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馬向前的解釋楊立民總算知道了個中的情況。


    正如馬向前所言原本應該的材料輕工廳是組織了的,而物資廳也是按需發放了的,如此一來這一次的供應關係就算是完成了。


    可是因為愛民工廠的『操』作失誤造成了材料報廢,這樣一來再需要的材料顯然就已經不在計劃之內了。


    如果在後世,遇上這樣的情況無非就是先看看能不能補救,如果不能補救的情況下再買一批材料迴來生產就是。雖然這樣做增加了成本,但是畢竟還是很容易解決的。


    可是在按需供應的前提下,想要拿到額外的材料卻是個頭疼事。


    楊立民想了想,然後問道:“馬科長,按照慣例材料供應應該是有多餘的用量才對,就算是報廢了一部分,但大底也是應該按照生產配碼生產才對,怎麽就報廢了這麽多?”


    之所以這麽問,其實主要還是成產中的一個慣例問題。


    要知道無論國內還是國外,隻要涉及到了生產就會產生不.良品,那麽就會出現耗損。


    而這個耗損雖然可以通過人為來降低,但是卻達不到杜絕的程度。


    畢竟人無完人,是個人就會犯錯,產生了耗損自然就需要補充,所以就有了用量額度一說。


    通常在鞋業,比如以生產女鞋為例。


    女鞋的基本碼為37碼,而一雙37碼的女式高跟鞋實際用料需要的麵料大約為3.6平方英尺,那麽到了采購的時候考慮到耗損一般會按照3.7-3.9平方英尺去采購。


    第一個原因是因為損耗問題。


    第二個原因也有因為不同批次的材料會有略微顏『色』上的『色』差問題,造成難以配雙的問題。


    最關鍵的愛民鞋廠同樣是一家國營企業,因為某些原因材料雖算不上有求必應,但是在耗損上絕對是給的足夠。有了這一部分的耗損材料,楊立民相信即便是下錯了料也不會差的太多。


    “叫我馬叔就行,叫什麽馬科長?”馬向前朝楊立民沒好氣的擺了擺手,從他內心而言還真沒把自己當成什麽科長不科長的,接著道:“你說的也沒錯,其實物資廳給的損耗還是挺高的,如果沒有繼續發生失誤所差的材料基本上也就六七百雙的用量的樣子。可是偏偏技術部那邊出了新鞋樣格板之後,竟然沒有迴收錯誤的鞋樣,結果又弄混淆了,最後就是相差了足足將近兩千雙麵料,你說....這都是什麽事兒啊!”


    馬向前滿口的抱怨,這種錯誤顯然是非常低級的生產錯誤,可是就是這種最低級的錯誤結果居然接二連三的發生,弄的他這個供應科科長就像個孫子一樣四處求人,弄的輕工廳和物資廳像是躲瘟神一樣躲著他。


    不過這樣的情況馬向前抱怨歸抱怨,其實他也知道物資廳雖然算的上家大業大,幾百雙的材料四處擠一擠還是沒有問題的。


    可要是上升到了一兩千雙的材料核算下來,足足能用小四輪拉上整整一車了,這數量就不是擠一擠能夠擠出來的了。


    正是如此,輕工廳和物資廳不是不想管,而是實在不好管,縱然愛民鞋廠同屬兩大廳之下,但是也的對其他企業負責不是?要是因為愛民鞋廠的問題耽誤了其他工廠生產任務,這個罪過可沒人能承擔下來。


    楊立民點了點頭,對於愛民鞋廠發生這樣的失誤也是一陣無語,想了想然後又問道:“對了馬科...馬叔,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難道技轉那邊就沒有拿出什麽方案來進行解決?就這麽直接讓你們供應科去采購材料?”


    作為一名設計師,楊立民心裏早就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分析了個清清楚楚,恰巧在後世的一次工廠生產的時候同樣也發生過類似的失誤,所以說對於處理這樣的問題他還是有點信心的,之所以這麽一問主要還是他太過年輕,而且還沒有正式參加工作,不要說處理問題,在很多鞋廠的老師傅麵前就連當個學徒都還沒有資格,如果貿然說要幫忙解決肯定不會有人相信。


    當然,如果隻是和馬向前紙上談兵,順嘴提供一下解決思路還是可以的。


    “解決?怎麽解決?”


    一說到技轉科馬向前就渾身是氣,破口罵道:“除了技轉科的科長彭剛上躥下跳搗鼓了幾天之外,整個技轉那邊硬是連屁都沒放一個,最後還是老廠長出麵把事情先壓了下來,最後讓我去跑材料。”


    楊立民不禁瞪大了眼睛,心想著這位技轉科科長也太不靠譜了吧?


    自己負責的部門出了錯誤,眼看著解決不了了就排炮屁股走人,這完全就是逃避責任的行為嘛!


    不過轉眼一想,楊立民也是很猶豫,這個失誤並不是不可以挽救的範疇,而且就算是已經不能夠按照配碼進行生產但要說將下好的麵料直接報廢也是一種極大的浪費。


    依照這種情況材料雖然下錯了料,但是完全可以配備好相同配碼的其他材料進行生產當做成品出售的。


    看的出來馬向前的怨念極重,恐怕要不是那位老廠長出麵壓製不僅是他,甚至工廠裏的工人都會因為這件事情發火。


    或許是覺得和楊立民說這些工作上的事情有些不太好,馬向前這才住了口。


    正好這會兒班車已經停在了一家工廠大門的門口,本來車上已經沒幾個人了,開車的司機迴過頭朝兩人招唿道:“馬科長,還有這位小兄弟,到地方了!你看我是直接開進廠裏邊還是就在外麵停下?”


    一邊說,司機還熱情的從駕駛位下了車等在外麵給兩人遞上了一隻香煙。


    “就停外邊吧,我還要去一趟招待所!”


    馬向前沒有推辭,順手接過了司機手裏的香煙,然後朝司機揮了揮手便帶著楊立民朝另一條街走去。


    對於這種情況楊立民也是知道門道的。


    馬向前作為愛民鞋廠的供應科長必然能夠接觸到不少的物資,當然為了和一些兄弟單位走動關係,手裏或多或少也能拿廠裏的資源換到一些特殊的指標。


    而馬向前因為工作的原因又經常需要出差,這一來二去的兩人也算是熟識了。


    這司機也算是機靈,當著楊立民又是科長科長的叫,又是熱情的要將馬向前送進廠無非也就是手麵上的事情,這麵子算是給足了,若要是以後有求在不違反原則的情況下馬向前還真不好拒絕。


    一路上兩人又聊了幾句,很快就來到了愛民鞋廠廠辦的招待所。


    還別說,這招待所還真是不錯,一棟小洋樓分上下兩層,一走進去便是吃飯的大廳,裏麵還有幾個包間,雖然擺設的物件算不上多麽奢華但是在當前環境下也算的上高級了。


    二樓顯然就是用來住宿的房間,不過兩人才剛進門一位胖臉大耳朵的胖子就迎麵小跑了過來。


    “哎喲,馬科長,歡迎到招待所指導工作啊!”


    胖子叫做徐福,也是很熱情的又是遞煙又是握手,搞得楊立民一陣暈乎。


    “我說你個徐胖子,少把糖衣炮彈這套拿來糊弄我哈!”馬向前不耐煩的擺了擺手,突然眼睛看向了裏邊一個包廂見有人的樣子不禁問道:“怎麽,那個單位的?”


    “嘿嘿,我這兒不是正要向你匯報工作嘛!”


    徐福先是迴頭看了看包間,見沒有人出來這才用隻有三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小聲說道:“是彭科長請了榮華廠技轉科的人過來,說是幫忙處理問題,老廠長也在呢!馬科長,你要不要進去看看?”


    招待所雖然隻是愛民廠的集體企業,準確來說甚至連集體企業都算不上,但是招待所裏麵的員工說來都是廠裏邊的子弟,這次愛民廠出了這麽大的事情顯然是瞞不住人的,徐福作為招待所的所長聽到什麽風聲也就不稀奇了。


    馬向前沉『吟』了一下指著楊立民說道:“這位小兄弟也是榮華廠的,你先安排個住處,至於老廠長那邊我一會兒再過去。”


    有馬向前開了口,徐福甚至連楊立民的介紹信都沒看一下立刻就親自將兩人帶上了二樓,並安排了一個單間讓楊立民住下,然後才陪著笑臉告了辭。


    “小楊啊,你也看到了,我這兒還的去一趟下邊,明天早上你去榮北就去愛民廠廠門口吧,每天班車都會在哪兒停一下的。”


    “恩,真的太感謝馬叔你了!”楊立民趕忙點頭,對於馬向前如此熱心的幫助自己他也是非常感動,心裏極力的想要將自己那個方案說出來,可是剛要說出口還是忍了下來。


    “謝啥謝?等你發了工資記得請我喝酒,這是你親口說的,我可是一直記著的哈!”


    馬向前哈哈大笑,說完就準備出門。


    就在這個時候外邊卻突然響起了一道洪亮的聲音。


    “好你個馬大哈,你這家夥特不地到,知道我過來也不來陪著喝兩杯?是嫌我礙著你的眼了還是想躲我不成?要不是聽徐所長說你迴來了,我都還不知道呢!”


    話音剛落,一位穿著深藍『色』中山裝看上去非常剛毅的中年人就急匆匆的走了過來,剛一進門朝著馬向前一拳打來。


    拳頭虎虎生風顯然力道不輕,不過馬向前卻似乎早有準備,還沒等拳頭近身大手一揮竟然牢牢的將那碩大的拳頭抓在了手裏。


    “我馬向前怕你王大炮?就你那兩下三腳貓功夫,就算兩個加起來也不是我對手!”馬向前毫不示弱,放下中年人的拳頭,然後道:“本來這就準備下來的,你就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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