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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塵仆仆的豳王宇文溫,在杞王世子宇文理的帶領下走進杞王府,時隔大半年,再度做客。


    年初的時候,宇文溫帶著王妃、兒子到杞王府做客,所以對王府毫不陌生。


    而王府中人,紛紛向到訪的豳王行禮,他們之中,許多人是當年杞國公府的“老人”,可以說是看著二郎君宇文溫長大的,所以對於如今已是豳王的二郎君行禮,是發自內心的問候。


    宇文溫緩步走著,麵色平靜,看著一張張真摯的笑臉,頻頻點頭示意,沒有半點長途跋涉之後神情疲憊的樣子。


    他見著幾位文武官員迎上前,於是和對方寒暄起來。


    這幾位都是杞王的心腹,作為丞相府的僚佐官員,輔佐丞相處理政務,如今也在府裏,想來是為了公事而來。


    其中一人,是白發蒼蒼的李允信,李允信作為宇文家故吏,數十年前在宇文導帳下任事,後來追隨宇文導長子、大郎君宇文廣,待得宇文廣去世,又追隨二郎君宇文亮。


    宇文亮去世,李允信便成了宇文明的左臂右膀,宇文明遇刺負傷,李允信肩負起丞相府的日常運作重任,自然要經常往來王府和相府之間。


    一番寒暄之後,宇文溫跟著宇文理徑直往宇文明的寢室而去,半路上,又遇到了一名老熟人:宇文驥。


    宇文驥是宇文十五之父,為故杞王宇文亮的部曲,宇文明繼杞王位後,宇文驥和其他部曲一樣,效忠新家主。


    宇文驥和李允信一樣,是看著宇文溫長大的,更別說他唯一的兒子宇文十五,從小就跟著宇文溫,父子倆侍奉宇文家兩代人,忠心自然是不用多說。


    宇文驥如今雖然已有任用,但時常抽空到杞王府,看看杞王有何吩咐,此時見著宇文溫來了,宇文驥行禮:“二郎君。”


    能喊宇文溫“二郎君”的人,也就隻有宇文驥這樣“老宅出來的人”才有資格,而也隻有宇文驥,才有資格得宇文溫多交談幾句的待遇。


    別的不說,此時宇文十五跟在宇文溫身邊,宇文溫怎麽著都得讓宇文十五在別人麵前有麵子,於是和宇文驥交談起來。


    從入府起一直跟著宇文溫的幾名隨從,全身披掛,是為“甲士”,此時站在一旁,默不作聲。


    讓宇文溫帶著甲士入府直達內院,這是宇文明給予弟弟的特別待遇,以示兄弟倆親密無間,當然,宇文溫也依樣畫葫蘆,杞王到他府裏時,同樣也能帶著甲士登堂入室。


    但這也隻是個特別待遇而已,隨行的甲士,不可能真的如影隨形、當兩兄弟交談時大大咧咧站在身邊。


    宇文理知道宇文驥身份特殊些,所以見著宇文驥和宇文溫交談,他也不急。


    遠處,一名仆人看著這一幕,轉身離開,來到寢室,向躺在榻上的宇文明匯報,說豳王就要到了。


    宇文明躺在榻上,聽完後說:“知道了,退下。”


    “是。”


    待得仆人離開,房內再無別人,宇文明從榻上坐起來,他身著便服,卻內穿環鎖鎧,為的是以防不測。


    此時此刻,宇文溫大概也是如此穿著。


    宇文明如是想,忽然開口:“你,準備好了麽?”


    他似乎是和空氣說話,在隻有一人的房間裏,這樣的行為顯得有些詭異。


    “丞相,下、下官準備好了。”


    忽然一個聲音從臥榻旁的屏風後傳來,顯得十分突兀,宇文明聽出了話語之中的顫抖,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你怕什麽?”


    一旁屏風後陸續轉出三名男子,當中一人,是司士宇文化及,他來到宇文明麵前,擦著額頭上冒出的冷汗,強做鎮靜說道:“丞相,下官隻有些緊張...”


    “你在害怕。”宇文明看著明顯有些發抖的宇文化及,心中有些鄙夷,“有何好怕的?”


    “不,丞相,下官,不怕...不怕....”


    “宇文司士,你要記住一點,豳王,是不會放過你的。”


    “是,是...”宇文化及雖然不住說“是”,但額頭上冒出冷汗,說明他此時確實很緊張。


    宇文明見著臨陣怯場的宇文化及,心中有些失望,擺了擺手,宇文化及見狀有些緊張:“那..丞相,一會....”


    “不必了,你抖成這般,牙齒打架的聲音,寡人都聽見了。”


    “下官惶恐....”


    “退下!”


    “啊?這....下官若是現在出去,怕是會被豳王看見....”


    宇文明聞言一愣,看著宇文化及,哼了一聲:“你,找塊布咬著!”


    “是,是.....”


    宇文明看著宇文化及滿頭大汗的樣子,心中無奈:廢物,真是個廢物。


    他是看明白了,宇文化及怕死,那麽這樣的人,即便平日裏嘴上說得再好聽,緊要關頭是指望不上的,就如戰國時的秦舞陽那樣,隻會誤事。


    戰國末年,燕國太子丹派荊軻刺殺秦王,以秦舞陽為荊軻副手,秦舞陽少年時就殺過人,膽氣足,結果入了秦宮、見到秦王嬴政後,秦舞陽竟然嚇得腿軟。


    荊軻隻能獨自行刺,最後功虧一簣。


    現在,宇文溫人還沒來,宇文化及就抖成那樣,牙齒打架的聲音,在房間裏可以隱約聽到,宇文明覺得到時候必然誤事。


    當然,實際上不會,因為宇文明已經做好安排,待得宇文溫進了院子,還沒入房,他隻需發個信號,那麽早就埋伏好的甲士便會衝出來,把宇文溫拿下。


    帶著宇文溫入院的宇文理,會被宇文明安排的仆人提前借故隔開、護住,屆時,宇文溫甚至都沒機會入房間。


    宇文明如此安排,是要提防暗器繁多的弟弟狗急跳牆,傷到他或者兒子,而之所以在寢室屏風後布置三個人,純粹是為了以防萬一。


    提防宇文溫及隨從突入室內對他不利,屆時至少還有後手能夠防範。


    亦或是提防宇文溫入院時,宇文理無法脫身,以至於對方得以入室,來到他麵前。


    至於這三個人之中為何有宇文化及,是因為宇文明需要一個借口,萬一出了意外,他的布置都失敗了,麵對發飆的宇文溫,他可以把宇文化及推出去,到時候雙方都有一個台階下。


    宇文化及想要投靠他,就得冒這個風險,順便做打手,一舉兩得。


    宇文明讓兩個絕對可靠的心腹仆人,以及跟宇文溫有仇的宇文化及埋伏在屏風後,防止不測,必要時能玩命,如今看來,宇文化及不堪重用。


    此次事了,打發你到外地當個刺史算了!


    宇文明如是想,就在這時,“當啷一聲”響起,宇文化及身上掉下一物,宛若筆筒,宇文明定睛一看,冷汗瞬間就冒出來了。


    這是宇文化及藏在身上的“便攜式轟天雷”,拉弦點火,近距離爆炸,不一定殺得了人,卻能把人炸得昏頭轉向,算是防身之用。


    就在剛才,宇文明可是千交代萬囑咐,讓宇文化及拿著這玩意時小心小心再小心,結果居然就這麽掉下來,掉在他麵前。


    還好沒有爆炸,否則不光他自己被炸中,還會驚動即將進來的宇文溫,宇文明想到這裏,真是殺人的心都有了,瞪著宇文化及,目光如刀。


    手忙腳亂的宇文化及趕緊請罪:“丞相,下官一時失手...”


    “收起來,馬上藏好!!”


    “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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