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井邊,寧泓和程悠悠正挽著褲腳,用水清理著身上的泥點。


    “嘩啦!”寧泓將剛抬起的水倒入身旁的那個大桶。


    這是個無比落後的山村,有多落後?當寧泓到了這裏的時候,他和程悠悠的褲子上早已沾滿了泥漬,山路狹窄,根本無法通車,他們是走了大半個下午才到了這裏的。


    “阿泓,這裏條件雖然是艱苦了一些,但這裏人還是很不錯的。”程悠悠一邊將自己的褲腳擰幹,一邊說道。


    “沒事,更苦的地方我都呆過,隻要和你在一塊,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願意去。”寧泓將毛巾伸進了桶裏,擰幹後又將之拿了出來。


    論嘴甜,寧泓可不輸多寶法。


    當然了,在這個年代,說這麽溫暖的話,程悠悠也還是不由得臉上一紅。


    “悠悠!悠悠!”門內,傳來一道婦人的聲音。


    “姆媽!”程悠悠應道。


    程悠悠想迴來,有一半的原因就是因為她的姆媽,程悠悠父親走得早,程悠悠,全由她母親養大,不過是一個婦人,卻撐起了一個家!


    雖然這個家隻有兩個人。


    程悠悠的母親是個十分普通的農村婦人,有多普通?不會說普通話,原本不算蒼老的年紀,臉上卻滿是皺紋,穿著也是極其樸素,身上那件褂子,也還是寧泓上次來見她的時候買的。


    隻不過上次來的時候未曾下雨,山路,也還算好走。


    是的,寧泓來過這裏,他甚至會說一點點這裏的方言,蜀山的弟子都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家人,在他眼裏,程悠悠的姆媽便是他的母親。


    而且,他們的婚事,程悠悠姆媽也未曾提過什麽意見,沒有拒絕,也不曾催促。


    “誒,文素村的山路不好走,不過村裏人已經在商量湊錢修一條路了,你們也不用擔心。”姆媽用著方言說道。


    “真的呀?那太好了!”程悠悠十分高興,事實上關於文素村的一切好消息她都很上心,比如……兩年前說村子裏的小學擴張,並建立了一個中學,再比如說,今天聽到村子會修路的消息。


    寧泓知道程悠悠為何會那麽地熱愛文素村,一如他自己那麽熱愛蜀山一樣。


    就在大家談論村子新修的路的時候,兩人都差不多也都弄幹淨了自己身上的泥點,大家一塊進了屋,姆媽忽然間覺得桌子有些亂,開始著手收拾,煤油燈,悠悠在城裏給帶迴來的蘋果,還有兩本紅色的大證,在寧泓和程悠悠洗泥點的時候,姆媽就一直在揣摩著這兩本證,證書上,寧泓和程悠悠的合照照得萬分地漂亮。


    這也是姆媽這輩子看到過的最美的照片。


    ……


    “老板,現在裝一台電腦多少錢?”一人進店問道。


    “那要看你裝什麽樣的了,你是做什麽生意的啊?”櫃台後,一人吐著煙圈,緩緩說道。


    正是多寶法。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寧泓和程悠悠已經了七八年,或許h大早已忘記了程悠悠那麽一個好好的大學畢業生,偏偏要跑去農村的怪胎學生,但這個城市裏總還有一些人不會忘記一個名叫寧泓的人。


    或者叫他飄渺仙。


    多寶法的生意越做越漂亮,這個時代,各類的數碼產品是時代的主流,如今的他,索性又弄起電腦生意來,現在他的店裏,什麽時髦的電子產品他都能找到。


    反正絕對虧不了。


    兄弟們過得也不錯,柏嬋大律師一直是虎虎生威,元守則是跟著多寶法一塊幹,如今也成了小老板,申偉還是包工頭,這個年代,包工頭最為吃香,就天淩還開著他的書店,倒騰倒騰學習資料,雖說掙不了什麽大錢,但所結識的文化人也是挺多。


    “兄弟,我是開服裝廠的。”隻見來人笑著說道。


    “喲,服裝廠啊?那一台可真不夠,咱來算算,你設計衣服得要一台吧,算賬得要一台吧,給家裏孩子玩還得要一台吧?這一共下來,至少要三台啊!”多寶法一邊說,一邊吸了口煙。


    “啊?三……三台?我就隻要一台來控製我新買的機器就夠了,用不著這麽多的啊。”來客麵露難色。


    “誒,這你就不懂了吧,這位老板,我看你天庭飽滿,地庭方圓,一看就是要掙大錢的人呐!依我看,至少要裝五台電腦啊!”


    “五……五台?”來客臉上露出了極其為難的神色。


    ……


    h市,某寫字樓。


    沒人知道的是,這棟不起眼的寫字樓,居然會是邪教徒的處所,更讓人想不到的是,這棟寫字樓的地下室裏,會多麽的陰森。


    在一間滿是符印的地下室裏,一條鎖鏈正發出難聽的,金屬的噪音,並不長的鎖鏈刮擦著地麵,鏈子的那頭,正鎖著一個人。


    上官桀。


    八年前,他因為頂撞了前任魁首而被鎖在了這裏,作為邪教徒中的領軍人物之一,上官桀,那個最有機會登頂的邪教徒,被困在這八年之久,鎖鏈隻是個擺設,牆上的符文才真正限製著他的行動,而這符文的另一個作用,便是限製著他的死氣。


    他不能吸取死氣,更不能釋放死氣,死氣在這裏麵反而成了最最沒用的東西。不會多,也不會少,隻能在他體內。


    令人意外的是,八年不曾出去,上官桀身上居然還是老樣子,頭發不曾變長,風衣上,也是一塵不染,仿佛就是在這裏一動不動坐了八年一般。


    終於,鎖鏈的聲音消失,門,被打開。


    好幾人正伴著老魁首走了進來。


    老魁首確實老,再大的鬥篷也蓋不住他的滿頭白發,他的雙手已經猶如枯木一般,身上,死氣沉重。


    和八年前一樣,承載著他的,是一團烏黑的死氣,那死氣倒是一點也沒變,隻不過,好像所有的死氣都是這個樣子吧。


    “你終於死了。”上官桀緩緩地說道。


    “是啊,我終於要死了。”老魁首的喉嚨微微顫抖,身旁的人看得一顫一顫的。


    “你早就該死了,這麽多年來,你做的唯一一件對事就是將邪教企業化,還造了這麽一棟寫字樓……用來關我。也是可惜啊,我被關了八年,這八年裏,肯定有人超越了我。”上官桀忍不住自嘲,當然,話語裏完全沒用怪老魁首的意思。


    邪教沒用對錯,這裏隻有實力。


    老魁首搖了搖頭,他搖得極其的慢,仿佛稍微一用力,便連最後一口氣也保不住。


    “蠅未落他們經常帶人摧毀我們的堂口,那些稍微有的人,都……都隕落了。”老魁首身旁那人說道。


    “喲,都死了?所以現在我還是最強的?”上官桀臉上不由得浮現了大量的笑容,這就意味著,他依舊是擔任下任魁首的不二人選。


    “是的,或許有人的實力超過你,但你依然是最適合當教主的那個。”老魁首也笑了笑。


    “所以你們現在是來恭喜我的?”上官桀問道。


    “不完全是,魁首,還有東西要給你。”魁首身旁那人一邊說,一邊轉身離開。


    “什麽東西?”上官桀還是一臉的輕蔑。


    他一向如此。


    “我將你關在這裏,其實並不是為了罰你。”老魁首緩緩地說道。


    “如果讓我出去做事,肯定會被蠅未落搞死……我打不過他。”上官桀忽然間認真了起來。


    老魁首一直沒有收起臉上的笑容,“所以,你現在悟出來了沒有?”他問道。


    “有你的指點,自然是八九不離十了。”上官桀一邊說,一邊劃開了自己的手臂,裏頭除了有一絲絲死氣冒出,更多的,居然是黑血!


    這間屋子隻是讓上官桀不能釋放和吸收死氣,但並不能阻止他的死氣在體內煉化。


    “悟出來了就好,昊天鏡本非我邪教之物,邪教徒若想使用它,隻能獻祭黑血。哈,對了,這,也就是每一任魁首口耳相傳的昊天秘法。”老魁首點了點頭。


    “那紅血呢?”上官桀忽然問道。


    “世界上沒有邪教徒的血是紅色的。”老魁首搖搖頭。


    “萬一有辦法呢?比如,那個秘法?”上官桀忽然間有些熱切。


    “那個秘法造出來的人不是真的邪教徒。當然了,如果有……傳說不會錯。”老魁首的聲音越說越小,接著,他雙眼也緊閉了過去。


    他成了一具屍體。身下的死氣也是逐漸消散,最後,老魁首躺在了地上。


    邪教徒死後會化為死氣,老魁首不同,他有黑血。


    “紅血……紅血……傳說……那個傳說……”上官桀還在念叨著,絲毫不關心老魁首的死。“如果真的有用,那這個紅血怎麽找?不管了,有機會試試吧。”


    ……


    文素村。


    “杉杉!不許調皮!快點將鐮刀放迴去!”程悠悠厲聲喊道。


    杉杉是她和寧泓的孩子,今年已經五歲了,五歲的孩子,正是依稀記事情的年紀,也是正當調皮的年紀。


    “快點把鐮刀放迴去!不然等你爸爸迴來,看他怎麽收拾你!”程悠悠繼續厲聲說道。


    寧杉杉撅起嘴,帶著手裏的鐮刀走向了門後邊。


    八年過去,他們早已蓋起了新房,夫妻倆也都是有文化的人,所以寧杉杉雖然有時不聽話,但因為有父母在身邊,成長的過程也還算正常。


    “奶……奶奶!”杉杉喊向了她的奶奶。奶奶正一臉溫柔得將杉杉手裏的鐮刀拿起,隻不過,就在下一秒,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


    奶奶,原本還正常無比的奶奶,就在一瞬間,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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