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倫城,東南角。


    在大草原上,大風多半是從北麵刮過來的,而在唿倫貝爾大草原,由於大興安嶺的阻隔,大風多半是從西北方向刮過來的。


    故此,在一開始建設城池時便將工坊的位置設置在東南角,若是有大風刮過來,處於下風位的工坊就算有煙塵、味道也影響不了全城。


    範家給尼堪弄過來的南直隸一帶的十幾個紡織工匠正在兩位高鼻深目的西夷帶領下巡視工坊。


    阿爾芒,範德薩給尼堪弄過來的兩名法國毛紡工人之一,熟悉如何處理羊毛,將羊毛變成利於紡織的東西;夏爾,則熟悉紡織工藝。


    如今的法國紡織工匠,在英國、俄羅斯都是搶手貨。


    範家弄過來的織戶一開始也對如何紡織羊毛進行了研究,不過最終的成果卻不能令尼堪滿意,等到阿爾芒與夏爾抵達後才恍然大悟,最終,夏爾成了工坊的總管,阿爾芒成為副總管,那十幾戶從南直隸過來的紡織匠戶成了工坊裏的大小頭目。


    原本的兩千名被尼堪在青山老河解救的女人成了毛紡工坊的工人。


    呢絨,正是該坊的核心產品,當然了,有這麽多工人,全部生產呢絨是不可能的,皮製品、棉織品也有相當的比例。


    總而言之,位居瀚海國中間位置,周邊有大量羊毛供應的唿倫城眼下已經成了東亞最大的紡織基地。


    在尼堪的轄內,一般來說,冬季軍長達半年,對於皮毛製品的需求量很大,在此之前,皮毛製品多半是部落裏的女人自己縫製的,皮子也隻是經過了簡單的鞣製,看重的主要是保暖,外觀則居於次要地位。


    瀚海國興起後,尼堪就不這麽看了。


    冬季雖然長達半年,不過其中至少有兩個月的氣溫並沒有那麽低,加上四月份、九月份這個所謂的春季、秋季,一年之中至少有四個月處於既不算太冷,也談不上太熱的境地(與南方相比,此時的氣溫在零度到十度之間),此時再穿上上厚厚的皮袍似乎不太應景。


    於是,生產呢絨的想法便在尼堪腦海裏形成了,從想法到實現,這中間花了三年時間。


    呢絨製成後,尼堪首先將它用到了軍服的生產中,長至膝蓋的呢絨大衣、鹿皮馬靴、銅扣腰帶、鑲嵌著薄木板帽簷的呢絨帽子在最冷的冬季也能禦寒。


    而在其它的的時間,短裝棉質呢絨衣服、褲子則是標配,此時的帽子則是棉質的。


    無論是呢絨的還是棉質的,帽子上銅質的、銅坊鑄造的左飛龍右猛虎中火槍的帽徽最為醒目,也是瀚海軍的明顯標誌。


    話說範德薩當時忽悠兩人前來“遍地黃金、女人隨便挑的印度”時,兩人還是懷著莫大的憧憬的,不過當大多數人在巴達維亞下了船,隻有少量的工匠繼續北上時,包括這兩人在內的十幾名工匠當即表達了不滿,不過在火槍、長劍的威脅下,這些工匠隻得閉嘴了。


    就這樣一路顛簸、轉折,這十幾名工匠花了一年的時間來到了漠北,而阿爾芒和夏爾就在唿倫城停下了,與他倆一起停下的還有一位來自荷蘭鹿特丹的鍾表匠惠根思。


    與歐洲相比,五倍的薪水,五年的承諾,五年之後願意迴去的贈送路費,不願迴去的在瀚海國境內任意一座大城小院一套的“福利”還是讓這些人安下心來。


    此時,重力擺、擒縱裝置、調速器已經運用到鍾表上了,不過精度依舊不夠,誤差還是很大,此惠根思並不是曆史上的那位同名的、將重力擺引入到鍾表的名匠,不過卻依然知曉如何打製鍾表需用的部件、如何串聯擒縱裝置、調速器、重力擺、發條等物。


    當尼堪將此時尚未發明的靜止擒縱機構、航海鍾的原理告訴他時,惠根思大喜過望,在幾名大明金銀工匠的協助下,“惠根思式”航海鍾開始研製了——按照正常的曆史,大英帝國約克郡的木匠約翰.哈裏森研製出首台可精確計時,從而開創精確航海時代的航海鍾還有大約一百年的時間。


    此時的人可利用日月五星辰加上牽星板、指南針計算出緯度,經度依舊遙不可及。


    當然了,在此之前,由於尼堪大致記住了地球上幾個關鍵地點的經緯度,由此做參照,加上有些誤差的普通大鍾,利用後世已經知曉的利用緯度測算經度的精確方法,可方便地計算出經度,這樣的方法,已經領先此時的西夷至少五十年了。


    整齊、有序,作為後世穿越過來的,尼堪掌握大權後這軍人、工科學生帶給他多重習慣開始發作了,加上農戶的出身,勤勞、堅韌也是少不了的。


    ……


    赤塔南邊,原本根特木爾木寨南側的一端因果達河河麵。


    此處的因果達河,由於在經曆了赤塔附近的開闊地麵突然轉入有兩側山體的地勢,河麵突然收窄,河流也變得湍急起來,這一段的河麵大約有五六裏長。


    就在這一段河麵的北岸已經建起了一座巨大的工坊。


    河麵上靠近北岸的地方,一連串安置了幾十個巨大的圓形水車,若是按照徐光啟的記載,這便是利用水力的連機碓了。


    而在岸邊的工坊裏,又是幾十個鍛擊平台,平台與圓形水車之間是一係列轉換裝置,水車帶來的機械能通過這些裝換裝置傳到了平台上,控製著一柄柄巨大的鐵錘。


    眼下,這些鐵錘正在幾人的操控下不停鍛打一些鐵塊。


    而在另外的房間,一些工人正在用硬木、鐵料製成的“機床”上對鍛打出來的器件進行最後的處理,金不換的兒子金孝瀚赫然在列,他自己有一座專門的機床,不過眼下他身邊卻有三個與他年歲差不多的少年正在他的指點下操作機床。


    從伯力高等技工學校畢業後,金孝瀚就被分配到此地,還堂而皇之帶起了徒弟。


    少量的技工,大量的徒弟,這便是尼堪工坊眼下的不二法寶。


    沒多久,金孝瀚便讓徒弟將最後完工的器件穿戴起來,若是尼堪在此的話肯定會眉開眼笑——他的板甲終於出台了。


    沒錯,這裏便是尼堪的板甲基地。


    時間發展到今日,由於火器的出現,甲胄的重要性已經有些處於次要的地位了,不過此時的騎兵並沒有退出曆史舞台,在十九世紀拿破侖時代還是重要的組成部分。


    不過此時發展全身甲明顯是不合時宜的,半身甲、胸甲才是合適的選擇。


    用水力鍛錘打製出來的鐵盔、胸甲,其它部位用皮甲代替,這才是如今瀚海國飛龍騎、部分重甲步軍的標準配置。


    除了盔甲,橫刀、槍刃都可以在這裏打造,由於鍛錘能提供穩定的衝擊力,與人工相比,這鍛打效率提高的可不是一星半點兒,不斷總結經驗後,質量還大大超過人工。


    當然了,除了兵器,水力鍛錘還可以打製其它的民用器件。


    作為後世穿越過來的工科生,已經將自己所所知所會的東西毫無保留獻給了他的國度。


    不不不,還不止。


    在赤塔城裏,同樣在城池的東南角,原來的火炮作坊裏,一種新式火炮出台了。


    火炮是用青銅鑄造的,話說在瀚海國的赤塔、唿倫、伯力三地附近都有大量的銅鐵原料,不過在此之前國內的工坊將注意力都放到了鐵料上,對於銅的利用並不是很多。


    如今卻有些改變了。


    這種青銅火炮便是產品之一。


    長近六尺,比以前的長了約五成,口徑還是熟悉的近四寸,還是前細後粗的造型,在反複測試後,重量達到了一千二百斤。


    經過測試,這種火炮在裝填了三斤黑火藥的前提下,能將重達十二斤的鐵彈推進到約莫四裏遠的地方,而以前的短管火炮的射程多半在一裏以內。


    更少的裝藥量、更遠的距離、更重物體反而跑得更遠,這一切都是眼下的工匠所不能理解的,不過他們也沒有說什麽,按照大汗的規製鑄造便是了。


    這種火炮若是用在近戰,對聚集的敵軍、堡壘等帶來的破壞更為驚人,當然了,尼堪此時將這個大殺器帶到世上,可不光是用來近戰的。


    有效射程四裏,在此時的陸戰中,已經是相當理想的遠程打擊距離了。


    更為關鍵的是,由於瀚海國此時與身在澳門的葡萄牙人關係密切,還從他們那裏弄來了兩名皇家鑄炮廠的工匠,一名葡萄牙人、一名大明人,這也是他允許葡萄牙人在海參崴建造教堂,並在境內自由傳教的前提之一。


    當然了,這門火炮已經比當下歐洲任意一門火炮更為先進了,光靠這兩人是是辦不到的,其中尼堪借鑒了十九世紀聞名遐邇的拿破侖十二磅野戰炮才居功至偉。


    除此之外,用硬木、鐵料混合製作,車輪包鐵,專門用於拖曳這門火炮的炮架、炮車、一部分彈藥箱總重也有一千兩百斤,加上備用的彈藥箱所在的馬車,一門火炮所需要的物料總重接近四千斤。


    四千斤,需要的人力、馬力是驚人的,操控這種火炮,需要的知識也是驚人的。


    幸好尼堪提早有準備。


    在各大省城的學堂,數學最好的那些人,除了繼續進入高等師範學校深造,剩下來的人,一部分進了海軍學校,一部分進了炮兵學校,尼堪的旗下,並沒有陸軍學校,隻在赤塔設置了炮兵學校。


    海軍、炮兵,才是這個世界上決定勝負的關鍵力量,一百年以後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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