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有些奇怪地看了楚陽一眼,見他不像是在玩笑,才解釋道:


    “咱們大秦的國尉原本就少,能夠幸存下來的更是屈指可數,眼下這位曾是魏人,單名一個繚字,因為我大秦立下不世之功,官至國尉,故此世人稱唿他為尉繚……”


    “原來是他!”


    聽到這個名字,楚陽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尉繚子的名頭,他可是如雷貫耳的。


    要知道這位可是戰國後期,唯一一個可以與孫子,孫臏那些兵法大家相提並論的存在。


    而且據傳,此人出身鬼穀,極擅麵相占卜之術,身上還帶著幾分神秘色彩。


    有朝一日,若真是碰到此人的話,怕是不好糊弄過去啊!


    罷了,反正以他眼下的級別,根本就沒資格參加壽宴,又有什麽好擔心的。


    隻是這蜂窩煤,隻能另找機會再做推廣了。


    想到這裏,楚陽從係統裏隨便挑了些東西,丟給扶蘇,自己則繼續躺在椅子上,品起茶來。


    三日後,朝廷休沐。


    一大早,藍田郊外的一座農家小院前,就已經是一副人山人海的景象。


    往日裏,恬靜安寧的氣息此刻已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則是車馬聲,禮樂聲,一片喧囂。


    楚陽駕著馬車,一臉不情願地出現在祝壽大軍之中。


    昨晚宮中突然傳來旨意,說他既與老國尉係出同門,那這師兄的壽宴怎能不來?


    而且嬴政發下話來,說是如果楚陽準備的賀禮不能讓這位師兄滿意的話,可就要後果自負。


    當然,最苦逼的還要屬扶蘇,好死不活地從楚陽這邊求到了些寶貝,還沒等捂熱呢,就被父皇以“查驗”的名義,拿走了一大半。


    看到對方那張哭喪的臉,楚陽不由樂了。


    “呐,這些東西你藏好了,要是再被陛下哄了去,我也沒辦法了……”


    楚陽從懷裏又拿出一些小玩意,遞了過去。


    扶蘇頓時喜笑顏開道:


    “先生放心,孤心裏有數的,有數的!”


    趁著兩人說話的功夫,朝中大臣們陸陸續續地都到了,每一個人身上都穿著極為華貴的衣服,以最大程度地彰顯對主人的尊重。


    楚陽遠遠朝李斯拱了拱手,算是打了招唿,再看向周圍時,不由皺起了眉頭。


    他發現今日過來祝賀的賓客,基本上全都是文臣,除了一些維持現場秩序的侍衛以外,竟然沒有一個武人。


    要知道,國尉可是秦國軍隊的最高長官,就算退休了,威望,人脈總還是有的吧,為何如此反常?


    懷著這個疑惑,楚陽跟隨扶蘇走進了院子,剛一進門,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今日乃是我朝重臣壽辰之宴,一個小小的太子冼馬也要來這裏湊熱鬧麽?還不速速離去!”


    叔孫通帶著廷尉府的人守在門口,負責此次宴會的安檢工作。


    “廷尉大人嚴重了,楚冼馬與老國尉師出同門,過來祝壽乃是應有之義,況且父皇已經下了旨意,大人若是不信,可去向父皇查驗便是了!”


    不等楚陽開口,扶蘇直接站了出來。


    這幾日他與叔孫通為了廷尉府改革的事情,鬧得不可開交,兩人就差沒有掐著脖子對罵了,這時候見對方有意刁難楚陽,自然不會客氣。


    叔孫通深深看了楚陽一眼,甕聲甕氣道:


    “既然是陛下的旨意,本尉自然放行,誰叫人家有個好爹呢,難怪世人常說,幹得好,不如生得好,真是令人好生羨慕啊!”


    聽到這一句,扶蘇頓時破防了。


    “叔孫通,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改革廷尉府可是陛下的旨意,莫非你要抗旨不成?”


    “下官絕無違抗聖意的意思,隻是這廷尉府自商君開始,便是我大秦政體運行的中樞所在,運轉了數代都相安無事,為何到了太子這邊,就非得改掉祖宗成法?”


    “你……”扶蘇氣得說不出話,隻能幹瞪著眼。


    這時,一直沒有吭聲的楚陽卻是笑了出來。


    “好一句祖宗成法,敢問廷尉大人,你所言的祖宗是哪個祖宗,堯舜禹湯,還是穆公獻公?他們倒是好學生,對於成法一字不改,然後呢?”


    叔孫通聞言微微一愣,顯然沒有料到楚陽會問的這麽突然,一時間有些語塞。


    誰都知道,那些古代賢王固然創出了一番基業,然而同時因為基業太盛,子孫們隻會躺在他們的功勞薄上,抱殘守缺,結果國勢一落千丈。


    現如今,陛下一統四海,定極天下,可誰能保證以後就能江山穩固,千秋萬代?


    望著叔孫通鐵青的臉色,楚陽淡淡道:


    “天下大勢,浩浩湯湯,順之者昌,逆之者亡,敢變者生,畏變者死,如是而已……


    楚陽說完,全場雅雀無聲,就連剛剛趕來祝壽的大臣們,也站在原地,有些驚訝地看著這個無畏無懼的年輕人。


    不少人更是微微頷首,似乎還在品味著楚陽之前那番話中的含義。


    而此時,叔孫通悔的腸子已經青了。


    早在上一次丞相府中,他便已經領教了楚陽的厲害,原想今日隻是給他個教訓,出出氣罷了,誰想反被人家抓住機會,懟了迴來。


    現如今,眾目睽睽之下,他不由陷入了進退兩難之地。


    若是服軟,怕以後廷尉府的威嚴會當然無存。


    可若是強詞奪理,於他自己的名聲同樣沒有好處。


    “唉,早知道就不招惹這個煞神了,不如何至於落到這個地步!”


    眼看著場麵一度陷入尷尬,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一陣騷動。


    眾人尋聲望去,原來是嬴政的龍輦到了。


    叔孫通臉上閃過一抹喜色,連忙趁機迎了過去,朝中的大臣們也紛紛拜在道路兩旁。


    嬴政穿著一身玄色長袍,虎步龍行地走了過來。


    “今日是老國尉生辰,諸位愛卿不必多禮,隨寡人一同前去祝壽吧……”


    嬴政說完,便獨自走向了院內,路過楚陽身邊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


    “既然你小子這麽能說,一會就由你代表朝廷給老國尉獻上祝壽詞吧,楚仙才……”


    聽到嬴政的話,在場眾人頓時發出了一陣輕笑聲。


    有人一臉羨慕,也有人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全場之中,唯獨楚陽還處於一臉懵逼的狀態。


    直到嬴政走出老遠,他才迴過神來,一想到待會他就要直麵那位鬼穀子的正牌弟子,臉上不由露出一抹苦笑。


    他並不認為自己比古代人聰明,相反,能在史書上留下姓名的家夥,就沒有一個是簡單的。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相較於古人的優勢,在於後世所學的知識,然而,知識並非智慧,若是一個不小心漏了陷,那可就悲劇了。


    罷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遇上了,麵對就是。


    想到這裏,懷抱著忐忑的心情,楚陽隨著眾人走進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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