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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義自從投靠了守備太監黃公公以後,揚州府大大小小的官員見到他都要禮敬三分,畢竟賈義是黃公公養的一條狗,打狗還要看主人,而且不管這條狗長得醜不醜……


    在扯著黃公公這張虎皮做大旗之後,賈義做生意一直順風順水,即便是低價收購產業或者貨物時,別的商人也隻能忍氣吞聲,就當破財消災了。所以短短時間之內,賈義就給黃公公撈了不少銀子,當然,賈掌櫃自己也私下貪墨了不少銀子。


    然而賈義有一個很不好的習慣:賭博,而且是逢賭必輸,所以縱有家財萬貫,最後也是負債累累,最近一直在找機會撈點銀錢。恰好守備太監黃中要采辦土產貢品孝敬宮廷,看中了富仁酒坊所產的醉仙釀,於是派賈義來秦陽縣商討采辦事宜。


    不得不說,自本朝弘治皇帝繼位以後,對守備太監要求很嚴格,曾下令:買辦供應,即宜給價,不許行頭用強賒買。今後但有指稱報頭等名目,強賒害人,所司嚴以法治之。


    而且黃公公也是有道德底線的,拿出一萬五千兩紋銀采買富仁酒坊三千斤醉仙釀,核算下來每斤醉仙釀三兩銀子,雖然連一般好酒的價格都算不上,但也算是讓富仁酒坊迴了一些本錢,讓黃公公的吃相不至於太難看。


    也許是黃公公對體貼關心下屬的工作沒有做到位,不知道負責采辦的賈掌櫃最近很缺錢,即便是知道了,也不敢相信賈掌櫃敢篡改自己的意思。


    賈義知道自己負責采辦醉仙釀後就起了貪念,倘若拿了富仁酒坊的份子和醉仙釀的秘方,自己輕而易舉就可以搞到三千斤醉仙釀,然後每個月還有份子錢拿,至於醉仙釀的秘方可以作為自己的晉身之本,若獻給黃公公,沒準黃公公一高興,自己就不會隻是一個小小的掌櫃。


    富仁酒坊的背景,賈義也小心謹慎地打聽過,畢竟不能不小心踢到鐵板上。隨後賈掌櫃發現自己多慮了,富仁酒坊的東家不過是秦陽縣的一位富商而已,充其量和秦陽縣令有些關聯,就這三兩個土鱉,賈掌櫃根本沒放在眼裏,也根本沒想到曹唯會有膽子拒絕自己。


    傷害來得如此之快,讓人猝不及防,賈掌櫃的心就如同針紮似的疼痛。


    被人突兀地罵自己醜,這不是損害了賈掌櫃的身體,而是刺痛了賈掌櫃的心靈,長的醜就沒有人權了嗎?一張長臉就該被嫌棄嗎?臉是扭曲了一點,這不也算的上是一種肢體藝術嗎?


    好久沒有被別人指著鼻子痛罵,被罵的那個人絕對不會感到爽,當然,變態除外……


    於是賈掌櫃當天便通過水路進了揚州府,打算明天一大清早便去黃公公那裏告曹唯的惡狀,至於怎麽說,還不是賈掌櫃自己說的算。


    一定要弄死那小子!一定要讓那個說自己是驢子臉的小子死!


    隻是賈掌櫃也沒有想到,當他離開碼頭的時候,就有兩個人乘坐後麵的一條船,緊緊跟著他,一起來到了揚州府。


    既然已經結仇,要麽現在弄死他,要麽以後弄死他,曹唯是一位讀書人,率性天真,性格比較耿直。


    來到揚州府以後,潘曹二人便來到潘富家開的店鋪之中,叫來了店鋪孫掌櫃,三人便坐在店鋪內室商議,一柱香之後孫掌櫃便出了門。


    內室中,潘富一臉擔憂道:“賢弟,你這法子真的管用嗎?”


    曹唯冷笑道:“小生殺人不用刀,生氣起來連自己都怕。”


    “你上次還說擅使冷兵器……”


    曹唯:“……”


    ………………


    卻說孫掌櫃乘馬車來到賈義家門口,在賈義還沒有進門之前便截住了他,非要拉著他一起喝酒,賈義之前也不認識孫掌櫃,但在孫掌櫃塞給他一張一百兩銀票之後兩個人便認識了。


    酒桌之上,在孫掌櫃的有意奉承之下,兩人好似一見如故,一時觥籌交錯,賓主盡歡。


    在孫掌櫃數十次舉杯請酒之後,賈義終於醉了,嘴裏還一直嘟囔著要和孫掌櫃拜把子。


    孫掌櫃揚言要送他迴家,賈義此時早已經不省人事,隻剩下無意識地嘟囔著。


    出了酒樓,夜已經深了,路上已經見不到幾個行人,街上多是醉倒的酒鬼和房門半掩的娼婦人。孫掌櫃一隻手扶著賈義,一隻手提著燈籠,路過一座府邸的側麵圍牆時,孫掌櫃在賈義的耳邊問道:“燒不燒?”


    賈義哪裏知道什麽燒不燒,無意識地接過話頭便嚷嚷道:“燒,燒!”


    隨後孫掌櫃隨手將手中的燈籠扔進高牆之內,把賈義往地上一放,將賈義懷裏的銀票取出後,便快步跑進夜色之中,速度之快如同被惡狗追擊一般,隻留下地上無意識的賈義,口裏還喊著:“燒……”


    天幹物燥,高牆之內的樹林裏都是幹枯的落葉以及幾對正在偷情的下人。不一會兒,火勢就蔓延開來,照映牆內一片通紅,偷情的下人衣衫不整地從樹林裏跑出去,嘴裏還大喊著救火。


    半個時辰後,梅禦史看著自己已經被燒得半毀的宅子,嘴巴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沒錯,這座府邸就是揚州監察禦史梅公博的府邸。監察禦史,正七品官,官小權大。監察禦史不僅可對違法官吏進行彈劾,也可由皇帝賦予直接審判行政官員之權利,並對府州縣道等審判衙門進行實質監督,也可在監察過程中對地方行政所存在的弊端上奏,相當於今天的紀檢委。


    監察禦史有直接上奏的權力,和黃公公算是半個同行,兩個人同樣可以打小報告,所以黃公公可以不怕揚州知府,卻唯獨對監察禦史梅公博畏懼三分,更何況這位監察禦史的脾氣像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


    這時兩個仆役拖著賈義來到梅禦史的麵前來說道:“老爺,就是這個酒鬼放的火。”


    此時賈義的嘴裏還在喊著:“燒,燒光!”完全沒有意識到在他前麵存在一個正處於爆發邊緣的監察禦史。


    不得不說,梅禦史的教養很好,都到這個份上了也沒有動拳腳,隻是對著仆役說道:“將這個畜…酒鬼交由知府大人,並讓他查明此人身份,給老夫一個交代。”


    梅禦史說話很清冷,但任誰都能聽出來話中的火氣…


    …………


    就在靠近梅府不遠的酒樓之上,兩位公子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梅府的火光從無到有,再從有到無。


    曹唯舉酒道:“事成矣!”


    潘富舉杯碰了一下,有些遲疑道:“賈義是解決了,可是這梅禦史卻是有些無辜了…”


    “所以明天有秦陽縣富商潘富,心憐禦史大人無妄之災,奉上白銀五千兩,幫助其修複府邸。潘富也由此抱住了一條大腿。”


    潘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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