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迴事?”


    看到陸夏遠的模樣,楚陽眉頭微皺。


    雖說對方辭去了禦史的職位,但該有的待遇基本上還在的。


    不至於弄到死去活來的地步。


    “這……此事……”


    陸夏遠抬起頭來,抹了抹眼角的淚水,神情變得不自然起來。


    楚陽沒有那個功夫陪他在這裏耗著,昨晚一夜都沒睡好,他還想著吃點東西迴去補個迴籠覺呢。


    “不願說就走!”


    “我說,我說!”


    陸夏遠一下子急了,連忙說道:


    “難道楚大人就不奇怪,為何那日我會說出那樣大逆不道的話來麽?”


    楚陽搖了搖頭,心中也是覺得有些奇怪。


    按理說這個姓陸的,也算是官宦世家了,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應該自有分寸。


    堂堂一個禦史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太子恐怕自身難保”這樣的話,也太有失水準了。


    “哎……”


    陸夏遠搖頭歎了口氣。


    “到了今日這個地步,我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了,那日我從宮中得到消息,說是西荷出任太傅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陛下對西荷是什麽態度,朝野上下基本都是知曉的,如果不想接過西荷這個燙手山芋,那便隻能暫時廢掉太子……”


    說到這裏,陸夏遠抬頭看了楚陽一眼,苦笑道:


    “隻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這件事情因為您的出現,完全走向了不同的結局。西荷被廢了,西家的勢力在軍中被清洗的幹幹淨淨,太子殿下不但得以保全,甚至連之前的罪責也統統不作數了。隻可笑我這小小的禦史,卻是當到頭了。”


    楚陽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官場原本就是殘酷的地方,站錯隊伍,自然會付出相應的代價。


    隻是他不明白,這件事情怎麽還牽扯到性命上了。


    對於扶蘇他還是比較了解的,這孩子身上並沒有繼承他父親那股子果斷決絕的狠勁,應該做不出趕盡殺絕的事情吧?


    “太子殿下宅心仁厚,自然不會再追究小的。”


    仿佛看出了楚陽的疑惑,陸夏遠歎了口氣。


    “隻是那些人卻根本不打算放過我啊!”


    “那些人?誰!”楚陽眼皮一挑,目光頓時變得犀利起來。


    事實上,從離開沛縣開始,他就發現這裏處處透著古怪。


    武關守將可以因為一己之私,漠視無辜百姓的性命。


    堂堂一國太子,居然可以被人構陷到差點被廢的地步。


    還有就是軍方的勢力,竟然隱隱有了和嬴政的王權分庭抗禮的地步。


    聯想到曆史上在嬴政去世之後,沒過多久的時間,整個大秦的統治體係就土崩瓦解,楚陽似乎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


    他總覺得有一隻背後的黑手,在默默操縱著這一切。


    眼看著陸夏遠微微顫抖沒有吭聲,楚陽臉上帶著一抹冷笑。


    “既然陸大人沒有勇氣說出那些人的名字,那楚某也就不勉強了……”


    “我……我如果說出來,楚大人能否承諾保我一家性命無憂?”


    楚陽深深看了對方一眼,淡淡道:


    “說與不說,都在於你,你覺得自己還有談判的籌碼麽?”


    “難怪西荷那樣的人物都敗在你的手下,我現在終於明白了!”


    陸夏遠眼中透著一抹絕望。


    原本他還以為能以此作為換得對方庇佑的籌碼,可現在看來,自己真的是太天真了。


    是啊,對方連自己麵對的是什麽人都不知道,又怎麽會輕易答應呢!


    這個楚陽,確實厲害!


    想到這裏,陸夏遠深深吸了口氣,一字一句道:


    “楚王孫!”


    說出這個名字之後,他整個人仿佛一下子輕鬆了不少。


    “居然是他!”楚陽微微一愣,也是有些意外。


    昨日他聽太子府中眾人談論六國王族,提起次數最多的就是這位楚王的後裔。


    不是說此人行事低調,從不喜歡做拋頭露麵之事麽?


    怎麽居然還牽扯到廢掉太子的陰謀當中?


    在他的講述中,楚陽終於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陸夏遠因為在幾年前處理一起案件時一時疏忽,被楚王孫抓到了把柄,從此便在對方威逼利誘之下,一邊在朝堂上暗暗打探消息,另一邊則按照對方的要求,散播一些謠言。


    之前太子被廢這種消息,便是出自於他口。


    “要隻是做這些事情,我陸夏遠也就認了,可這一次,他居然要我去幫著偷運糧種,足足有十萬石之多,那可是滅九族的重罪啊!我怎麽可能答應!”


    陸夏遠看著楚陽,慘笑道:


    “前幾日楚王孫那邊已經放下話來,如果我不答應,他就把我這些年做的事情上報朝廷,故此我隻能來求楚大人您給我指條明路啊!”


    陸夏遠說完話,直接拜道在地,不停哽咽著。


    楚陽皺著眉頭,沒有說話,隻是在院子裏來迴踱步,像是思考著什麽,良久才說道:


    “你是說他打算從周邊調集十萬石糧種?確定麽?”


    “小的願用身家性命保證!”陸夏遠信誓旦旦地說道。


    “隻是不知道他要用這些糧種做什麽?難不成熊楠想轉行做糧商不成?”


    “糧商?”楚陽冷笑道。


    “怕是那位誌不在此吧……”


    眼下災情剛過,馬上就到了春種的季節,他可不相信那位楚國後裔大費周章地調來這些東西,隻是為了所謂的發財。


    楚陽端著茶杯,細細品了一口,旋即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事情似乎越發有趣了啊……


    “你真想活命?”楚陽笑道。


    陸夏遠拚命地點頭,眼中滿是乞求之色。


    “那好,我便給你一個機會!”


    說著,楚陽俯身湊到陸夏遠耳邊悄聲說了幾句什麽,嚇得對方連連後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後者一臉震驚地看著楚陽,不敢置信道:


    “您……您讓我假裝答應他們?您這是我要去當間諜?”


    “準確的說,應該是臥底才是,這也是你將功贖罪,洗脫罪責唯一的機會!”


    楚陽看著陸夏遠,居高臨下道:


    “當然,做與不做,都在於你,我這裏隻有五息的時間,你看著辦吧……”


    五,四,三……


    “我……我答應您就是了!隻希望您能說到做到,護我一家老小周全!”陸夏遠咬牙道。


    “這是自然!”楚陽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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