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曉五年秋初,天津衛大沽港。


    工部都水清吏司郎中孫德馨站在剛落成不久的了望台上,看著遠處浩渺的大海以及近處安裝了兩台蒸汽機的碼頭,一時有些恍惚。


    都水清吏司、虞衡清吏司、營繕清吏司、屯田清吏司號稱工部四大司,在大夏朝自然沒有屯田清吏司,不過前三者都保留了下來,都水清吏司主管河道、海塘、江防、溝渠、水利、橋梁、道路工程,相當於後世的交通部。


    而虞衡清吏司主管度量衡、國家管轄的礦山、作坊。


    假如將全國的交通比喻成一張網,那麽都水清吏司便主管網上的線,而網上那一個個點的建設就屬於營繕清吏司。


    除了都水清吏司郎中是孫德馨外,虞衡清吏司郎中是陳文光,而營繕清吏司則是剛剛從投降文官裏選拔的原兵部武庫司主事成德。


    孫德馨來到大沽港,自然是因為尼堪從去年夏末發起的“環渤海港口建設運動”。


    所謂“環渤海港口建設運動”,實際上是準備將旅順港、娘娘宮港(後世營口港)、錦州港、芝罘港(煙台港)、大沽港重新定位、規劃、疏浚、營造,這幾個港口在大明已經有了初步的規製,不過按照大夏國的眼光,多半是不符合要求的。


    在山海關刷下來的投降大順軍、大明降兵約莫一萬餘人全部被海軍接受後,在海上訓練三個月後,又有約莫一半被刷下來了,這些人正在彷徨無計之時,工部下屬的建設總公司來了,一番鼓動之後,這些人又多半加入到了這個所謂“公司”。


    建設總公司以平均兩枚大夏銀幣每月的薪餉成功將他們吸引過來,按照那建設公司的說法,如今大夏境內,一石上好的脫殼粟米也就是兩枚銀幣,約莫一兩銀子,這樣的薪餉還是頗讓人動心的。


    建設總公司一下子湧進來約莫四千人,看似來勢洶洶,實際上,此時,大夏國在整個三省掀起了轟轟烈烈的大修水利的活動,都是建設總公司的帶領下進行的,當然了,除此之外,修葺官道、碼頭設施也是重點,而環渤海諸港更是重中之重,大沽港則是最為重要的。


    經過一年時間的努力,離渤海還有約莫三十裏遠的大沽港徹底修建完畢了。


    此處,經過挖掘、疏浚,在衛河(海河)的北岸已經成功修建了一個向北凸進去的深水碼頭,該碼頭除了朝向衛河的那一處沒有碼頭,剩下的三麵都可停泊船隻,南北長約兩百米,東西寬約一百米,都用上了此時依舊有些珍稀的水泥。


    港口平均水深十米,完全可以停泊此時任何一種船隻,由於向北凸進,從東麵渤海湧進來的潮水對港口的影響不大。


    而在北麵,還設置了兩個擁有蒸汽機的吊裝泊位,那是專門給兩千料以上的大船,比如大夏國如今航行在大海上的貨運主力信天翁號準備的。


    說起來也寒磣得很,所謂兩千料,若是換成後世的說法,那就是六百到一千噸的模樣,若是放在後世,那也就是一艘普通的內河貨船,可放在眼下卻是妥妥的大船。


    當然了,像這樣主動修成凸進陸地的港口,放眼世界隻此一家。


    因為此時的船隻大多還是風帆,船隻大到一定程度隻能等候風力、風向合適了才能開動,單純依靠人力是不行的。


    故此,此時的碼頭,若是內河,多半就找一處水深合適的地方臨河修建,而作為海港,如是有天然的港灣自然是好,沒有的話,想要在海裏修建防波堤是不容易辦到的,多半建在風平浪靜處。


    此時的天津,冬季依然有三個多月的封凍期,不過比起大夏國東方省那些靠近日本海的諸碼頭就好多了。


    大沽港這長達一裏路的碼頭可停泊船隻上百艘,港口的開口處則布置有裝配了明輪的薩哈連級船隻四艘,在從海麵一直到港口的地方,有一段衛河的河麵兩岸,密集布置了火炮二十門,敵船若是想要通過衛河直達大運河再直抵北京就需要掂量掂量了。


    不過若是貨船,便可以從此處直接通往北京崇陽門外。


    今日,孫德馨一早來到此處,是因為有一支艦隊要開到此處。


    沒多久,碼頭通往陸上的官道方向傳來了一大陣煙塵,孫德馨心理一凜,趕緊三步做兩步下了了望台。


    不多時,尼堪在一群人的簇擁下來到碼頭上,除了他,樞密院的孫傳宇、按察司的王文慧、工部的沈默悉數來了。


    眾人都位於港口南部、靠近衛河主航道之處,那裏,也有一處了望台,不過眼下的諸人都站在碼頭上,眼睛也是盯著渤海的方向。


    此時的天津,北風剛剛興起,不過南風並未完全消退,海上、陸上風向很亂,對於風帆船隻來說可算是最忙亂的時候,一般情形下是不會出航的。


    不過在眼下這些人擠在碼頭,眼見得是有船隻從海麵上過來。


    不多時一艘船隻躍入眾人的眼簾。


    沒有掛船帆,不過在陽光下,她那高高的桅杆依然奪目,桅杆的高度幾與船身相近。


    與眾不同的是,船隻一邊行駛一邊發出“咚、唿”的聲音,船隻主桅杆與後部桅杆之間有一根伸向天空的黑鐵管子,那黑鐵管子不斷冒出黑乎乎的煙塵。


    “v”字型的船艏劃破水浪向港口駛來,漸漸地,船身發出的“咚、唿”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一艘不需要風力的船隻。


    聽著那熟悉的聲音,原本對蒸汽機的聲音已經有些熟悉了的尼堪突然感到眼睛有些濕潤了。


    這是一艘利用三脹式蒸汽機帶動的螺旋槳船隻,在原本的曆史上,這一幕還需要兩百年才能實現。


    螺旋槳安裝在船隻尾部,蒸汽機也安裝在那裏,原本像這樣的雨燕號也在中層甲板配有二十門火炮的,每一側有九門,如今由於安裝蒸汽機的緣故,便隻能在中部桅杆以前的中層甲板設置火炮了。


    每一側隻有五門火炮了,還是標準的尼布楚青銅炮,首尾還是千斤重的短管火炮。


    還是三十米的長度,六米的寬度,五比一的長寬比,作為一艘主要用來破襲、交通、江海兩用的船隻,十門火炮,還是尼布楚青銅炮的快船已經足夠了,這樣的船隻,對付東亞洋麵絕大部分船隻足夠了。


    何況,以她超絕的速度、機動性,就算打不過也可以快速跑掉。


    兩艘雨燕號快速掠過眾人後便駛入了港灣。


    接著便是兩艘遊隼號。


    “遊隼”號驅逐艦,長十二丈,寬三丈,長寬比4:1,還是兩層火炮的布置,不過底層火炮甲板麵安放的九尺長、重3750斤,炮口4寸,能發射十八斤實彈的中型加農炮,由於放置蒸汽機的緣故,每側也由以前的九門縮減到五門,總計十門。


    上層火炮甲板還是十二斤加農炮,炮管長還是九尺,重三千斤,炮口約莫三寸半,可發射十二斤的實彈,還是十八門,並沒有縮減。


    首尾則是十二斤的火炮各兩門。


    首層甲板麵還有小炮、短管炮多門,以防萬一有接舷戰的時候使用。


    不計這些小炮,加農炮總計三十二門,依舊是大夏國海軍的主力艦種。


    還是四艘的規製。


    跟在遊隼號後麵的那艘最大的船隻自然就是金雕號了,橢圓形的船腹,主桅杆、前桅杆都是四麵橫帆,後部桅杆則是三麵橫帆的設計。


    長十四丈,寬四丈,高四丈,長寬比3.5:1,與以前相比,底層的二十四斤重的加農炮同樣減少了八門,從底層到上層,分別主要布置了二十四斤、十八斤、十二斤的加農炮分別是十門、十八門、十八門,加上首尾的各四門(首尾隻安置了兩層在中上層,十八斤、十二斤的各兩門,這便是八門),一共五十四門火炮。


    最後的兩艘大型運輸船,還是飛剪式樣,比金雕號還要長一些,不過卻隻有三丈多寬,桅杆高度還超過金雕號,掛著五麵橫帆,與雨燕號相同的長寬比讓它即使滿載了貨物跑得也很快,進入編隊時不至於由於笨重、緩慢成為敵船的靶子。


    加上蒸汽機螺旋槳後,敵船想要追上更是難上加難。


    “信天翁號”運輸船。


    令人歎息的是,凡事有利必有弊,裝上蒸汽機後,信天翁號的運輸量比以前少了幾乎兩成。


    同時,為了保證一個新式軍艦的編隊蒸汽機煤炭的需要,其幾乎要占據一整層的甲板用以裝載煤炭,自然又減少了其它物資的裝載量。


    當然了,這支艦隊九艘船隻並非是用以前艦隊改裝的,而是全新建造的。


    從東曉三年開始,一直到現在,一共三年的時間,佛林港除了建造信天翁號貨船之外,便隻建造了九艘艦船。


    主要的變化是甲板的用材以及桅杆的位置(以便安裝煙囪)。


    以前的艦船,船幫自然用上了錫霍特山堅硬、不易燃燒的木材,不過甲板卻是用普通的鬆木、杉木,用上蒸汽機後,最主要的風險便是火災了,於是這一次建造連甲板也用上了柞木、水曲柳,這些樹木不僅密度大,堅韌,還耐火燒,耐腐蝕,可是錫霍特山少有的優勢樹木之一。


    除此之外,所有的火炮也是大夏國工部直屬作坊新出的火炮,至此時,火炮的用藥量、與藥量配合最好的彈丸重量、標尺、刻度、炮鏡都有了新的進步。


    還是滑膛的結構,線膛炮也試過,不過在這個時代,還處於工業革命的初級階段,以那可憐的生產效率,極易受損的膛線對於後勤是一個災難,更為便宜的滑膛炮實際上就足夠了。


    不多時,全部九艘船隻都停靠了港口靠近衛河的那一側。


    孫佳績從金雕號上走了出來,這支新的艦隊,如今被命名為第五艦隊,今後便常駐在膠州灣,今日是從佛林港專門駛到大沽港接受檢閱的,實際上,在日本海上已經是北風做主了,大部分時間用的都是風帆,在抵近渤海後才換為蒸汽動力,為的就是在尼堪麵前展示她們的性能。


    當孫佳績沿著台階向上走時,尼堪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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