有醉,隻是一個勁的告訴我說,他就快練成神功了……”


    “哦?”莊黎內心酸苦,慕容遵我滿腦子想的還是隻有武功。


    “我就笑話他,他這一身神功,自從葉千行那個老魔頭死了之後,放眼天下,還有誰能敵?雖然現在是沒有《江湖點將錄》了,但不管有沒有,他就是當今江湖第一人啊!可你猜怎麽著?”羊左樓說起話來又開始滔滔不絕了。


    莊黎卻不迴答,顯然她對羊左樓點評江湖武功沒有什麽興趣。


    風驍騎忍不住好奇心,道:“羊大哥,後來怎麽了?”


    羊左樓等了好一會,看莊黎不理她,鬱悶道:“你別插話!”風驍騎趕忙閉嘴。


    “哎,莊黎,你怎麽還是這樣子啊,你說你對慕容的武功一點都不感興趣的嗎?武功可是他一生酷愛,是他的第二條命啊!”


    “哦?”莊黎仍然惜字如金,她坐了下來。


    “哎!所以我就說,這輩子男人就不該找女人,男人的世界你們女人根本不懂!越是有才華的男人,女人越是看不懂他們!”


    莊黎慢慢說道:“哼,依我看,是天下女人太傻,莫名其妙就被男人蠱惑了。才華?哼,他一身蓋世武功,為他贏了什麽?除了一個‘風雷帝君’的名頭,還有什麽?他還不是天天醉倒在酒巷裏,他那身武功都用來醒酒了吧!”


    “哎,他這麽愛喝酒……和他的武功沒什麽關係,其實這些年來他做了很多事,隻是不為江湖人所知罷了。”


    “哦?他做了什麽了?”莊黎越說越激動。


    “他……哎,我答應過他,不能說,不能說,你就算給我灌毒藥,我也不能說!”


    “哈哈!”莊黎的笑聲裏帶著哭腔,“他的武功匡扶天下正義了嗎?十七年前,遮天嶺之戰震動江湖,堂堂‘風雷帝君’竟然避而不戰,神秘消失,如果他能夠加入滅魔俠盟,葉千行哪有機會用出‘附魂大法’,哪有機會害了這個姑娘的一生!孟天高和鏡天行等一代人傑,也不會死!”


    羊左樓無奈搖頭道:“哎,幹嘛又提當年,那時我不是也沒參戰嗎?”


    “別人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一定是去找慕容遵我去了,以你當年的修為,並不是葉千行的對手,所以你得去找慕容遵我來幫你,是不是?”


    “莊黎啊,你口口聲聲不關心慕容遵我的武功,可你內心裏還是覺得他最強,是不是?當年我是要去找慕容遵我不假,但我可並不是為了剿滅魔教,實際上我對魔教並沒有什麽不滿,要知道,天底下有正才有邪,有道才有魔,有愛才有恨,有對才有錯,哼,要想鏟除魔教,正道那些人如果肯自廢武功,甚至都死個遍,魔教隻會消亡的更快,更徹底。”


    羊左樓這番話,飽含哲理,大有深意,風驍騎似懂非懂,但內心深處還是無法接受的,他本想開口和羊左樓辯解,但又想到羊左樓的那個稱號:南北三怪,魔道兩難。羊大哥亦正亦邪,但他的心卻是善良的,風驍騎也就不去和羊左樓爭執了。


    莊黎冷冷道:“我心裏已經沒有他了,如果不是還有英兒在,我大概早就忘了此人。”


    “哈哈,你們女人啊,口是心非,幸好我這輩子沒和女人糾纏,哎,真是太明智了!當年我去找慕容遵我,實際上不是去搬救兵,而是去勸他別參加遮天嶺大戰!”


    鏡水月等人聽後大感意外,風驍騎脫口而出道:“可是羊大哥,你的結拜兄弟孟天高大俠也在遮天嶺啊,你如果搬去慕容遵我,可能孟大俠就能活下來了。”


    羊左樓苦笑道:“如果隻是為了救孟天高,我自己去遮天嶺就行,根本不用慕容遵我出手,但我沒有去,是因為有一個人找到我,拜托我一件事,我考慮了三天三夜,還是答應他了。”


    莊黎問道:“那人是誰?北二怪?仁雲?”


    羊左樓搖搖頭道:“都不是,那人是葉千行!”


    風驍騎等人再次震驚,聯想起之前慕容左丘說過葉千行讓他當奸細,似乎葉千行在遮天嶺大戰之前的言行太過古怪了些。


    鏡水月問道:“葉千行把你們勸退,總有個理由吧?什麽理由?”


    羊左樓看著鏡水月,聯想到她手肘上的紅色印記,仿佛是在看葉千行,“哎,葉千行確實有句話打動了我,他說魔教這次和所謂江湖正道一戰,早在冥冥之中有定數,我和慕容遵我如果出手幫助魔教,則是魔教勝,如果我倆站在‘滅魔俠盟’這一邊,那就是仁雲他們勝,葉千行隻是希望我和慕容遵我別攙和此事……”


    羊左樓站起身來,在大廳來迴踱步,十七年時光轉瞬即逝,過往一切悲喜宛如彈指間煙消雲散,這世間如此廣博,曆史如此悠長深遠,哪怕是王侯將相,帝王之尊,凡人們都不過隻是世間中的小小過客罷了。


    “葉千行告訴我,他已經找過慕容遵我,慕容遵我也答應不管此事,但事到臨頭,慕容遵我一旦反悔,葉千行想阻止也是來不及,於是他勸我去找到慕容遵我,幫他留住慕容遵我,而我如果答應他,也相當於是退出了這一戰。”


    “那你為何答應呢?”莊黎冷笑道,“你是不是怕死,還是怕輸了丟麵子?”


    “莊黎啊,多年不見,你心眼越來越小了,我羊左樓向來獨來獨往,什麽狗屁麵子,這種凡人的約束豈能對我起作用?”


    風驍騎想到羊左樓不顧輩分,硬是和他結為兄弟,就知道羊左樓此言不假,他的性格確實是不計較世俗眼光。


    莊黎卻聽而不聞,兀自冷笑。


    羊左樓繼續說道:“男人的事情,跟你們女人沒法說,當時遮天嶺大戰已成定局,誰也阻止不了,葉千行也絕不是必勝,相反,由於魔教的兩個副教主先後失蹤,隻有‘魑魅魍魎’四大護法,再加上‘六道’和‘三十二堂’可以說隻能和江湖一百多個所謂正派打個平手,勝負隻看天機了,倘若魔教這兩個副教主還在遮天嶺,我敢說‘滅魔俠盟’必敗,那樣的話,可能我必須和慕容遵我出手幫助必敗的一方了。”


    羊左樓身形看似瘦弱,一身古怪顏色的蝴蝶衣更讓模樣顯得奇怪,但他這番話卻顯示出極高的氣派,莊黎也不得不收起冷笑,凝神細聽。


    “你們可知,相對於正魔決出勝負,更重要的其實是保持平衡!越是在這種焦灼大戰之時,我和慕容遵我等人就越是要保持中立態度,其實葉千行不必來找我,我也明白這個道理,他還是低估了我和慕容遵我的想法,實際上,當年的遮天嶺一戰雖然震動江湖,成為近幾十年來江湖第一血腥大戰,但武功躋身於《江湖點將錄》前二十的高手,除了葉千行和仁雲天師,恐怕一個也沒到,而且當時的仁雲天師,修為並沒有到達前二十的水準,這些年他進步極快,已然躋身前二十。”


    這番話說出口,鏡水月和風驍騎麵麵相覷,敢情遮天嶺大戰中,真正不世出的江湖大高手沒去幾個。


    “莊黎,你捫心自問,你的神劍能否進入江湖前二十行列?”


    莊黎搖了搖頭道:“如果我能掌握完整的‘隨雲劍法’以及和隨雲劍相容為一體,那我或許還有可能躋身前二十,現在的我自然做不到,更別提十七年前的我了。”她轉向鏡水月說道:“鏡水月,你可還欠著我一套‘隨雲劍法’!”


    鏡水月微微一笑道:“這有何難,我這幾天給你默寫出來就是,莊黎道長,你其實人心善良,隻不過對男女之事,運氣不好,心態也隨之偏狹了……”


    “哼,你老老實實寫劍法就行了,還輪不到你教訓我!”


    羊左樓大笑道:“莊黎,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啊,十七年前,你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呢,雖然你已經得到了慕容遵我的指點,但可惜你武學天資畢竟有限,離那時的《江湖點將錄》前二百都遠著哩。”


    風驍騎奇道:“不是說江湖早無《江湖點將錄》了嗎?明年才重新舉辦‘江湖點將大會’啊!”


    “風老弟,這就是你孤陋寡聞了,實際上江湖上的明爭暗鬥從未消停過,既然有相爭,自然要比拚出一個誰高誰低來,否則爭什麽?還不如都迴家抱老婆睡大覺,雖然《江湖點將錄》已經失傳多年,那不過隻是朝廷失傳罷了,實際上江湖裏拍在前位的高手私底下互相比拚,情景多了去了,越是排名靠前的,反而越是注意隱秘,他們畢竟還是糾結於麵子,但江湖裏八卦可是永不止息,總有人能夠搜集整理這些消息,做個排名輪道。”


    “羊大哥,那你真是厲害,能夠排入前二十!”


    “哎,一代新人換舊人,能夠在前二十坐穩十年的,鳳毛麟角,能夠坐穩二十年的,不出三五個,像慕容遵我和葉千行這樣的不世出的人傑,可以說和天雲觀當年的照雲道人一樣,恐怕是五十年才得一遇。”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江湖點將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沉默的忽必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沉默的忽必烈並收藏江湖點將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