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怎麽會來?」宋隱兒看著眼前臉色猙獰的拓跋司功,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可她被他拎得腳底都懸了空,想後退都不成。


    「你一出門,我就知情了。你那個師傅現在被關在倉庫裏,你若是乖乖跟我走,我就饒他一條老命。」他麵無表情地說道。


    「我師父和我的逃跑沒關係。」


    「沒關係?若是沒關係,就不會突然辦上這一場晚宴,醉倒府裏的一幫人。」拓跋司功捏住她的下顎,漠然地看著她吃痛地倒抽一口氣。「我應該讓他在倉庫裏餓死!」


    「放過我師父,我會跟你走!」宋隱兒後背發冷地看著他的冷酷神態,她打了個寒顫,小手緊揪住他的手臂。


    「你說的話還能信嗎?我要用鏈子將你拴在我身邊,讓你一步都不能離開我。」他每一句話都冷得像冰,像是下一刻就要拿出鏈子。


    「你不會那樣對我。」她壓下恐懼,強迫自己看著他。


    「誰說的?」他的聲音陰沉得像來自於幽冥界,眼神更是讓人不寒而栗。


    拓跋司功望著她相信的眼神,感覺心頭冰凍被人淋上一桶熱水,讓他整個人霎時一顫。


    胸口裏冷與熱的交擊讓他痛得瑟縮了下身子,也讓他恢複些許神智。


    宋隱兒被他冰冷猶勝於她的大掌一驚,毫不猶豫地反掌握住他的手,然後連打了好幾個冷顫。


    拓跋司功瞪著她青白雙唇,這才發覺她已經凍得麵無血色了。他的低溫是因為魔性的憤怒占領了意誌,但她確實被大雪凍成這副德行……


    「你為什麽老是穿這麽少?」他卸下鬥篷,將她牢牢擁住。


    當狐裘的暖意一湧而上,宋隱兒才發現自己有多冷。


    「我……我……我的家當都穿在身上了。」她雙唇顫抖地說道,被他結實雙臂給擁住,差點因為太舒適而哭出聲來。


    「以後不會冷到你了;但是你如果再妄想逃跑的話,我會……」拓跋司功低頭看著她的小臉,硬是把威脅的話吞下肚裏。


    「你不能怪我害怕。」她輕觸著他已經有了暖意的手掌,輕聲地說道:「我娘的下場就是最佳警惕。她因為貌美,被主人看上,從此淪為名不正,言不順的小妾。我帶她離開,隻是希望她接下來的日子能活得揚眉吐氣,不要再怯懦地看我爹的臉色過日子。」


    拓跋司功轉頭看著宋隱兒仍然昏厥的娘,隻消一眼便瞧出她的怯懦性格。


    「她如果是個有用的娘,就不會讓你繼續待在那個地方。」他漠然地說道。


    宋隱兒瞪大眼,一掌拍向他的胸前。「她確實是軟弱,但她還是我娘!換做你是我,你娘被欺負了,你吞得下這口氣嗎?」


    拓跋司功瞪著她,腦袋裏突然像被人用力擠壓一樣。他臉龐抽搐了下,高壯肩膀頓時頹下,雙唇也顫抖著。


    他的娘……他的娘……他的娘不稀罕他愛她,也從沒愛過他,他娘要的隻是魔族血脈能延續。


    宋隱兒看著他像瞬間被擊潰的痛苦模樣,她輕聲問道:「你還好嗎?」


    拓跋司功搖頭,更加緊握住她的手。


    宋隱兒也毫不猶豫地用雙手反握住他。


    他驀地張開雙臂,將她擁入懷裏,內心的波濤洶湧至此漸漸地平息,感覺又有法子能夠控製自己。


    「你待在我身邊,我便沒事。」他說。


    「我能相信你會待我始終如一嗎?」宋隱兒才說完,自己倒先苦笑地搖頭。


    「就算你說是,我又怎麽蠢到以為可以相信你的話?」


    拓跋司功挑起她的下顎,沉聲說道:「我會對你不棄不離;但我不會隻娶一個妻子,因為我是拓跋族的族長,我必須替族裏留後。」


    他的坦白讓她不知該作何反應,她咬著唇,拉下他的手,想讓彼此有一點距離。


    「都是一樣的,女子終究隻是用來傳宗接代……啊!」她在瞬間又被他摟進懷裏。


    「我說最後一次你和其他女子不同,我要你陪著我,但我不要你生育孩子。若是有朝一日,我比你先走,我也會先確保你的下半生無憂,但是,我要你從此對你的生辰八字保密,我才能保你一世平安。」他不在意犧牲旁人,但誰都不許動她一根寒毛。


    「我不懂,我的生辰八字有什麽特殊?」


    「總之,你如果想保住這條命,就說你的生辰八字是捏造的,懂嗎?」他打斷她的話,握住她的肩膀,嚴厲地說道。


    她生於吉時,自然有股不同於旁人的力量;但部落裏有能力鑒知此事之人,應當隻有他一人。


    宋隱兒看著他,心中縱有百般不願,也隻能點頭。


    「我不保證我會是個安分的妾室。」她說。


    「你以為你還能逃到哪裏去?」他眼色一沉,冷冷瞪著她。


    拓跋司功聲音沒提高半分,可宋隱兒卻打了個冷顫,她不自覺地將身子往後一仰。


    「不許怕我。」他的大掌貼住她的後背心,不讓她遠離。


    「我才不怕。」她昂起下巴說道。


    拓跋司功撫摸她已經較為溫暖的臉頰,在她的唇間取了個吻。


    「我就等你這句話,不許你再離開我身邊。」他才說完,便不自在的抿緊了唇。他這樣和粘人的小娃兒有何不同……


    她紅了臉,推了下他的肩膀,卻意外看到他微紅的耳朵。


    「你為何臉紅?明明是你輕薄人。」宋隱兒踮起腳尖,想看得更清楚。


    「我沒有。」拓跋司功輕咳兩聲,很快地別開臉。


    「你轉頭幹麽?你另一邊也有耳朵。」宋隱兒低頭偷笑,但這個微笑並沒有法子持續太久,因為她對這個男人有著太多的不解。


    如同她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自己的心她原本是打算要孤獨終生的,為什麽卻對這個男人動了心?隻因為他占了她的身子,是她的第一個男人?


    「來人!」拓跋司功轉頭朝著前方樹林一喝。


    十多名仆役駕著馬車從四麵八方而來,一排燈籠在瞬間燃亮,映得一條偏僻羊腸小徑如夜市大街般明燦。


    「你……你們這麽多人……怎麽知道……」宋隱兒目瞪口呆地說不出話來。


    「因為我是拓跋司功。」拓跋司功緊握住她的手,大步走到他的駿馬旁,雙臂一揚,將她抱上馬匹。


    宋隱兒低望著他的剛毅下顎,下一刻便被上馬的他給擁進懷裏。


    她歎了口氣,放棄了掙紮,隻專心偎在他的胸前。


    如果他是平凡男人--一個隻需要一名妻子的男人,那該有多好……


    就這樣,宋隱兒和她娘連「宋記藥鋪」的家門都沒迴,就被拓跋司功領進他的私人宅第,隔天一早便在返迴西夏的路上。


    上路至今,已有十多日。


    對宋隱兒而言,拓跋司功提供給她們母女的四人豪華馬車,簡直像場美夢。


    馬車遠比她以前住的破屋還柔軟、舒適、更遑論拓跋司功還雇傭了兩名婢女坐在後頭的小車,專職照顧秦秋蓮。


    對於她娘能得到這樣的照顧,宋隱兒自然是心懷感激的;但是對於拓跋司功,她卻不知道該如何麵對。


    此時,宋隱兒正和她娘坐在馬車上,因為無事可忙,腦子裏怎麽轉都會沒用地轉迴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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