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妍上了車,迴想起杜婉那臉色煞白,一副……奸情被揭發的慌亂無措,還是樂得想大笑三聲。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啊,這下嚐到教訓了?


    不過樂完了,她就思索起來。


    千佛寺不可能管到人家私會的事,即便這種事在佛門做起來,確實很難看。


    杜婉和宋秉衝說話的地方離圓安大師處不遠,難道有人發現了這一點,所以杜婉被叫去問話?


    不知為何,她就想起沈約,除了自己,就是他知道杜婉去過哪裏。


    如果是他,他為什麽要找杜婉的麻煩?


    他絕對不是表現在人前的那樣孱弱無能,而且他好熟悉千佛寺,知道哪裏有人跡罕至的井,知道走那條路不會碰上人,她被帶著迷迷糊糊走了一圈,安然無恙迴到眾人麵前。


    沒有引起任何注意。


    再是常常去千佛寺,也不能做到把那麽大一個山頭都當作自己後院似的來遊覽吧?


    沈約……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明明是頭發絲都彰顯著冷淡和拒絕的一個人,交談起來卻好像並不是那麽冷酷,反而,細心又讓人覺得挺可靠的。


    明明好像看破了一切,卻又不點破,害得人提心吊膽。


    怪人!


    說起來,本來跟著蔡嘉盛是想去看看千佛寺的蓮花的,當然不是那聖池裏老死的那些,千佛寺還有許多其他睡蓮、蓮花,品種比任何地方都齊全,她想長長見識,可惜一開始就遇到了沈約。接著又發生了那樣的事,自然什麽都沒欣賞到,白跑一趟還差點搭上命,杜妍很懷疑自己是不是和那些高大上的場所磁場不合,一次是宮裏,一次是千佛寺,都沒好事。


    “姑娘。”簾子從外麵被掀起。春柳已經在蔡嘉盛的別院裏等著。杜妍迴過神來,已經到了?她一出來看到本來不該在此的南行:“你也來了?”


    “我迴去聽說姑娘出門半日未歸,便過來看看。”南行看到杜妍微微一凜眉。


    “怎麽?”


    “……有血腥味。”他跟在杜妍身後進去。“春柳說姑娘去了千佛寺?”


    “隻是跌了一跤,留了點血罷了,沒事。”杜妍馬上反應過來,擺擺手:“你得到什麽消息了?”


    “左羽林軍被調遣去千佛寺。我聽到似乎是那邊見了血。”


    杜妍笑道:“你行啊,一聽就是很高檔的的消息。”


    從事情發生到現在還不過半個時辰呢。連那些從千佛寺出來的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消息一定會死死封鎖住才是。


    南行俊臉微微一紅,有些赧然地道:“歐陽副統領對我頗為賞識,方才也是離得近才聽到些許。”


    杜妍點點頭。南行本來是得到左羽林軍一教頭的賞識,後來被舉薦給左羽林軍副統帥歐陽豐——說到這個名字杜妍就想吐槽——如今南行已經是人家跟前一紅人。她問道:“這次的武比你是不是要去試一試,都準備好了嗎?”


    南行身世“清白”。沒有什麽汙點可找,就是奴仆出身有點難看。杜妍在他得到那歐陽豐的賞識之後,索性給他和他的那位爺爺都正式消了奴籍,讓他們搬出去,侍衛什麽的也不讓他做了,如今他已經是良民一枚,參軍什麽的隨時都行。


    不過這次春閨有文試也有武試,歐陽豐舉薦南行去露露身手,若能拿到個名額,對他未來大有好處。


    “都準備好了,明日開始一連五六日,恐怕都不能隨侍姑娘左右。”


    “你又來了,你已經不是我的侍衛,不用說這樣的話。”杜妍道,“不過你脫不開身我倒有些犯愁,春柳,現在什麽時辰了?”


    “迴姑娘,未時正了。”


    唔,下午兩點了。杜妍道:“那南行你一會兒陪我去個地方吧。”


    等進了房間,杜妍才有些放鬆下來。


    她對南行的控製現在是越來越弱了,幾乎就等於放養。她本來就不是有多少控製欲的人,腦子也不是頂靈光,不知道該怎麽去控製一個人,摸清了南行的性子之後,覺得越是對其寬容平等,越是能換來他的感激,事實也是如此,南行感念她之餘仍舊以她的侍衛自居,杜妍需要他的時候也照樣唿之則來。


    她對鏡將臉上黃黃的顏料擦掉,卻沒換迴女裝,而是又穿上了一身男式的寶藍色銀絲團花長袍,黑發綰著一枚青玉簪,雖是年紀尚小,可眉清目秀膚色如玉,也是翩然一個小小少年郎。


    可惜就是左眼的眼罩破壞了一切美感。她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歎了口氣,羽林軍都出動了,事情肯定鬧得很嚴重,還好她抽身出來了。


    多虧了沈約,下次謝謝他吧。


    說起來:“上次宮裏的事好像又忘了跟他道謝。”


    她和蔡嘉盛道別,並沒有直接迴府,而是去了城外。


    越往城外走越是冷清,再是繁華的地區,陰影裏也有著貧窮和落後,城西外郊便是這樣,魚龍混雜,三教九流,賭場、地下黑市、妓館,什麽都有,偏表麵上還是一副平常阡陌的模樣。


    杜妍在南行的保護下,穿過長長的巷道,來到一個鐵鋪子前,一個赤膊壯漢正在哼哧哼哧地打鐵。


    杜妍睜大唯一的右眼好奇看著,原來古人真的是這樣一下一下打出兵器來的,這樣簡陋的工藝,居然能製造出那些聞名千古的名劍利器嗎?


    她對南行點點頭,南行掏出一張紙,拍在那鐵匠麵前:“我們要打這樣東西,叫你們老板出來。”


    鐵匠不經心地掃了眼,然後就微微頓住。


    圖紙上畫著一個奇怪的東西,一隻竹管,外麵加著三道鐵箍,一端略尖,似乎是個出口,另一端則好像可以填入什麽東西,下方還有頗為精密細致的內部結構圖。


    正待細看,一隻小巧白皙的手將圖紙收了迴去:“你們主事的呢?”


    鐵匠低下頭繼續鍛打:“主事的就是我,我們這隻打刀劍農具,不做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


    “哦,可我聽說,你們這鋪子的主人還就喜歡做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比如說,”聲音沉下去,“無形之中取人性命的暗器之類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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