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瞪著滿桌子各式各樣的糕點,一雙大眼再瞥向坐在對麵冷若冰霜的俊美男子,柳鳳餘心中隻有無趣可言。


    每逢每月十五就是她人生最無趣的日子,今天恰巧就是,例行性的,今天一整天她都得陪未來的夫婿,美其名是培養夫妻之間的感情,實際上……誰知道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不然他們的婚事就不會一拖再拖,拖到她大小姐都十九歲了還跨不進齊家大門。


    倒不是她思春急著嫁人,而是身邊不斷的耳語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柳鳳餘,說才沒有,說藝……少了那麽點天分,說貌嘛,談不上傾城美女,頂多和清秀佳人沾上邊就屬於她這輩子最了不起的讚美了。


    而他,齊桓玉,俊美無儔,一張俊逸非凡的臉蛋挑不出一絲瑕疵來,硬要雞蛋裏挑骨頭,那就是俊美的臉老是罩著一層寒冰,莫非這是他駐顏有術的秘密?


    外頭的人對於齊家選擇她為未來的少夫人滿是不解,畢竟條件比她好太多的女子多的是,為什麽會是她?老實說,她也很好奇。一個被柳家視為多餘的女兒的她,何德何能能得到齊家的青睞?也因為她的頭頂頂著齊家未來少夫人的光環,所以在柳家,她的娘親才會從一個快被休了的小妾,晉升為說話還有點分量的四夫人。


    她,差點流落街頭的柳家六小姐,他,身份地位顯赫的齊家大少,怎麽看都不相配嘛!所謂門當戶對,他們是門不當戶不對呀!齊家貴為蘭襄城的首富,產業遍及四麵八方,柳家不過是個靠田租及幾個店鋪過活的小富人家罷了,沾上這門姻緣,外頭的人還羨慕的以為柳家上輩子燒了好香呢!


    「糕點不好吃?」齊桓玉挑高了眉,見她動也不動箸的顧著發呆,還時而歎氣時而皺眉,擺明了對今天的見麵沒有期待之心。


    「不是,是我沒胃口。」他的問話終於喚迴了柳鳳餘紛飛的思緒,但也僅僅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一雙大眼隨即又飄向了茶樓外。


    「和我一起讓妳沒胃口?」每月一聚例行多年,總是見她一副意興闌珊的樣子,齊桓玉明白她對他沒野心,不刻意討好他這未來的夫婿。


    他該喜還是憂?


    「不是,這兒的糕點好吃,是我今天沒胃口嘛!吃不完我等一下再打包好了。」剛好可以給破廟裏的那些孩子嚐嚐,於是她微偏著頭對一旁的丫鬟交代著:「香香,別忘記了,待會兒桌上沒吃完的糕點通通給我打包。」


    「打包?」香香一聽差點沒昏倒,趕緊低聲提醒:「小姐,這麽做會有失妳和姑爺的身份,打包?多小家子氣的行為啊,小姐不為自己想,也該顧慮到姑爺的身份地位。」


    柳鳳餘不以為意的撇嘴,用不輕不重的輕柔嗓音道:「這些還不都是我們付錢買來的,吃不完為什麽不能打包帶走?留著也是讓小二倒進餿水桶,那多浪費,還不如打包帶走給破廟裏的孩子吃,他們一定會很高興。」


    末了,她還不忘朝齊桓玉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甜甜的笑說:「齊大哥,你說對吧?」


    「隨便妳。」齊桓玉不反對。


    「小姐,外頭的人會說閑話的。」香香歎了口氣。


    「愛說就讓他們說去,反正我又不差這條閑話。」身為城裏人們茶餘飯後的話題人物,她一點也不在意。


    「若傳迴老爺那兒,小姐,妳的耳根子又有得受了。」香香又歎了口氣,小姐逃不過,她也會跟著受罪。


    「哎呀,香香,妳別想太多,就當我爹在……念經不就得了。」柳鳳餘擺了擺手後輕啜了口茶,忽地想到了昨天不小心聽到的耳語,她興奮得雙眼都亮了,急於想找當事人問清楚,「齊大哥,我跟你說喔,昨天我經過街角那個算命攤,不小心聽到了一個驚人的秘密喔!」


    看著眼前那雙充滿期盼的眼,原本想當作沒聽到的齊桓玉,終究還是勉為其難的給了她繼續往下說的台階,「什麽秘密?」


    「那個算命仙說呀,你之所以會娶我是因為我可以幫你延長壽命,讓你富貴齊天。可我就不明白了,我又不是什麽仙丹妙藥的,怎麽幫你延長壽命、富貴齊天?」說到後來,連她都覺得荒唐了。


    「江湖術士的話豈能聽信?」齊桓玉嘴角勾了抹諷笑,像是在自嘲嘲人。


    他之所以會和柳家結下姻緣也隻因江湖術士的一句話,因為那句話,當時在齊家造成了多大的震撼。齊家老太君不顧砸下重金才幫他找了這麽一個獨一無二的未婚妻,而當時他才十歲,柳鳳餘五歲,彼此的終生就被訂得不明不白。


    「我也覺得挺荒誕不經的。」皺皺小巧的鼻頭,她像想到了什麽似的又笑開了,「說不定我就像那唐僧的肉般,你吃了才能延長壽命、富貴齊天。」


    「是嗎?那我可得好好考慮如何的吃法才美味。」他似笑非笑的勾了抹深思的笑痕,「侍煌,我記得你的劍法不錯,若由你來舞劍,肯定能將柳家小姐的肉削得又薄又細,拿來涮湯沾點醬入口,滋味應該不錯吧!」


    侍煌,齊桓玉的貼身侍衛,「主子,你現在就要嚐嚐嗎?」說著,劍已半出鞘,嚇得柳鳳餘瞪大了眼。


    「你別亂來呀!殺人是要償命的。」


    「開開玩笑罷了。」齊桓玉隨手一揮,侍煌便收起了劍,「這麽不經嚇?妳柳鳳餘不是號稱天不怕地不怕,在街上橫著走?」


    嘿嘿陪笑了兩聲,柳鳳餘才略微嘟唇坦白的說:「不說你也明白,那是頂著你的名號,我才能在街上橫著走。」沒錯,路見不平時,她柳鳳餘常常抬出他的名號來「拔刀相助」,所以在每月一聚之餘,她也常常得到他關愛的白眼。


    「難怪我覺得我的敵人愈來愈多,原來這全托妳的福。」他的嘴角彎起了淺淺的譏誚。


    「齊大哥,我是在為你積善耶!你沒聽人家說,行善乃有福之本,我們人呀,就是要多多行善才會有福氣上門。」長期受到齊家的庇護,使她體認到有權有勢凡事就能橫著走,至少「拔刀相助」起來方便多了。


    齊家在蘭襄城的勢力連官府也得給七分薄麵、八分情分,連帶著她這位未過門的齊家少夫人也跟著備受禮遇,走到哪雖然閑言閑語沒停過,至少她在多管閑事時,旁人不看僧麵也看佛麵的總會給些麵子。


    有時她真感歎,有權有勢好像也不是件壞事嘛!


    「妳那叫多管閑事。」齊桓玉不給麵子的潑了她一身冷水。


    「齊大哥,你怎麽能這麽說?」柳鳳餘不讚同的微蹙起了眉,「做善事是好事呢,還可以交到許多朋友。」她三教九流的朋友有些就是這樣建立起交情的。


    「妳還是離妳那些朋友遠一點,以免惹了麻煩,要知道到頭來反咬妳一口的,通常是妳掛在嘴裏的朋友。」他的未婚妻實在單純得可以。


    「齊大哥,你放心,我那些朋友絕對不會出賣我的。」柳鳳餘有點負氣的稍微拉高了聲音,她最聽不得別人批評她的朋友。


    「妳最好有把握,別到時候又哭哭啼啼的要人幫妳善後。」齊桓玉依舊不給麵子的將醜話說在前頭。


    他的話悶得柳鳳餘鼓起了雙頰,一雙大眼死命的直瞪著他。而他則老神在在的品著茶,偶爾夾些桂花糕入口,自在得很。


    可惡!一連串的嘀嘀咕咕柳鳳餘隻能放在心底盡情的發泄,瞪著眼前個性清冷的未婚夫,她有時真想剖開他的心,看看是不是真如同冰塊般冷冽。


    「這麽瞪著我,妳不會累嗎?」好整以暇的看著她鼓得圓滾滾的雙頰,齊桓玉挑高了眉,好笑的問道。


    「會呀,可是我很生氣,我一生氣就想瞪人。」孩子氣的瞪大了眼,她無比認真的說。


    齊桓玉無所謂的肩頭一聳,淡笑,「那妳就繼續瞪吧,我不打擾妳了。」


    「齊大哥──」她不滿的嚷嚷著。


    哪有人這樣?好歹也說些……場麵話吧?他們身為未婚夫妻長達十四年之久,比起一般媒妁之言、指腹為婚的男女,有更多相處的時間,十四年了,多長的歲月將他們倆緊緊綁在一起,雖然他待人冷若冰霜,可對她冷淡之外總還是有些親切的笑容,隻是十四年的時間還換不到他一聲哄人的話……唉,她在期待什麽?


    女兒心……有時會讓她有了不該存在的期待。


    「小姐,妳別任性了。」香香待在一旁,看不下去的低聲說。


    任性,她哪兒任性了?柳鳳餘沒好氣的白了香香一眼,然後才移迴視線,還想再說些什麽,卻被茶樓下那突然響起的吆喝聲給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一撇頭才發現樓下街道的一隅擠滿了人,大部分是男人,而被淹沒的嬌小身影看得出來是位女子,牆角邊還斜躺著「賣身葬父」四個鬥大字的布條。


    賣身葬父?多礙眼的四個字!從擠了一圈又一圈的男人來看,這位女子相貌肯定不俗,又是一樁人間悲劇。


    「齊大哥,你看那邊好像發生了什麽事。」柳鳳餘興致勃勃的探頭,整個人都快趴到窗欞上。


    「小姐,小心呀!」眼見小姐都探出半個身子了還不見姑爺阻止,香香心急的上前一步守在小姐身邊,就怕她一個不注意往下栽了去。


    「放心啦,我不會有事的,妳別瞎緊張。」


    沒好氣的拍掉香香扶在自己腰上的雙手,柳鳳餘拉長了脖子,終於看到了被圍住的女子,嗯,如她所料,果然有幾分姿色。


    「齊大哥,有人在賣身葬父耶!」


    「哦?」不冷不熱的響應聲擺明了他沒興趣管閑事。


    摸了摸鼻子,她不氣餒的繼續說:「齊大哥,你不覺得她很可憐嗎?這年頭天下太平,想不到路上還是有餓死骨。」


    「那又如何?」小妮子盼他出手相救的心思,他豈會不知?


    「齊大哥,你府上還缺不缺丫鬟?我瞧她柔柔順順的,應該挺能吃苦的,收起來當丫鬟應該不會讓你吃虧。」她開始出主意拖別人下水了。


    「齊府不缺丫鬟。」一句清冷的嗓音輕易打斷了柳鳳餘的算計。


    「那麽?」她的視線飄呀飄的飄向了一臉無表情的侍煌身上,「侍煌年紀也不小了,有沒有興趣討個美麗的老婆呀?眼前就有一個很好的機會哦,我可以幫你作媒,你放心,這媒人禮我不會向你收的。」


    迴答她的,是一室的靜默。


    尷尬的笑了聲,柳鳳餘幹脆將手往前伸了去,理直氣壯的說:「給我二十兩。」


    揚了揚眉,齊桓玉似笑非笑的看著眼前那隻手,「做什麽?」


    「救人哪!」她說得理所當然,「可是我沒銀子,隻好找你借囉!」


    「妳已經跟我借了多少銀子了?」


    「唔,好像不少。」重點是她一個子兒也沒還,「齊大哥,你又不缺這點小錢,借我救人有何不可?」區區二十兩對他來說根本是九牛一毛而已,可對某些人來說,那是十分珍貴的救命錢。


    「妳救得了一個人,救得了十個人嗎?」天下可憐之人何其多!


    「見一個救一個嘛!」她就是無法忍受有不平之事在自己眼皮下發生。如果今天她不是齊家未過門的媳婦,恐怕她的命運也好不到哪兒去。


    「鳳餘,那是她的命。」口頭上雖然說得無情,但他還是掏出了銀兩給她。


    「齊大哥,那是她的命沒錯,可我們的一念之間或許會扭轉她的命也說不定。」開心的接過了銀子,柳鳳餘感動的握住了他的雙手,「齊大哥,我代替那位姑娘謝謝你。」說完,人就要往外一躍而下。


    香香及時扯住了她的手臂,重重的警告著:「小姐,樓梯在那兒,別忘了這兒是二樓,妳那點三腳貓的功夫就別拿出來丟人現眼了。」


    哎呀,原本想學俠女般瀟灑的一躍而下的……柳鳳餘識相的收起了這樣的念頭,皺皺鼻頭,隻好乖乖的走出廂房,拾級而下。


    「主子,少夫人她沒問題嗎?」侍煌淡淡的開口問。


    「隨她去,隻是救一個賣身葬父的女子罷了,惹不出什麽麻煩來才對。」手掌裏傳來的餘溫竟讓他的心微微一動,若有所思的望向樓下的那團騷動,輕而易舉的,他就發現了她的身影。


    或許娶她為妻不是件壞事,壞就壞在江湖術士的那句話──


    *


    對於柳鳳餘惹麻煩的功力來說,齊桓玉還真小看了她,原本單純的「賣身葬父」,給了銀兩幫忙善後就沒事了,可偏偏,事情不盡如人意。


    瞪著空空的雙手,再瞪向那個抽走她手中銀兩的地痞流氓,柳鳳餘不悅的拉高了聲音:「你幹什麽拿走我的銀子?」


    「她爹爹生前欠我一屁股賭債,現在人死了,我當然找她要,父債女還,天經地義的事。」


    死要錢還說得頭頭是道!


    柳鳳餘斂去眸底的怒火,問道:「她爹爹欠你多少銀子?」


    「不多不少,恰巧五十兩,妳要幫她還?」


    「五十兩?」老天,這麽多?柳鳳餘瞪大了眼,「我手中隻有二十兩,看在她爹爹已經去逝了,這位大哥,可否給個方便,就算二十兩?」


    「二十兩?」那人嗤笑了聲,「這位姑娘,妳這個折數打得可真低。不行,五十兩就是五十兩,還不出來就靠邊站去,別妨礙大爺我辦事。」


    說完,賭坊裏的打手全往那賣身葬父的姑娘走去。


    「來人,給我帶迴去,醉香樓的嬤嬤等著要人呢!」


    「不……你們別過來……救命呀──」嬌小的身子恐懼的縮成了一團,求救的雙眼飽含淚水,哀戚的看了四周一眼,卻隻換來路人同情的感歎聲。


    這年頭呀,看鬧熱的比出手相救的人多。


    「省省力氣吧,沒有人會救妳的。」賭坊裏的打手紛紛露出了淫笑,「等妳到了醉香樓那兒,躺在床上再來叫也還來得及。」


    「無恥!」柳鳳餘啐罵了聲,「你們別亂來,當街擄人是違法的,難道你們眼中沒有王法嗎?」


    「我就是王法!」帶頭的人走到柳鳳餘的麵前狂肆的笑著,「姑娘,沒本事的話就不要多管閑事,小心本大爺連同妳一起賣進醉香樓。」


    「小姐,我們還是走吧!」咽了咽口水,香香從後拉住了柳鳳餘的衣袖,「這些地痞流氓我們惹不起呀!」


    沒錯,她柳鳳餘惹不起,可齊桓玉惹得起呀!


    「香香,如果我們走了,那小青會被賣進醉香樓耶!妳忍心看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就此毀了人生?」可惡,早知道該跟齊桓玉多要些銀子。


    「小姐,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五十兩耶,我們到哪兒去找五十兩?就算老爺肯給,遠水也救不了近火。」何況老爺又是出了名的鐵公雞,要他掏出銀子像要了他的命似的。


    「香香,妳去報官,我就不信官府的人來了,這些人還能囂張。」柳鳳餘指著一幹人等的鼻頭說道:「等著被關吧你們。」


    說時遲那時快,香香才跨出一步,就被人挾持住了。


    「你們──你們做什麽?快放了香香。」柳鳳餘沒料到他們在大庭廣眾之下連香香也敢挾持,心急的上前一步想救下香香,卻被人狠推了一把,狼狽的撲倒在地。


    唔,痛!


    「小姐,妳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兒?」香香驚唿了聲,使勁的掙紮著,「快放開我,你們這些惡人,膽敢對我們家小姐無禮,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姑娘,妳想報官?」帶頭的人露出了邪笑,「報官也沒用,我這兒有她爹借錢的借據,抵押的物品是他女兒顏小青,我想官府也拿我沒轍,妳說是不是?」


    「五十兩才要放人?」可惡!柳鳳餘忍住四肢多處擦傷引來的痛楚,勉強站了起來。


    「姑娘,妳有銀子?」


    「現在沒有,不過我保證,你放了人之後,剩下的三十兩我一定會還你。」到時候她再跟齊大哥借。


    「姑娘,妳是在說笑嗎?還是當我是傻瓜?放了人之後,如果妳不認帳,那我不是平白損失三十兩?」


    「我說到做到,絕對不會賴你的帳。」


    柳鳳餘說得信誓旦旦,對方卻隻當笑話聽聽。


    「姑娘,有錢好說話,沒錢就請妳閃遠一些。」


    「我說過會還就是會還。」


    「妳憑什麽要我相信妳?」


    「憑──憑我是柳家的千金,柳鳳餘。」


    理直氣壯的抬出了自家的名號,柳鳳餘等著對方向她低頭,沒想到隻換來對方一陣哈哈大笑。


    「柳鳳餘,妳說妳是柳家千金,柳鳳餘?」


    「沒錯,坐不改姓,行不改名。」報上了名號,再笨的人也應該會連帶想到她是齊家未過門的媳婦吧?


    「妳是在說笑吧,姑娘。」對方並不相信她,還出言訕笑道:「妳是柳鳳餘?那我就是齊桓玉了,來,叫聲相公來聽聽。」


    說完,一群人都笑了。


    「你──你真該死!」竟敢口頭上吃她大小姐的豆腐,不想活了是不是?


    顧不得香香還在他人手上,而自己僅是位自身難保的弱女子,柳鳳餘氣不過的一出手就是一拳往他臉上揮去。


    那人毫無防備的硬是吃了她一拳,痛得氣煞了臉,「妳這女人竟敢打我,好樣的,看我怎麽修理妳。」


    「小姐,妳快逃呀!」見情勢不對,香香心急的大聲喊著:「不要管我了,小姐,妳趕快去找姑爺──」


    「想逃,沒那麽容易,來人呀,將她抓起來,和顏小青一起押到醉香樓去。」帶頭的人涎著陰笑,一步一步的往柳鳳餘逼去,「記住,別傷了她的臉。」


    柳鳳餘掄起了雙拳,戰戰兢兢的環視著四周,「你們別亂來呀,若敢動我一根寒毛,齊家不會放過你們的,不怕死的就試試看,你們也知道齊桓玉一旦動手,那是非死即傷,啊──」


    話都還沒說完,眼見四麵八方的拳頭就要往自己身上落下,柳鳳餘驚唿了聲,下意識的閉起了雙眼,準備承受那此起彼落的痛楚,意外的,雙腳一騰空,人已安然的偎在一具溫暖的胸膛裏。


    偷偷覷了條眼縫,果不其然的迎上了一雙冷冽的星眸……是他,齊桓玉。


    「我還真小看妳惹麻煩的功力。」齊桓玉淡淡的語氣有一絲嘲弄。


    暗地吐了吐粉舌,柳鳳餘不好意思地小聲說:「我怎麽知道事情會變得這麽複雜。」


    「早知如此,妳還會多管閑事嗎?」他冷笑,隨即冷冽的視線飄向了賭坊的那群人,「我是齊桓玉,不知各位有何指教?」


    賭坊的人麵麵相覷,紛紛往後退了步,他就是傳聞中對付敵人從不手軟、一出手就有置人於死地狠勁的齊桓玉?


    「你是齊桓玉?」帶頭的人站了出來。


    「正是在下。」


    「那就好辦了,柳小姐說要用五十兩換這位姑娘,不過她銀子不夠還強行要帶走人,齊公子,這層道理說不通吧?」來人涎著笑,畢恭畢敬的態度和方才判若兩人。


    「我說過我會還你三十兩的,是你信不過我。」惡人還先告狀,擺明了就是欺負她嘛!柳鳳餘氣忿不平的瞪著他。瞧,齊桓玉一登場,他整個人的態度就變了,就說嘛,人呀,還是要有權有勢才好辦事。


    「不是信不過柳小姐,隻是這交易總得一手交錢、一手交人,我迴去才能交差。」他哈著腰好聲好氣的解釋著。


    「交差個你的大頭鬼啦!」她指著他的鼻子大聲的嚷著:「你這個狗眼看人低的地痞流氓,分明是欺善怕惡。」


    欺善怕惡?敢情說他是惡人?齊桓玉微撇了撇唇角。


    「柳小姐,妳誤會了,我們是有眼不識泰山,剛剛若有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見諒?跳離了齊桓玉的懷抱,柳鳳餘嘴角邊掛著一抹讓人頭皮發麻的冷笑,緩緩的走向那群人,「我這個人呀,向來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你推了我一把,害我手腳都破皮了,這點仇恨……就用十兩來抵,你覺得如何?」


    「十兩……妳搶劫呀──」


    「學你們的。一句話,給不給?給了,我包你平安無事離開,不給,你就等著拖著老命迴老家種菜去吧!」壓低聲音,她威脅利誘著。


    反正他們的錢也是些不義之財,能挖多少算多少囉!


    「另外那些人嚇著了我家丫鬟,每個人就意思意思出個五兩銀子給我家丫鬟收收驚,所以總共是──」纖纖手指一點,她笑咪咪的伸出了三根手指頭,「三十兩。」


    哇,她實在太會算了,三十兩耶,剛剛好可以湊足五十兩。


    「三十兩……」


    「三十兩換五條人命,這筆交易挺劃算的,你不吃虧啦!」見他還在考慮,柳鳳餘瞇起了眸,故作惡狠狠的說:「要不要一句話,別浪費本小姐的時間,本小姐可沒什麽耐性。」


    「妳──算妳狠,成交。」礙於一旁冷眼相對的齊家主仆,再怎麽笨的人也知道該如何選擇。


    於是賭坊裏的那群人,隻能悶悶的夾著尾巴以最快的速度逃離現場。


    柳鳳餘樂得哈哈大笑,「活該!」


    「小姐,為什麽要放他們走?應該報官將他們通通關起來。」香香摀著發疼的雙手不平的嚷道。


    「欸,得饒人處且饒人嘛!」交易完成了當然要放人走,她為人向來誠實,童叟無欺。


    「小姐,妳是不是又和他們達成了什麽協議?」香香狐疑著,「不然他們怎麽連三十兩也沒要就跑得像見鬼似的。」


    柳鳳餘笑而不答,「反正事情圓滿解決了就好。」


    「鳳餘。」齊桓玉低低喚了聲,「妳沒傷到哪兒吧?」


    嘟起了粉唇,她順勢的哀叫了起來,「我手腳都痛哪!齊大哥,你看,都破皮流血了。」


    抬起了雪白的手腕,那微微滲出血絲的傷口就這麽大剌剌的映入他的眼簾,輕而易舉的令他的心瞬間一緊……這一刻,他還真有股殺人的衝動。


    「妳不該放他們走。」


    「算了,至少我拗了他們三十兩。」她的如意算盤打得真響亮,「現在再借我二十兩幫那姑娘處理她爹爹的後事吧!」


    二話不說的,他自是掏出銀子來交給香香並交代著:「那姑娘的事就由妳處理,我帶妳家小姐去看大夫。」


    「看大夫……」齊大哥好像小題大作了些,「這點小傷口我自行上藥即可,不用看大夫了,更何況我還要拿糕點給破廟的孩子吃。」


    「我已經交代茶樓的小二拿過去了。」


    「咦?」嗚,他想得真周到,害她沒有逃脫的借口。


    「鳳餘,走吧!」不由分說的,齊桓玉轉身就走,還不忘出聲警告:「別想溜,知道嗎?」


    呃……她的心思當真逃不過他的雙眼!哀怨的瞪著那漸行漸遠的背影,她拖著無奈的步伐跟了上前。哎,露出傷口本想撒嬌討點安慰,沒想到目的沒達成反而還被強迫看大夫……齊大哥難道不知道她最討厭看大夫嗎?一想到等一下要去的地方,她愉悅的心情就跌落到穀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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