軻比能迴到衙府,貂蟬接住,為其除冠卸甲。貂蟬拿著軻比能的戰冠去懸冠的時候。軻比能忽然想起了什麽,他說,“貂蟬,你知不知道,我們塞北一族,原來有一種禮帽,也叫貂蟬。貂,就是貂尾,極頂,左右各兩支。”


    貂蟬怔了一下,迴首向軻比能嫣然一笑,說:


    “噢,出於斯族?我聽說先秦以來,三公、親王侍祠大朝會,都要換上一種籠巾,這籠巾左邊一條貂尾,那貂尾貂毛依順,色澤純亮而不昭彰。外表柔潤而內在剛勁。意寓臣子有文而不自耀,有武而不示人,即光而不耀,武而不顯。


    “上綴玳瑁蟬,左右為三小蟬,銜玉鼻。蟬,居高飲露,惟食潔物,無口而鳴,清虛識變。意寓臣子識大體、性高潔、順時變、謙卑自養其德。此二項皆為臣子應有操守品格,故名其官帽亦曰貂蟬冠。”


    “噢,你們有漢一族也有這種帽子。那麽,”軻比能說,“你說你和這種帽子有沒有關係?你怎麽叫貂蟬?”


    貂蟬不語不動,呆立在那裏。


    軻比能有點兒自責:何苦把貂蟬置於這種境地?她是奸細就是奸細又能怎樣?她一個輕飄飄的人兒呀。於是,軻比能擺著兩隻手,說,“不說不說,不說又能怎樣?”


    軻比能這麽一說,忽然化解了貂蟬,她說,“我就說了吧。要怎樣,隨你首領。”


    輪到軻比能呆住了。


    貂蟬說:“ 奴家本姓任,米脂木耳村人氏,任昂之女,小字紅昌,朝廷選宮女,紅昌來到洛陽城。在邵陽宮負責掌管貂蟬冠,因此有了貂蟬之名。因遭十常侍之亂,避難出宮,迴家途中,為馬將軍所收。”


    軻比能聽後,遲滯了一下,說,“這有什麽不能說的?你說出來,我能怎麽樣你?”


    貂蟬蚊聲地說,“……我在朝廷廝混過……”


    “哎,在朝廷廝混,也由不得你。”軻比能說,“這有什麽不能說的?”


    貂蟬說,“想當初,奴家對馬將軍說自己出自宮中,馬將軍險些殺了奴家。”


    “為什麽?”


    貂蟬說,“不知何為。”


    軻比能尷笑了一下,說,“頭一次聽到你叫貂蟬,以為你是那離間董、呂的女子呢。”


    貂蟬說,“奴家本小女子也,哪有彼貂蟬那等俠女之氣?”


    “可是,可是……”軻比能說了半句話,就不說了。


    貂蟬笑著說,“首領如何語焉不詳,吞下後半句?”


    軻比能尷尷地說道,“……你又如此之美。”


    貂蟬說,“有道是‘米脂婆姨,綏德漢’,我們米脂的婆姨都是‘體輕、膚白、臉勻’,世人所稱之美也。”


    軻比能說,“那也不能有你這般的美法。”


    貂蟬說,“原是不能夠這般的,可是,我進了宮裏,還是昭陽宮,你可知道昭陽宮,是何所在?”


    軻比能哪裏知道昭陽宮是何宮?就搖頭,說,“不知。”


    貂蟬說:


    “漢成帝獨寵趙飛燕,為其建昭陽宮。後來趙飛燕成為皇後,昭陽宮就成為後宮的正宮。趙飛燕為使肌膚雪白嬌嫩,把一種秘方配製叫作息肌丸的藥丸塞入肚臍。


    “這種丸藥是由麝香、高麗參、鹿茸等名貴藥物製成的蜜丸,將其放入肚臍內,確實功效顯著,用後可使人膚如凝脂,肌香甜蜜,肌膚勝雪,雙眸似星。


    “但該藥之毒卻會經久滯留積蓄在任督二脈內,令女人終生無法中孕。


    “皇宮藥劑師上官嫵曾教趙飛燕用羊花煮湯洗滌,可是已無法挽救。飛燕和她妹妹合德,悔不當初。


    “我們那時的皇後是唐氏(東漢第十三位皇帝劉辯的妻子)。


    “唐氏最是妒婦,怕身邊的宮女有染皇帝,而且暗結珠胎,於是,把阻胎的蜜丸,分發下來,每個她身邊的宮女都要臍埋蜜丸,以防生孕。不生孕倒是不生孕,但美白的效果尤其顯現,我就是從那時起,獲得了這副皮囊,加之是米脂女,就格外靚麗。”


    軻比能不知什麽時候半張開嘴,聽著貂蟬講述。貂蟬講完,軻比能盯看著貂蟬,嘴唇不動地問道,“你沒見過呂布?”


    “你說啥?”


    軻比能又說,“呂布,你見過呂布沒有?”


    軻比能是用腹腔講話,他不知自己還有這個本事——不動嘴唇,卻能把話說出來!


    “噢,你說呂布呀,”貂蟬說,“你見過嗎?聽說呂布長得甚是英俊,和那樣的男人在一起,就是死了也值。”


    軻比能囁嚅著,“他有那麽好嗎?”


    貂蟬說,“我聽人說‘人中呂布,馬中赤兔’,都是一頂一的。”


    軻比能眼中火熾,他走過去,把貂蟬手裏的自己的戰冠拿在手中,掛在衣帽托上,雙手拉住貂蟬的手,問她,“有我長得好嗎……”


    ??????


    軻比能搖著頭對歐陽丹說,“她不是……她不能……”


    歐陽丹閃了軻比能好幾眼,才說,“她為什麽叫那個名呢?”


    軻比能說,“她是出於宮廷,整備貂蟬帽的,因此叫作貂蟬。十常侍之亂時,為避禍患逃出宮廷,為馬超所逮,呂布、曹操等,從未謀麵,怎生為其諜也?”


    歐陽丹聽軻比能如此說,再不好說什麽了,隻是說,“那你就收了她,放在宅院裏,與你的妻妾在一起,豈不美哉?”


    軻比能說,“領她迴來時,我就有此種想法,但是,和她一說,她不從,她說她處不好那種關係;還說,到我的宅院,那就隻能我晚上迴家,她才能看到我,而在府衙,可以時時侍奉於我——對此,我還能說什麽呢?”


    歐陽丹一臉無可奈何的表情,軻比能知道他為什麽這樣。


    當日,迴到家裏,他把有關軍情泄密,以及歐陽丹的想法,貂蟬的說法都對二妾叟索季哈說了。


    叟索季哈說,“讓她來家,她不來?”


    軻比能說,“她不來,說做帳中侍婢可以時時見到我。”


    叟索季哈環顧周圍軻比能的妻妾,說,“這到是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可是,我們幾個誰不是如她所想,要都去了府衙那不就……好,明天我去,和她嘮扯嘮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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