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美麗的還漾著水光的眼裏滿是崇拜和期待,杜濤心情大好,刮了她的鼻子一下,笑道:“讓一個人消失有千萬種辦法,你偏偏選了最暴力的一種,若非你是我的妹妹,我都想剖開你的腦袋看看這裏麵都裝了什麽東西了。”


    他成竹在胸:“我自有辦法,你就不要過問了。”轉過身,俊秀的麵容上浮現出森森的陰影。


    他想到那日那個南行隻認杜妍不認自己的情形,他從未感到如此屈辱過。


    一個卑微的小女子罷了,也騎到他頭上去了?


    七妹妹,既然你已經失蹤了,那就永遠不要再迴來了。


    ……


    杜妍已經在這座深山寺廟呆了兩天了。


    那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隻記得她一下馬,第一時間就是扶著牆吐去了。


    胃裏空空,吐出來的隻有一股一股的酸水。


    接著又是暈頭轉向,不知道被誰扶到床上,半夜還有人喂她和苦苦的藥。


    再次醒來,已經是隔天的正午。


    日上三竿。


    房間裏燃著精心凝神的檀香,外頭傳來低低的誦念聲,她微愣,走到窗邊探頭一看,果然似乎是在一個寺廟裏。


    在院子裏逗弄著花豬和刺蝟的夕華轉過頭:“表姐,你醒了!”


    她第一次看到夕華如此生動的表情,喜悅地翹起嘴角,平日裏枯燥的麵容顯出耀眼的活力:“我去叫人。”


    杜妍都來不及叫住她。


    她隻好迴去,從床頭找到幹淨的衣裙穿上,草草梳好頭,夕華就帶著一個老僧人來了。


    “圓安大師?”她意外地看著眼前笑眯眯的人。


    圓安合十施了一禮:“女施主又見麵了。沈世子有事離開,擔心你再出事,便將你托付給了老衲。”


    杜妍之後才慢慢知道,圓安是被送出來養傷的。


    他本來遭遇了刺殺,傷及心肺,是很重的傷勢,為了防止再有人針對他。沈約讓他詐死。可是沒想到圓安的定力那麽差,靈堂上直接被杜妍送去的古蓮給破了功,強行掙紮起來。


    詐死不成。變成了複活,但他在京師還是危險的,而且每日上門看稀奇動物似的人們讓他無法安心養傷,千佛寺便將他暗中移送出來。便是這處不知名的山野古寺。


    都說狡兔三窟,沒想到千佛寺都有秘密據點。不愧是令大周王朝都忌憚並且低頭的千年傳承。”


    杜妍意外之餘又覺得挺合理的,千佛寺不過一幫和尚,一個至高無上的威望所集,憑什麽讓國家政權服軟。管窺一斑。從這個寺廟就可以看出來,它的背後肯定不簡單。


    杜妍養了一天就又活蹦亂跳的了,有心下山出去。圓安卻告訴她,要抓她的人是杜婉派出來的。而且如今她暫時還不能離開。


    杜妍還能怎麽樣?雖然對這種她無從下手的情況有些不安,但得知小溫氏會得到她安然無恙的消息後,也沒有反抗,就在寺裏住下來。


    春柳她們都已經被送走,隻剩她和夕華留在這裏,寺廟裏和尚沒幾個,清靜到了極點,杜妍無事可做就開始擺弄她的古蓮們。


    剩餘的七顆種子全種下去。


    一個人有點顧不過來,可一直世外高人般的圓安顯然比她更上心,看著一顆顆種子深情得好像看著絕世珍寶,隻要告訴他需要做什麽,他能一天十二個時辰不睡覺地伺候它們。


    杜妍忽然有些明白沈約為什麽把她送到這裏來了,隻要有這些古蓮在,圓安、乃至於整個千佛寺都會保她,再沒有比在千佛寺的勢力範圍內更安全的地方了。


    這一天,和古蓮們一起曬著太陽,腳邊趴著懶洋洋的阿花,杜妍眯著眼睛快要睡過去,圓安卻忽然說:“有人來了,找你的。”


    “誒?”杜妍坐了起來,“是沈約他們?”


    圓安笑笑搖頭:“不速之客。”


    杜妍聽出了他的意思:“別人也能找得到這裏?”不是應該是秘密基地嗎?


    “世上沒有絕對的秘密,隻要肯用心,總是能找到的。”


    杜妍咧咧嘴,跟著圓安去前麵見“客”。


    這個客人不是別人,居然是宋秉程。


    他風塵仆仆,一看就是幹了很久的路;一臉憔悴,一看就是多日未好好休息。


    一上來先激動地看著杜妍,若非拘於禮節,就要上來拉著她瞧了。


    “杜妍,你沒事吧?聽說你被歹人擄走,我擔心極了。”


    杜妍問:“你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聽說千佛寺的人救了你,我順著就找過來了。”


    這麽簡單?杜妍看了圓安一眼,圓安眼觀鼻鼻觀心,一聲不吭。


    宋秉程又道:“知道這裏不方便,我帶了服侍的人來,你平常穿戴都備齊了,你快換上隨我下山吧。”


    杜妍覺得他話裏有話:“為什麽要換上那些?”


    宋秉程身後立著的衣著體麵的婆子看不上她這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樣子,忍不住就道:“杜七姑娘覺得是為什麽?你被人擄走數日不歸,京師裏風言風語都傳遍了,要是還穿成這般出現在人前,那些人還不知道怎麽想呢?”


    杜妍看看自己,一身素淨的衣裙,又沒破沒爛的,怎麽不行了?


    不過她也聽出來了:“京師裏的人怎麽說我?”


    宋秉程冷下了臉,訓斥了那個婆子,可餘光卻注意著杜妍的神情,似乎是想看她的反應。


    杜妍注意到這個小細節,越發覺得有什麽要緊事是自己不知道的,也不樂意了:“有什麽話就說清楚,別說一半掩一半的,喜歡打啞謎的話找別人去。”


    那婆子冷笑,怪腔怪調地道:“能是怎麽說您?杜七姑娘你也是相府裏長大的,這女子一夜未歸便是有損清白了,更別說您是在歹人手裏失蹤,一連數日沒有蹤影,也是我們大公子不計較,您又再拿什麽喬?小心雞飛蛋打!”


    宋秉程勃然道:“閉嘴!”


    他沒想到這個婆子越說越難聽。


    這個婆子是他母親硬要派過來的,在他母親麵前也是得力體麵的,母親說畢竟外麵傳得這樣厲害,就算杜妍是清白的,但她一個姑娘家有很多事情不懂,他一個男子也想不周到,必須有個有經驗的人指點他們怎麽行事,怎麽做出光明磊落的樣子,沿途若有有心人扯閑話,也要仔細應對。


    他才帶了這婆子來,誰想到她一張嘴就是這番話,這不是逼得杜妍鬧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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